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芒》指尖葬沙

11、依附

　　入夜被迫与凯斯睡在一个房间的波格雷起初其实是颇不情愿的，除了昏倒的时候没有选择，对于睡在别人的房间，甚至于别人同睡一个房间，且不说是否不习惯，从那场战争结束以后就不曾有过了。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哪怕是不没有任何动作却还是会有声音，呼吸的声音，甚至那种令人敏感的跃动，不一定是心脏的跳动，而是古怪的骚动。便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波格雷躺在床上，是的，凯斯将床铺让给了他这个‘客人’，而自己则滚在了地板上。

　　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让他即使仰躺着，也无法入睡，只能闭幕眼神。脑海里还残留着在那个收容所看到的孩子们。无论是绽放着天真笑脸的，还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一直盘旋在脑海里。而男人的话语更是振聋发聩。他一直以为他是算不得天真的，毕竟经历过战争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但无疑，他与帝国的很多人一样，对于帝国抱持着太过美好的憧憬了，亦或者从他们出声他们就是如此被灌输着的。

　　“喂！”忽然便脱口了，甚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入睡，一直处于高位让他忘记了顾虑。

　　“恩？”床下的人翻了个身，他回答的声音有些含糊。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以前见过我？”想到第一次对战男人叫出他名字的口吻，波格雷便更加确定这个男人曾经确实是认识他的。

　　男人似乎动了动，黑暗中看不清，“这重要吗？”男人的声音依旧含糊。

　　没有再追问下去，对于男人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为波格雷显然有些不屑，他总会知道男人的身份的！

　　一切再次归为了寂静，许久，直到波格雷感到困倦的时候，凯斯却突然开口，“我们在八年前见过，不过我想你已经不记得了。”

　　波格雷的双眼倏然张开，八年前，他十八岁的时候，那时的他取得战绩不久正是春风得意。不过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帝都，那时首相的安排，让更多的贵族认识他，认同他的地位。

　　不断的放任记忆延长，那一年……男人应该也是个青年，这样的身形长相应当是相当醒目，但是波格雷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却是连丝毫的记忆也无。

　　不过他确定那一年他都待在帝国，所以能见到的人，便只有帝国的公民，也就是说……

　　“你是帝国的公民？”波格雷不确定的问道。

　　这一次却没有得到答案，他等了许久，想来男人是睡着了。如此想这波格雷微微蜷起了身体，伸手够到了脚上的镯子，而后用力……

　　结果，可想而知。

　　当他气喘吁吁的感到无力时，终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睡着了。

　　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的时候，凯斯睁开了眼，对于波格雷会忘记他这一点，他显然是不在意的。毕竟当时的那个他与现在的他相去太远，便是用诗意的话来说，那个他早已死去了，也并不为过。

　　贫民区其实是很大的，整个地球除了建设开发的防护罩内的帝国，便都可以归为贫民区，只是与帝国周边相邻的几块被归为了帝国垃圾场。

　　卡连也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贫民区是如此的大，也难怪那个‘芒’存在了两年却一直找不到其根据地所在。

　　“我们曾经尝试过地毯式搜索，但是卡连上校您也该明白，贫民区的那些人都是未开化的暴徒，他们甚至不惜用人体炸弹来杀伤我们的卫兵。”雷文准将一头的冷汗，虽然才一天的时间，但是他们的谎言已经面临了不少质疑了，即使面前这位卡连上校在表面看来十分镇定，但是他却镇定不了了。最多三天，这是他给自己的期限，三天一到，他必定得将实情上报。

　　卡连一手夹着烟，一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旋转椅上的他看着有些懒散，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鲜少抽烟。

　　“雷达没有搜索到过？”卡连问道，那些庞大的机体，雷达至少会有反应吧！

　　雷文用自己手上戴着的白手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有些下滑的眼睛往上推了推。“上校您可能不是很清楚贫民区的情况，因为帝国大量的垃圾堆入，而其中也有不少军用垃圾，所以雷达扫描完全无效。”雷文的声音有些苦涩，因为他忽然发现，面前的这个青年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靠。

