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歆意

15、最浪漫的事

　　朱轶心情沉重地离开办公室后给林湾打了个电话，耳边传来甜甜的声音，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湾湾，你在哪？”
　　“我在你家里等你呀！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你想吃什么？”
　　“你回来再说吧。我等你呀！”
　　“好！”

　　他上到五楼的时候，在楼道里就闻到一股红烧肉的香味还混着一点焦味。他顿时感到有点饿，是谁家的红烧肉烧糊了。
　　他打开门，这股香味更浓了。他吸吸鼻子，找着香味的来源和林湾的身影。
　　林湾在厨房里，头发胡乱地盘着，背对着门不知道在弄什么。他看到林湾，心里顿时放得轻松。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轻轻走过去，搂着林湾的腰，低下头，把下巴放在林湾的肩上，脸颊擦着她的耳朵，“在忙什么呢？”
　　他的视线越过林湾，看到她正在忙的事情，她正仔细地用勺和筷子把烧得红红的狮子头放到摆成造型的白菜上面。
　　“怎么样，我第一次烧菜，红烧狮子头，只想做给你吃的。看这样子有没有食欲？”
　　可是，另外一样东西更吸引他的注意。
　　“怎么了？”林湾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撅起了嘴，声音有一点委屈，“我好笨，弄了一下午，一斤多肉就弄成了三个。朱轶我……”
　　朱轶抓着林湾的手，手背上，手腕上，零零点点点着十多个白点，他拉过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林湾睁大眼睛回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哦，被油溅到了，擦了牙膏。爸爸说牙膏里的薄荷可以对付烫伤的。我真的好笨，什么都不会做。”
　　“湾湾……”
　　“你尝尝好不好，我都吃了太多了，舌头已经尝麻木了。”林湾用筷子挟起一点，送到朱轶嘴里，“好不好吃？是不是有点干？”
　　“好吃！嗯，你在里面还放了什么？不仅仅是肉吧。”朱轶微笑了，他嚼着有点硬，有点咸的肉，看着眼前目光期盼的林湾。
　　“嘻嘻，我还放了荸荠。你说好吃就太好了，还在煮白菜汤。”林湾从他怀里出来，“可以了可以了，马上就好了哈。朱轶你休息一会，我弄好叫你呀！”
　　见朱轶不动，林湾推他走向客厅，“马上就好了啊！”
　　林湾飞快地把小桌上的蛋壳，白菜筋擦到垃圾桶里，抬眼看到朱轶在门边看着她，她讷讷地看看桶里的肉渣，“卖肉的肯定最喜欢我这样的人了，一斤肉倒了七两。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浪费呀！”
　　“是有一点，不过以后会好的。”朱轶走了进来，拿了个大碗装汤。
　　林湾盛好饭摆好筷子，满意地坐在小桌前，“朱轶你说，现在有没有家的感觉？”
　　“当然有呀。有你在就有家的感觉。怎么突然给我做这么复杂的菜？”朱轶吃了一大口，虽然有点咸，但是真香。
　　“我想你了呗！”林湾看着他，有很委屈。
　　朱轶听到林湾带着哭音，他吃惊地抬起头，“湾湾，你怎么了？”
　　林湾的双眼盈满了泪，她低下头，泪珠落到她擦着牙膏的手背上，“一直都是你在呵护我，我工作上遇到麻烦也是你帮我，可是我这么笨，什么都帮不了你。”
　　朱轶放下筷子，他走到林湾身边，蹲下身子，小心地看着她，“湾湾，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可以帮我做什么，而是看到你我会忘记所有的压力，很轻松，很温暖。”
　　林湾转过头看着他，泪珠儿还挂在脸上。朱轶用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我很喜欢宠你，因为你开心了我也会开心。”
　　“可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朱轶心里一惊，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就在同一天。
　　“湾湾你怎么这么想？如果要说般配，我家里在农村，很穷，要门当户对地话也要在村里找个背景和我一样的小姑娘，和我一样很努力地读大学出来然后工作的？”
　　林湾破啼为笑。
　　“可以吃饭了？傻姑娘！”
　　“嗯！”

