《八月》空位花九

3、第三章

　　03．

　　蒋添墨在前台刷了卡，跟漂亮的领班美眉暧昧了会儿，抬腕看了眼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闲庭信步地起身往里面走。

　　三个月没来，幽冥又重新装修了番，金碧辉煌的像座宫殿，害得蒋添墨接连走错了好几个房间才找到正地儿。

　　门口的服务生恭恭敬敬，说，“蒋先生好，叶先生已经等您好久了。”，

　　蒋添墨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现钞给他，“辛苦了。”说完又笑了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淫靡。

　　只见叶少爷像个权倾天下的君王般斜窝在沙发上，衣衫整齐，只是腰间的皮带松着，是为了方便那个正跪在脚边的男孩为他服务。手里握着高脚杯，一晃一晃地摇着，看见蒋添墨进来，眯起眼，冲他懒懒地一举，“一起？”

　　那副样子，十足的邪气。

　　蒋添墨耸了肩膀，表示习以为常，并且再次确定真的有必要重新鉴定一下叶子修的男性魅力。不过年轻了五岁，涉猎能力却远不止五倍。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善良啊。

　　于是调笑着吐了句，“没兴趣，你们玩。”

　　叶子修听后不由大笑，同时转回视线，旁若无人般地抚摸起男孩那头光亮柔顺的黑发，就像抚摸那只他养了多年的拉布拉多。只可惜去年死了，被车活活碾死。

　　“我对你好吗？”叶子修扯起嘴角，舌尖在男孩耳边灵活地打转，宠溺的表情几乎闪了蒋添墨的眼。

　　男孩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微闭的双目慢慢睁开，低低的回答，“好…”

　　于是叶子修很满意地在他额头上轻啄了一口，犹如赏赐一般，“这样才乖！”

　　蒋添墨看得一时有些傻了眼，不是没见过男人温柔，只是从未见过恶魔温柔，尤其当对方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孩子时。叶子修是直的，一直都是。即使偶尔也会玩男人，多半都是出于无聊。就像他曾经对于自己和斯勉关系的不屑，他说你们俩长不了，因为同性相斥的物理规律自古就不是凭空而生。所以他自打一开始就讨厌斯勉，纵使他们之间只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会面。而且，仅仅只说了唯一的一句对白。

　　“你好，我是秦斯勉。”

　　“恩，叶子修。”

　　蒋添墨恍惚过来，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劝自己开始相信那个混世魔王转了性。可无奈念头才刚在脑子里成型，下一秒就被眼前的事实极不给面子地碾得粉碎。

　　叶子修一把抓起男孩的头发，迫使他的脸扭转了180°，正面面向蒋添墨。

　　他问，“像不像你的情儿？”眼底藏着坏笑，秀气的眉毛被挑得老高。

　　男孩显然是吓坏了，嘴唇剧烈的抖着，脸白得让人看了不禁身子一冷。蒋添墨不觉有些心疼，倒不是由于他的容貌跟斯勉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可怜这么漂亮的雏儿，自己还来不及享用，就被叶子修那个王八蛋给毁了。

　　“问你呢？”见本应答话的人迟迟不反应，叶子修又故意提高声音问了遍。

　　“像又怎样不像又怎样？”蒋添墨啧啧地笑着反问，接着踱步走近，粘着叶子修的身子直直坐了下来。下意识地垂眼看了看脚边那个已接近支离破碎的男孩子，忽然眼珠一转，“难不成你想打他的主意？”

　　“岂敢…”话说间，叶子修已经收回搭在男孩后脑上的五根手指，白皙修长，用来拿手术刀真的是有些暴敛天物了。

　　蒋添墨伸手拿过盘子里的酒杯，慢慢为自己斟满，微微抿了一口，觉得口感果然不错。下一秒凤眸微眯，“其实敢不敢无所谓，关键…”顿了顿，“是我愿不愿意给。”

　　蒋添墨送完叶子修回家，看了手机，已是凌晨两点。没有未接来电和任何短讯，秦斯勉没有找过自己，意料之中。那个孩子向来懂事，自己出来玩的时候从不打扰，哪怕出了天大的乱子也只会打给他的铁哥们李少松或是表哥肖航。说不上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不过蒋添墨多少还是希望秦斯勉能更依赖自己多些，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普通。