　　卡连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情势对于波格雷会如此不利。

　　沉重的气氛弥漫在雷文准将的书房中，久久不能散开。

　　“看来只能用最愚蠢的办法了。”卡连沉声道。

　　雷文微微侧头，看着青年，似是在等待青年接下来的话。

　　“找些不怕死的，混进贫民区，一方面打探波格雷将军的消息，另一方面散播谣言。”卡连道。

　　“谣言？”

　　卡连的眼晦暗不明，这当真是下下策了，“凡对将军行踪知情者，授予西佐军事基地军阶，享受帝国公民待遇。”

　　“这，将军我们并没有授予公民权的权利，另外出入防护罩都是需要登记的。”雷文好意的提醒。

　　卡连却猛地抬头看着雷文，看得雷文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快了。

　　“雷文准将，现在你是西佐军事基地军阶最高的官员，整个西佐军事基地都会听从您的指示，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授予公民权还是擅自出入，我想这些与将军被俘相比都如同鸿毛一般。另外，我还是希望你能清楚，我们没有退路。”卡连的话说的很轻，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让四周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了。

　　雷文甚至能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水滑下来的弧度，他艰难的动了动喉结，咽了一口唾沫，“是的，上校。”终是如此道。

　　一大早醒来，刚坐起身，后脑勺的疼痛还留有一些后遗症，让波格雷有些昏沉。恍惚发现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他竟然毫无所觉！

　　一边对于自己的警惕心再一次的发出质疑，一边走到了一旁的卫生间，才发现这卫生间的门竟然是打开着的。

　　冷哼了一声，便随意的梳洗了一番，在这里他显然不能要求太高。

　　对于脚腕上那个碍眼的镯子，在昨晚上的再次试验后，波格雷终于放弃了。

　　缓步踱到了门口，对于被关押这种事他，很不耐。

　　尝试着伸手去拉动那扇门。

　　一个使力，忘记了脚上镯子的后果就是从较晚道尾椎至脊椎再到后脑，一股电流通过，整个身体都在发麻。若不是用手撑着墙壁，他必然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嗑嗒’一声，门……竟然没有关？

　　波格雷的脸色一沉，自己被小看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走出房间，因为脚上的那个镯子，他只能尽量的放缓脚步。就好似一个垂垂暮矣的老者，连脚步都是蹒跚的。

　　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根本不用别人来提醒，他自己便知道的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那镯子的关系，波格雷发现自己脸反应神经都似乎比往常慢了半拍。

　　所以当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时候，明明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他却直到人走到跟前才抬起了头。对于这一点愤恨的同时，波格雷却也被拉人身上满含的杀气所震慑。

　　他看着这一头有着一头铁灰色头发，苍白皮肤的青年，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氤氲满布，那是一种浓浓的仇恨。

　　事实上如果此人此刻笑容满面波格雷或许会手足无措，但是现在的面目，他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回视。

　　不过心中仍在纳罕，这么深的仇视是从何而来，不过恍惚想起昨天自己在病房看到的情景，波格雷的心中便一滞。

　　他从来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是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的们的时候，不得不说他是被触动了的。尤其是在脑海中还有着那样深刻的对比。

　　青年的脚步顿了顿，那双深茶色的眸子看着波格雷就好似看着毒虫，“你最好牢牢的跟着凯斯，不要给我任何可以杀死你的机会。”青年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了，那是那种情绪却没有因为声音的减弱而减少。

　　语毕，青年的脚步继续。波格雷却陷在错愕之中，事实上他刚才确实已经感觉到了那种直逼而来的杀意了，但是青年却没有动手，难道现在不是他下手的时刻？

　　与青年错身，肩膀被撞了一下的他险些摔倒，现在的他真可谓是‘弱不禁风’了。

　　稳住身形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个男人竟然已经就在不远处了……

　　与昨日的一身黑色皮衣不同，男人今日上身一件黑色背心，下身则是一条深棕色工装裤，显然是刚刚做过训练，男人的上身还残留着未干的汗水。

　　“呵，已经起来了。”男人微微裂开嘴，那笑容不能说好看，倒也不难看。

　　波格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中却明白刚才若不是男人及时出现，那么他的命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在这里他并不是强者，至少脚上带着镯子的他，不是强者！即使心中不愿甚至鄙夷，但是他珍惜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选择……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