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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五个故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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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响随手扯下一条毛巾擦了擦脸,姑娘和君麻吕坐到了榻榻米上,尤加利依然在悄悄的打量他,然后靠到梢的耳边说:“你觉得谁比较好看?”
“我和辉夜君吗?”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啊,不是不是,向先生是帅气,辉夜君是嗯……是剔透,”梢说着转向尤加利的方向:“白的话,是漂亮。”
“白?”君麻吕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兴趣。
“是旅途中遇到的人,很漂亮的小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孩子呢。”尤加利说。君麻吕听到这里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这里不是竹取神社的话,那是什么神社呢?”尤加利边揉肚子边问。
“你先吃点这个吧。”响笑着递给她一小碟腌竹笋,尤加利道谢之后夹了一根放进嘴里,脆脆的竹笋被她咬得咔嚓咔嚓响,酸辣的清爽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可是……“响先生你故意的。”她歪在梢肩膀上说:“这么开胃的东西,吃了只会更饿的。”
响又笑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男人一边笑着一边道歉,“说到这个神社啊,供奉的是狸猫也说不定。”
“狸猫?”梢和尤加利惊讶的问。
“伊吹先生以前死过一次。”君麻吕说:“几年以前她得了一场重病,当时已经断气了,伊吹太太当时哭的差点一起过去,结果过了几分钟之后他又活了过来,再调养一阵子就连病也好了。”
“是啊,然后大家都说,其实现在的爷爷是狸猫变的。”响说。
“那是胡说,人有可能会陷入假死状态几分钟,这在医学上属于常见现象。”君麻吕说:“所谓狸猫是不可能的。”
“辉夜君这种时候就意外的严格啊。”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也说不定是太鼓祛除了病痛,管他是狸猫还是人,只要爷爷奶奶过的好就可以了。”
无论那是不是一只谁也不认识的狸猫,无论他是不是迷惑了这里的人类们,至少奶奶很高兴,能够活的好好的,这也就足够了。
“又在说我是狸猫,你这个不孝子。”伊吹先生跟着伊吹太太一起从后面走过来,婆婆手里端着一个篮子,新摘下来的山菜还带着水珠,苍翠欲滴。而伊吹先生手里则端着一块豆腐,白白嫩嫩的,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还会轻微的摇晃。
他匆匆走过来,将豆腐放在地上,拾起插在土坑里的火钳对着响就敲过去:“不孝子,就会编排你爷爷。”响赶紧一边讨饶一边躲开,几人都看着一个大男人被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老人追着满屋子跑,可谁都看得出,一个敲的假模假样,一个躲的漫不经心:“爷爷,我错了!不会有您这么胆大的狸猫的!”
“好了好了,叫客人看笑话。”伊吹太太一句话就让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她将山菜在榻榻米上放下,从一旁的水缸里舀出水倒进锅子里,点上火,边与几人说着话边将山菜和豆腐放进去,最后还加入了一块豆酱。不过十多分钟时间,锅子里的汤已经冒起了热气,伊吹太太将锅盖盖上,又几分钟之后揭开,白色的烟雾蒸腾而起,随之而来的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馥郁香味。
梢捅捅咽了几次口水的尤加利提醒她注意形象,婆婆笑着拿起一只碗,将第一碗汤抵到了尤加利手里:“第一碗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她说。
尤加利赶紧道谢之后接过来,她小心的吹了吹汤面喝了一小口,接着一脸幸福的发出了感慨:“活过来了~好像整个大山都在这只碗里面一样~”
“承蒙夸奖~了~”伊吹太太笑起来,一双眼都眯成了月牙的形状,对于她的表扬,响和伊吹先生也显得十分高兴。
那餐饭梢和尤加利吃的分外满足,不仅是因为软乎乎的米饭或者美味的酱汤,也因为这样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氛围,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响在梢和尤加利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独自吃下了一锅饭,吃完之后他站起身扭了扭腰大声说:“好!下午也要继续练习!”说完便拿起一旁的鼓槌去到了院子里。君麻吕也向着在座的人示意之后跟了上去。
