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雨夜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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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事往往都是这般玄妙。
有时候，不过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就此缠绵上缘分的线，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秋寂隐偶尔午夜梦回忆起这一幕，总会不自觉的想着，若那一夜没有听到那声剑啸、没有遇到封尘、没有承那一份恩情，多年后又该是怎样的光景？亦或是当时便丧命于那块大石之下？
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他抬起了头。
瓢泼雨夜，电闪雷鸣，那人一袭白衫恍若惊鸿，举一把素色的油纸伞，长剑束在剑鞘中，剑鞘背在背上。
只闻剑啸，未见剑光。
他徐徐款步而来，每一步的步伐都极轻，撑着伞走在山间的泥泞中，竟没有一滴泥水溅起，脏污他纯白的衣衫，同色丝线织就的云纹反射着闪电的亮光，优雅而隐隐带着华贵。
没有半点粗莽，不带丝毫杀气。
若非背上那把剑，他倒更像是处于庙堂的文人雅士。
秋致渊却半点也不敢轻看了他，只为他使着一手快剑，快到看不到剑影，寻不到他出手的痕迹。
他一步步走近，毫无顾忌地蹲下身，一手将伞举在秋致渊的身上，一手搭在秋致渊的手腕诊脉，全然不在乎小孩身上的泥水血污脏了他的手他的衣衫。
指下的脉象若有若无断断续续，隐隐成经脉断裂之象，性命垂危。
“何人这般残忍，竟对无辜幼儿下如此重手！”
他愤怒地将油纸伞扔在一边，双手轻柔地将小孩从泥泞中抱起，秋致渊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是得救了。
耳边是雷声轰鸣，闪电刺目的白光把眼睛映得生疼，秋致渊把头靠在他肩窝，这才第一次看清那人的相貌，入眼的刹那，那俊逸的五官只给人一种感觉——
温柔。
他微微蹙着眉，似对怀中小孩的遭遇感到不满，隐约含着几分薄怒。
他的眼神深沉而柔和，满载着悲天悯人的情怀，轻轻浅浅地瞥过来，便仿佛就此被佛祖度化了，什么委屈苦痛都成了不值一提的云烟。
他唇角微扬，隐隐的似乎带着笑，不是嘲讽讥诮，也不是温暖亲近，他的笑不带有丝毫的温度，却如同摇曳在风暴中始终不曾熄灭的萤火，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温柔本是一个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的词汇，而他却仿佛生来便是向世人诠释这个词汇的。
不止是容貌言语，不止是眼神举止，还有那种时时刻刻萦绕在身边的气息。
秋致渊从未见过这般温柔的人，仅仅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就莫名的仿佛沐浴在煦风温水中，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撑在他周围，将所有的风雨雷鸣都阻隔在外。
秋致渊被冻得直打哆嗦，嘴唇冰冷发紫，他下意识地往那人怀里缩了缩，隔着湿透的衣衫传递过来的温暖竟让他产生了一种恍若幻梦的感觉，他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脚步一顿，垂首望着秋致渊，微笑道：“我名封尘。”
他的背后是被闪电刺目的白光照得透亮的天际，骤亮之后便是深邃浩淼的黑暗。
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间都仅余黑白两色，映着这样的背景，便连脸上温柔和煦的笑容看在秋致渊眼里竟也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诡异。
“封……尘？”
秋致渊微微蹙眉，心中疑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此人有着如此快剑，想来在武林中也应该排的上号才是，然而这个名字，却竟是闻所未闻。
“你……”
秋致渊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对方究竟是谁？比如他为何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经过落霞谷？比如他为何会救他？秋致渊从小便随着母亲四处奔波逃命，他多疑而谨慎，他不相信缘分，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善良。
正因为如此，这些问题他便问不出口了。
——且不说即便问了能否得到答案，他此刻处境堪忧，生死尽在他人一念之间，便更不想被人防备怀疑，便只能表现得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普通孩童一般天真单纯。
