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里昏外》阳光下的果园

6、火上的灰

　　这几天，江南的脑海里，时时响起一首苍凉的老歌“以为已找到了方向，其实只是在奔忙，以为已将你遗忘，其实你在我心上，以为已没有了梦想，其实是你不在我身旁”。一位不知名的男歌手唱出来，唱的江南几欲落泪。她何尝不是在奔忙，何尝不是迷失了方向，何尝不是丢失了梦想？
　　在那些逐渐丢失了的梦里，是谁在微笑呢？是谁在那春天的白杨林里，许下相守终生的誓言？许下比翼齐飞的心愿？是谁用战栗的心，战栗的身体，交给了最爱的人？
　　朱鸿飞。
　　那个人就是朱鸿飞。隔着苍茫的岁月，朱鸿飞终于回来点燃了这一切。
　　那么，朱鸿飞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江南的所有记忆里，都是他无与伦比的好。比如说，当年他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实际上却几乎是所有男生的领头人，整个高中时期，因为高考的威逼，所有和高考无关的课程都老老实实的退出了历史舞台，唯有体育还苟延残喘，大家还能每周两次在操场上尽情挥洒汗水，挥洒青春，那就是朱鸿飞的舞台。跑步最快的那个，篮球最好的那个，足球场上充当守门员的那个，就是一米八三的朱鸿飞，皮肤微黑，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微眯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情感足以淹死一屋子女生。那矫健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的黄金般的身材，不仅吸引了17、8岁的江南，更让35岁的江南充满了眷恋。曾经属于她，又从未属于她，这更让她难以释怀。
　　在江南的记忆中，朱鸿飞还是一个特别灵活的人，他家庭条件一般，高中时候就自己倒腾过一些小买卖，赔过钱，也挣过钱，忽忽悠悠居然也帮衬着他把高中念完了。他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了呢？上次看见他，穿的衣服似乎还有些品味，应该还不错吧？他干什么呢？为什么和老婆离婚了呢？
　　这些事情，江南都迫切希望了解。于是，找了个时候，她向马莹打听。马莹，一直是同学们里边消息最为灵通的一个。每次和马莹聊天，都先要听她肆无忌惮的笑声，所以说女人不能发财，女人一旦发财，那些温柔婉约的女人气就立刻转变成了世俗气，粗鲁气，江南一边腹诽，一边听着马莹的大笑声。“姑娘，你倒是还记着他呀？咋啦？有想法？”江南说，“有想法，怎么了，马老板你还不允许？”
　　“哈哈哈”马莹一阵更豪迈的笑声，差点把江南的耳膜震聋“你不会这么痴情吧？还记着过去那点子破事呢？我告诉你，他的前妻，可不是个好惹的。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切，关他前妻什么事，我就好奇打听打听不行啊？”
　　“我把话给你说这儿，小姑娘，你就是一贤妻良母的命，你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真的精神空虚了，姐给你另介绍个，年轻，安全的，哈哈哈”
　　“去死吧，你，从哪里学来一副老鸨腔，你也给我老实点吧。瞧你们家杨老师好欺负？”
　　“切，我对俺家杨老师那可是忠心耿耿，一颗红心向太阳，身边美男成群结队，我也心如死水。”
　　“好了，不跟你胡说八道了，你忙吧”
　　看来，从马莹那儿也打听不到第一手的资料了。江南知道自己没有马莹那么潇洒，马莹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做一种女士保健品的生意，一点一点越做越顺，人的江湖气也越来越重，但不管口头上再怎么放肆，心里却总是拎的清，大后方始终稳如泰山。可是江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她一样处理的潇洒，也不知道自己蒙着头往前走的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时间在稀里糊涂中滑过去。江南在内心的欲望面前裹足不前。好像一堆火，上面压上了些灰，暂时没有了火焰了。儿子最近的一次数学测验，居然只考了70分，这让江南有些着急，也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就在她操心儿子的时候，邵家齐告诉他，他要出一趟远门，有一项财政改革事项，他需要出去核算评估，大约得出去一个多月。这让江南更加烦闷。邵家齐很少离开她去这么远。她也不喜欢他出去，这样，所有的家事都只能她一个人承担了。