　　吃过饭，两人象两口子一样洗碗，擦桌子，扫地。
　　“林湾，你以后只管做汤吧。”
　　“嫌我做的不好吃？”
　　“是呀是呀，真是为你好还不领情。”
　　“嘿嘿，我知道的，你说过的，油烟伤人。不过你给我买了护肤品嘛。”
　　“你看你把手弄的，出去别人以为我对你家庭暴力。”
　　“汗，只有我打你的份嘛，唉唉，你没刮胡子呀？别刮我脸，疼！！！”
　　“你还说我呢，你看你头发上还有肉沫。”
　　“唉呀，那我洗个澡……”

　　太阳落山了，两人挤在阳台的摇椅上，朱轶在细心地给她擦烫伤膏。
　　“一共十三个，你可真会烫。以后这些危险的事情我来做吧。”
　　“那不行，你在外面这么忙，总得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我真觉得配不上你。”
　　“真是个傻姑娘，居然在想配不配的。”
　　“今天我在雷叔叔家里，听雷鸣讲呀，如果你的女朋友是宋紫茜，这回就该你升职了。可是，现在，你的希望不大。”
　　“说得夸张了吧，难道宋紫茜能左右领导用人？”
　　“朱轶，这种事情，你介意吗？”
　　“对于这个位子，要说我一点不介意，那也是骗你的。可是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它的潜规则，比如资历，经验。如果碰巧那人是我，那是惊喜，不是我，那是自然的事。”
　　“可是，如果碰巧那个人和你不对劲呢？”
　　朱轶把药膏放在脚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双腿用力让摇椅摇起来，林湾跟着他的节奏也在轻轻晃着。
　　“那就是他的问题了，谁都是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的。可是能对面别人做的事。如果真那么不幸那人容不得我，我可以，嗯，辞职换个工作，或者回学校考研。”
　　“嗯，我知道你在哪儿都是最棒的！你知道雷鸣怎么夸你的吗？他把你夸成天上有人间无的，呵呵。”
　　“其实那个设计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可在现有的条件，也只能那样了。如果宋凌不走，我们还可以去完善，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林湾抬起头，看着朱轶的侧脸，但出左手，用食指沿着他的额头，眉心，鼻梁往下滑，到嘴唇，到下巴。她吃吃地笑着。
　　“你笑什么？”朱轶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着。
　　“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很多女孩子想做你的女朋友，你看，你这么帅，而且又……”

　　突然他胳膊上的指甲印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这里怎么了？这么长的口子！”
　　朱轶抬起胳膊看了一眼，随后将双后枕在脑手，轻描淡写地说，“哦，被同事不小心抓的。”
　　“都出血了呢！我给你擦点药。”林湾起来，却被朱轶拉住。
　　“没事的！来，坐下。”
　　林湾躺下，把头贴在朱轶胸前，“朱轶！”
　　“嗯？”
　　“我想起一首歌呀，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风轻轻拂过，林湾的发丝微微地随风飘动，她闭上眼睛，摇着摇着，睡着了。