“可是疼了？”看到秋致渊蹙眉，封尘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垂首询问，声音低沉而轻柔，却穿透了轰鸣的雷响清晰地落到秋致渊耳中。
“嗯。”秋致渊眨眨眼睛，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微微点头，犹显得虚弱可怜。
“乖，别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不疼了。”
封尘的话仿佛带着魔力，秋致渊很快觉得自己原本还算清明的脑子渐渐变得混乱而沉重，似醒似梦，恍惚之中，似乎身上的疼痛也真的减轻了不少。
封尘抱着小孩走回路边，那里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车中，微微挑起门帘望着远处，露出她紫色的衣裙。
她神色凝重而隐隐带着期待，直到看到了封尘的身影，这才惊喜地一笑，继而才看清封尘不知将伞落到了何处，正淋着雨，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孩子，脸色瞬间转为焦急，忙顺手从车中拿起一把纸伞奔到封尘身边。
她一边慌忙地撑开伞举到封尘头顶，一边在口中不自觉地抱怨着，“药主怎得将伞弄丢了，深秋雨寒，若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
封尘不生气也不推拒，只是小小地退后两步，将怀中的小孩整个纳入伞下，女子见此柳眉微颦，不满地瞪了封尘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管自己被淋湿的衣衫头发，陪着封尘缓缓往马车走去。
封尘浅浅一笑，略带调侃道：“区区风寒罢了，难不成紫葵你还治不好了么？”
“药主！”女子不满地跺着脚娇喝了一声，“治不治得好是一回事，您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亏得您还是药主，精通药理，若时不时的便病上一回，可怎么见人哟！”
“呵。”封尘笑了笑，并不反驳。
他将秋致渊抱上马车，然后跟着坐了进去。
那马车外表看不出什么，内里的空间却是极大，两个人坐进去也不显得拥挤。周遭的布置极是奢华，底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温暖又柔软；周围没有窗户，车壁也不知是由什么木质制成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还雕着繁复的纹饰，角落里还放着一张小桌；车顶的四角悬挂着四颗夜明珠，光线温润柔和，略显暗淡的柔光将车内映得愈发的温暖起来。
奇怪的是，原本坐在车中的女子这次却并没有坐进来，她直接跳到车辕上做好，挥舞着鞭子赶起马来。马车一跑起来，雨水便迎着风打到脸上身上，即使撑着伞也挡不住，她便索性收了伞，淋着雨赶路。
车厢内，封尘也没有闲着。
他先是脱下秋致渊的衣衫，因为车中没带小孩的衣物，便找了一件自己的单衣为他勉强穿上，再裹上一层厚厚的狐裘，又舒适又暖和。接着他又换下了自己的衣衫，收拾好了一切，这才开始静下心认真地为小孩诊脉。
越是诊断封尘越是心惊，虽然之前匆匆诊过一次脉，知道小孩伤势颇重，却不想重到了这般地步，不仅全身的经脉断得彻底，还淋了雨受了寒，寒气入体，伤上加伤，原本便微弱的心脉愈发时隐时现、微弱难寻，等于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里。
秋致渊很幸运，这种伤势若是寻常的大夫根本连治疗也不敢，可他遇到的是封尘。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便也只有药谷中人了。
而封尘，恰是药谷的药主。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喂秋致渊服下，然后拿出纸笔，随意地靠在小桌上斟酌药方。
山路泥泞坎坷，车上即便铺着厚厚的软垫也颠簸不堪，看着秋致渊愈发苍白的脸色，他干脆将小孩搂在怀中，省得他愈发难受。
望着怀中小孩尚未长开的稚嫩面容，封尘眼神愈发深邃怜惜。
小孩伤得太重了，重到即便是他封尘也不敢断言一定能救得活，而且他心中清楚，便是真的救活了，那断裂的经脉他也束手无策。经脉是遍布在身体内的一张网，是内力运行甚至是站立行走都必不可少的部分，若仅仅是断了一截，他也许还能试试替换经脉，然而断裂得如此彻底，他是真的不得其法，只好退而求次先保住秋致渊的性命。
在纸上涂涂写写，斟酌了许久，封尘才最终定下药方。有几味珍贵的药物他都带着，不过毕竟出门在外，其他平常些的草药却是没有，况且在马车上也无法熬药，终究还是要找个地方赶紧落脚。
这样想着，他运起内力说道：“紫葵，我们快些进城。”
虽然封尘的声音听起来从容淡然，不过紫葵可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雨夜获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