　　在□□上，朱鸿飞也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了。江南最近聊□□不多，每次上线都没有看到朱鸿飞，这让江南也隐隐有些郁闷和生气。这天下午，依然无所事事，江南点亮□□，意外的发现了朱鸿飞，刚刚上线没有五分钟，朱鸿飞发信息过来，“最近过的好吗？”
　　江南差点有眼泪冲出来，这算什么？她淡淡的回答“好极了。”
　　然后又接上一句，“挺好的，万事如意。”
　　朱鸿飞再次发过来一句话“我前几天去四川了，那儿环境恶劣，一直没有上网”
　　江南突然觉得轻松“上四川了啊？”
　　原来并非种下一颗种子，再也不浇水了。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到四川干什么，于是冷场下来。
　　朱鸿飞又发过几张图片，说，是四川他去的那个地方。很落后的样子。江南于是说，“环境不好。”
　　朱鸿飞打过来“是，很不好，可是，在那些很不好的环境里，每天都拍下一些照片，想发给你看看”
　　江南沉默下来，避重就轻“给我看干嘛，我又不是大款，可以捐款给他们。”
　　朱鸿飞于是发一个笑脸过来，没有任何解释。江南的心却柔软起来，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不管什么，都要和她分享。他曾经说过，只要分享，不管相隔多远，心都在一起。
　　邵家齐也出差了，但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工作，每天他打电话回来，总是三句话“今天吃了什么”“儿子乖不乖”“早点休息吧”。都让人丧失了和他对话的热情。
　　可是，朱鸿飞不一样，朱鸿飞是个让人惊喜的存在。让人受折磨又让人惊喜的存在。
　　于是，江南问“你去四川干什么了”
　　“做生意，想去四川找个地道的川菜师傅，选购点货物。”
　　然后，又积极主动的告诉她，“我打算开一家川菜馆，现在川菜馆虽然不少，地道的不多，挖的深了，总会有物美价廉的师傅”
　　江南很奇怪，“就这么大老远的去了，能找到师傅吗？”
　　朱鸿飞又发一个笑脸过来“自然有朋友先推荐了人选，我过去看了看”
　　江南又觉得自己弱智，似乎又回去了16岁无知的岁月，不像在自己家，什么事都要自己弄懂自己做主自己管。
　　没想到，朱鸿飞又发一句话过来“小女人。”
　　江南的脸红了。这句话，他以前，经常这么说，每当她出糗，或者犯傻的时候，他都是这么亲昵的说她“小女人”带着宠溺的酸甜。
　　真成了小女人了。江南觉得自己甚至都在害羞的微笑。
　　有一件事情是雷区，江南非常想问，但是不能问，也不敢问，就是朱鸿飞为什么离了婚。
　　然后朱鸿飞说，下班忙什么，江南说，接儿子，朱鸿飞问，儿子听话么？江南说，不太听话，坐不住，数学成绩稍差，于是朱鸿飞就男孩的教育问题发表了不少的观点，两人围绕教育孩子这个话题，居然说了一个小时，平常和邵家齐，都没有聊过儿子的这么多事情。
　　下班了，江南觉得很高兴，很舒服，很畅快，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晚上，邵家齐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江南的心情仍然很好，在邵家齐问过第一句，今晚上吃啥呀，这句话之后，居然有心情跟了一句“我吃啥你给我买呀。”邵家齐说，“那当然，来老婆，我买回来啦，老婆，我通过电话传给你。”
　　额外多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江南想，其实刚结婚那几年和邵家齐话挺多的，两人有时候聊天聊到半夜，为啥现在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呢？想一下不明白，江南仍然心情很好的伺候儿子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