　　舒适、轻松、惬意、温馨，朱轶静静地享受林湾带给他的宁静，下午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却回到他的脑海里。
　　宋凌，一直是他尊敬和感激的人。龙学儿在的时候，她就在文件柜后面。他们说的话，她全部收在耳底。
　　朱轶站起来，他象突然撞到别人的秘密一样有点手足无措。
　　宋凌从容地对他笑笑，欠身抽出一张纸，指指嘴边，“擦擦吧，你嘴边有唇膏印。”
　　朱轶接过，从来没有过的尴尬。
　　宋凌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擦嘴，牵牵嘴角，坐到朱轶对面的椅子上，“休息会吧。有点累了。”那声音，充满了无奈。
　　“幸好今天这整幢楼里只有我们三个，不然的话，呵呵，”宋凌拾起朱轶桌上的一只笔，凝视片刻，“朱轶，其实学儿是个好女孩。”
　　朱轶面无表情，把纸巾揉成团，远远地丢进门边的纸篓，发出一声轻响。他打断宋凌的话题，
　　“宋姐，你辞职，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其他人。”
　　宋凌把视线从手中笔移到朱轶的脸上，“即是为了我，也是为他。更是为了我们两个。如果两个人想在一起成了负担，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朱轶，你和林湾也应该是这样。”
　　听了宋凌的话，朱轶笑了，“至少我从没想过和林湾在一起会成为负担。”
　　“那是因为你现在太在意她了。朱轶，你是很聪明的人。可是当局者迷，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距离，你是不是应该留意一下她，看她能不能跟上你的步伐。如果距离差得远了……”宋凌突然打住，她平静地看着朱轶，接下来的话她不用说他也会明白的。
　　“林湾是我的选择，即使哪天距离差得远了，我会停下等她，或者放慢我的速度。”朱轶抬起脸，诚恳地看着她，“我知道在事业上或许龙学儿会带给我更多，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追求的生活只有和林湾在一起才能实现。对于家庭和感情，我更喜欢纯粹的，不掺杂外界因素的。宋姐，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看着朱轶认真的样子，宋凌反而笑了，笑得很轻松，“是的，我和你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都在追求最纯粹的那种感情。”
　　朱轶叹了口气，架起双手放在桌上。宋凌看到他胳膊上的抓痕，叹了口气，“学儿今天是有点失控，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不管她怎么看我，我都能理解她。她，只是迫切地想去爱和被爱。”
　　……
　　如果说龙学儿只是迫切地想去爱和被爱，却找错了方向。他的心里，只有身边这个静静睡着的女孩，只有她能让他的紧张的神经休息，只有她能带给他家的感觉。朱轶侧着头看着林湾熟睡的脸，长长的睫毛在水嫩的肌肤上微微地颤动，嘴角溢出幸福的微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那种满足和宁静，让他怎么也看不够。
　　夜已经深了。楼下几家小店关铁门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宁静。
　　朱轶看看时间，也该送林湾回家了。
　　“湾湾，醒醒。该回去了，我送你。”他轻轻推醒林湾。
　　林湾睁开眼睛，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我不想走了。”
　　朱轶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湾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湾撅起了嘴，“我想再呆会儿。朱轶，你和我聊会儿天吧。”
　　“那好吧，想聊什么？”
　　“随便你。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好。”朱轶想了想，“我好象没和你说过，我妈妈原来是上海的知青，插队到成方县的。”
　　“哦？”
　　“我想起妈妈了，”原本以为提起已经过世的父母会非常伤心，可是他此时却是非常平静，“自从开始读书，我和朱旭都喜欢跟着妈妈。”
　　“那你爸不生气？”
　　“怎么会，呵呵。”
　　“嘻嘻，难怪你这么，嗯，温柔。”林湾嘻嘻看着他。
　　他停下，温柔地看了林湾一眼，情不自禁地笑笑，“是呀，我的性格比较象妈妈，她是碰到不理讲的，比那人更不讲理，遇到一个温和的，比那人还要温柔。如果她还在，她肯定会喜欢你。”
　　“还好，我还比较讲理。”
　　朱轶捏捏她的鼻子。
　　“和我妈妈相比，爸爸就是个粗人。湾湾，你有没想过两个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能想象到，我小学有个老师就是从北京来的知青，她的家里，唉，不说了。反正是人间悲剧，不过，你家不象呀。”
　　“在家里，我妈出主意，我爸着手干，他对妈妈特别得意，他说因为有他这样的人做男人，才能有妈妈那样的女人保留原有的性格。呵呵，可你知道吗？他们不是很经常吵架，但是每次吵架的时候屋顶都快要掀翻了。从记事开始，我和朱旭都期待他们吵架，”
　　林湾捶了他的胸一拳，“你们兄弟两怎么这么损呀，希望自己爸妈吵架，想吃好吃的是不？”
　　朱轶被她打跳起来，“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
　　林湾顺从地起来，一边捋着头发，走到门边换鞋。
　　朱轶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理顺长发，露出耳上挂着的珍珠耳环。那颗小小的粉色珍珠随着林湾的脚步慢慢晃动，他的心也随之荡漾。
　　他突然从后搂住她，将吻落在她的小小的耳垂上，雪白的脖子上。
　　“湾湾……”
　　“朱轶，我不走了好不？”林湾陶醉在他的吻里。
　　朱轶没有说话，他转过林湾的身子，将她靠镶着镜子的墙上，将嘴盖到她的温温软软的唇上，深深浅浅地吮着。渐渐他的唇往下移，下巴，脖子，胸口……
　　林湾将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轻轻的抚着，她在悄悄地期待。
　　“丁丁铃~~~~”朱轶的手机发现一声响，声音虽小，两人吓了一跳。
　　朱轶停住不动。
　　半响，他抬起头，看到镜中自己迷乱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站直身体，理顺被自己弄乱的头发，“我手机没电了。湾湾，我真舍不得你走，不过，我还是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