　　今晚又没少喝，威士忌的后劲太大，就连千杯不倒的叶子修也是醉得一塌糊涂。不过自己要好些，至少脑子清楚，只是太阳穴突突乱跳个不停，胃里有些难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蒋添墨只好在叶家别墅外的公路边泊了车，想稍微休息一会儿，抽根烟醒醒酒。

　　期间有车子经过，车主很无耻地闪了远光灯照路。蒋添墨看出那是今年最新款的莲花，价格不菲，知道该到的人总算到了，这才掐了烟，踩了油门下山。

　　回到家时，秦斯勉早已经睡下。客厅里留了一盏橘红色的台灯，光影照在玄关一角，像自己曾经画过的海滩落日。

　　轻轻推开卧室门，看见床上的人睡得正香。蒋添墨笑了笑，走上前替爱人盖好已经被踢到脚踝的毯子，之后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那个孩子总是对自己不够细心，好像心里最没有地位的就是自己，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家里的药箱似乎永远都是为他自己所准备。每年都要补上一批，从创可贴到药棉，从酒精碘酒到一次性输液管。蒋添墨曾经很庆幸自己是学医的，可渐渐就变得讨厌，于是主动申请从内科去了最没好感的脑外。

　　原因无他，至少秦斯勉脑子正常。

　　蒋添墨忍不住俯身亲昵爱人，无奈电话响，看了屏幕，转身出去接。

　　“我到了。”说话的女人丝毫没有礼貌，俨然在摆大小姐的谱儿。

　　蒋添墨听后很不爽，可又骂不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是叶子修最在乎的主儿，于是耐着性子，违心地说，“那辛苦了，子修就拜托静源你好好照顾了。”

　　“为什么不等我到了再走？留下一个烂醉之人你好意思？”崔静源质问着，语气咄咄逼人。蒋添墨暗骂，怎么她哥那个绅士劲儿就没遗传到她身上。

　　“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蒋添墨试图解释。

　　“就为了那个秦斯勉？”崔静源吼了起来，回音立马在整个淋浴间回荡，“不是说只是玩玩，怎么你来真的？”

　　蒋添墨点了根烟，坐在马桶盖上。抽了口，觉得再这么僵下去实在没意思，“静源，我们都已经过去了，好好对子修，他是真爱你。”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回应。

　　蒋添墨正担心偏偏选这时候挑明是不是太不明智，可下一秒就听到那头传来的砸东西声，不过之后就断了，被嘟嘟声取代。

　　也罢，本就迟早的事，早说明反倒对谁都好。他不想对不起叶子修，他向来重感情，尤其兄弟之情。叶子修是他在酒吧认识的，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些，可依然拜了把子。叶子修那时还小，管他叫哥，本来挺傲气的一个人，偏偏对他好的要命。蒋添墨自然也重视这个弟弟，有什么好的都第一时间拿来跟他分享。就连后来有了秦斯勉，叶子修在他心里的地位依然不输，只是打了平手。秦斯勉不在乎，可蒋添墨知道叶子修是在乎的，因为抢了本该是他自己专属的宠爱，所以他讨厌秦斯勉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蒋添墨知道自己解不了这个结，所以一直装糊涂，纵容着叶子修的放肆，他也清楚这或多或少委屈了秦斯勉，但他没办法，爱人可以再找，可兄弟只有一个。

　　叶子修打小就喜欢崔静源的事，蒋添墨怕是朋友圈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倒不是叶子修刻意隐瞒，只是一直没个结果，说了怕丢脸。所以怪就怪天意弄人，这期间让蒋添墨跟崔静源不期相遇。

　　还记得那天他跟朋友坐在星巴克喝咖啡，崔静源挽着姐妹的手打檐下经过。朋友打趣他，不是被尊称情圣吗，那就把那个女孩追来看看。蒋添墨不以为意，盯着崔静源渐行渐远的背影，扬起下巴，说“我试试看。”

　　说没花心思是骗人的，有钱人家的小姐架子大，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纵使蒋添墨调情的本事一流，也是花了大把的金钱和时间才将她弄上了床。他并不爱她，爱的只是自己的花名。可还来不及向朋友炫耀，麻烦就来了。

　　崔静源说，“既然我昨晚答应跟了你，我就跟你一辈子。”

　　叶子修说，“哥，你帮帮我吧，我喜欢的女孩子一直不把我放眼里，就是崔静晃的妹妹崔静源。”

　　于是，已到喉咙的话又被蒋添墨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他对崔静源说，“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何必当真。”

　　他对叶子修说，“既然是你喜欢的，哥一定帮你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