“响先生要参加太鼓祭吗?”梢想起在山下听到的事情,再过几天要举行太鼓祭。
“是啊,那孩子到时候可是主力呢。”伊吹太太说。
“那么辉夜君呢?”尤加利问。
“君麻吕他也是客人。”伊吹先生在两个姑娘一脸惊讶的表情里说:“以前他会和重吾一起来这里,那个叫做重吾的孩子跟着我家响学了很久的太鼓。”
“太鼓可以祛除邪恶,安抚心灵,无论是暴躁还是不安都可以随着榉木和牛皮撞击的声音消失掉。”伊吹太太说:“虽然重吾君本身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啊,恶魔最喜欢的就是折磨善良的孩子了。”
“那孩子很努力。”伊吹太太接着说:“君麻吕也是。”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见到他?”梢觉得有些听不懂,只能这样问。
“君麻吕说他病了,病的没法再出来,所以只有他依然来这里听响敲鼓,就好像能够一直传达到朋友那里一样。”伊吹太太如此说。“如果感情够深的话,两个人也就没有分别了。”
梢和尤加利转头望向院子里,响敲鼓的动作一如早上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身体的动作如同在纸张上一笔挥就的线条,流畅得不带一丝毛糙。
而君麻吕静静的坐在屋檐下,听着鼓声,看着遥远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本来就雾蒙蒙的林子更加看不清楚,雨水很急,看架势似乎会一直下下去,伊吹太太说干脆让两个姑娘就在这里过夜,等到天晴了再走。响帮她们整理出一间客房,铺开了褥子和被子,尤加利扑在棉被上,虽然有点潮湿,但嗅到了一股山里特有的清香。
“谢谢您。”她在被子上蹭了蹭,撑起上半身向响道谢,男人摆摆手表示不用谢。
“尤加利!”坐在窗子边的梢叫着同伴的名字并且向她招了招手,“快来看。”尤加利立刻跑过去,和她坐在一起往外看,雨水编织的浅灰色世界里有人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屋檐之下,一头鸦羽一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粉色的褂子上,一只红山茶从背后顺着肩膀延伸到胸前,明明是明亮的色彩,却被那人穿出了艳丽的味道。
“哇哦……”尤加利扒着窗户的木框,从小格子里看过去,那人站在屋子门口,等到君麻吕从里面出来,将手里一把白色的伞递上去,君麻吕撑开伞,随着他一起走入雨中。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们的窥视,那人踏出两步突然转头看向这个方向一眼,上挑的眼角上一抹妩媚的红色,金色的眼角在一片烟雨朦胧里仿佛在诉说什么足以勾人心魄的话语。
尤加利捂着胸口退后一步,表情木讷的说:“我是不是看到了赛壬。”
“赛壬是靠歌声吸引人的。”梢虽然这么说,可一样也陷入了见到美人的震惊之中。她们本以为白是没有一个姑娘可以超越的美丽,却不想在如同晨露一般的清秀之外还有这样和晚霞相同的绚烂。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尤加利说。
“才没有,人家明明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反而是这样才更好看呐。”梢说着挑起自己的发尖,发现完全没法比。
“你们在说大蛇丸先生?”响凑过来也顺着窗子往外看,虽然两人走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大蛇丸?”
“先生?”
“他居然是男人!”梢和尤加利一起叫起来,白就足够不可置信了,却不想再一次的惊艳对象依然是男人。两个姑娘觉得这要么是月亮上的特色,要么就是自己的世界观一直都错了。
不过就是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从未见过的人,从未遇到的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到底还有多少能够让人兴奋的未知在等待?就是因为知道这样一个无解的问题,才能让人一直一直这样高兴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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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山菜,就是各种野菜,蕨菜之类的东西。尼轰菜有一种种类是用调味汤汁煮或者熬或者炖出来的,也叫做煮菜。
豆酱放进汤里再煮出来的就是酱汤。
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出自白居易《新乐府骠国乐》,全文是在说舞者的舞姿,这一句独说头发和发饰。尤加利是在说大蛇丸的头发好看,可惜引用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