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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六个故事 ...

  •   新年·门松·辉夜姬

      十二月快到月底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门松,一些本来不做手工艺品的店子也在这个时候临时增加了这项服务,而本身就从事着花卉方面工作的店铺则更加的生意兴旺。

      “一年里就新年最忙了。倒手的都找不到。”穿着简单连衣裙的女人一边修剪着松枝一边说。店家时常会聘请一些短期的工人来缓解那一摞厚厚的订单。梢和尤加利就是这样找到了过年期间居住的地方。

      这家花店的老板叫做安藤由里,姓氏和名字都是花朵的名称,在看过两个姑娘的手艺之后表示可以一直雇佣她们到年后。“虽然不需要那么严格,但是如果年节都不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过下去,那也太可惜了。”

      “不过可不是白白收留你们的。”她同时也强调:“虽然你们有着插花的基础,但最多也就能摆摆门松了。”虽然这么说有些刻薄,但这也的确是事实。

      “我们只是在妈妈的要求下学过插花而已。”梢刚来的时候就这么说,“其实连入门都算不上。”她们本来只是想找一个打下手的工作,却不想被托付了门松。

      “小姑娘一定有着成年人没有的细心与独到的眼光。”由里却这样说:“说不定你们做出的作品会意外的让人满意。”

      “既然老板娘都这么说,我们当然会努力了。”尤加利向着由里保证说。

      门松的构造很简单,将三节竹子固定在一起之后在下部捆上松枝或者直接插进松树的盆栽里就可以完成,接下来根据客人的需要装饰上红豆或者驱邪幡,挂上写有吉利话的条幅也就完成了。两个女孩越做越熟练,刚开始还需要一个人扶着竹子一个人来捆,到了后几天,只需要左手扶住右手拿着绳子就能捆好了。

      新年的头一天下午梢送走了一位客人,尤加利在她身后将红色和白色的驱邪幡整理整齐码在墙边,她刚刚站起身,感觉头发被扯动了一下,伸手一摸,摸到一串小巧的圆球。

      “哎?”小姑娘疑惑的回过头,看到由里笑着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支接满了红色果实的小枝,由里对着她做了个“嘘”的动作,伸手指了指门口背对着这边敲打着肩膀的梢。

      尤加利咧着嘴一笑,接过由里手里的小枝,蹑手蹑脚的走到梢的背后,抬起手将那只植株插进了梢的发髻里。

      “哎呀!”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的梢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尤加利还举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她。

      梢看看她的鬓角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疑惑的问:“是山茱萸?”

      “嗯,是山茱萸,也是驱邪用的。”由里说。

      “可是那不是十月份用的吗?”尤加利又伸手去摸那只小枝:“咦,是假的?”

      “是假的。”由里说:“是做新年藩剩下来的,虽然是假的,不过驱邪的效果可一点都没有减弱。”她说着伸了个懒腰对两个姑娘说:“准备吃晚饭吧。”

      旧年里的最后一餐饭是吃的年糕和红豆汤。中午的时候梢和尤加利就跟着由里一起去集市上买回了新打的年糕,店子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从店铺可以看到后面的院子里,两个人,一人拿着锤子一人翻着年糕,一下一下,仿佛可以看到力量从腰部一直传递到锤头。

      除了软软濡濡的年糕之外,由里还用下午空闲的时间熬了一大碗红豆羹,由里给她们用勺子盛进小碗的时候有一些从勺子边漏出来,流下去可以流出一条很光滑的线,不像水那样清亮,但是也不会过分粘稠。梢接过碗喝了一口,带着豆子皮一起熬到融化的红豆羹,并不太甜,但是带着清香。

      特别是那种热度,能够感觉到顺着喉咙到达胃里,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晚饭过后由里拿出了一副花札牌,并且以一串风铃作为彩头,梢和尤加利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都没有见过花牌,一时间数着十二个月份有些忧伤起来。她们在这个地方辗转迁徙,像不停旅行的鸟儿一样居无定所,每个收留她们的人都为两个姑娘的勇敢敬佩,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们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相拥颤抖。

      这样的新年里,爸爸妈妈应该正坐在电视前看着红白歌会,听着布施明唱过之后安吉尔·亚纪粉墨登场。玩了几圈之后,梢甚至起到一次“四手”,可最终赢了的依然是由里。但她到底抵不过两个姑娘耍赖撒娇,最终还是让她们得到了那串风铃。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下午的时候下了点雪,街道的角落和一些屋顶上堆积了一些晶莹的白,雪停了之后乌云很快散去,路出一轮冷清的月,最后一丝云彩像一缕青烟萦绕在那仿佛能冻伤人的白色之上。

      后半夜的街道静悄悄的,虽然每家每户都亮着灯,可大概人们已经睡着了。梢铺开被子,尤加利垫着凳子将铜风铃挂上窗沿,系好之后用手指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正准备关上窗户,突然眼前白光一闪,有轻微的摩擦声响传来,又跟着风消失在幽蓝色的夜晚里。只有那串风铃轻轻的响动表示那不是错觉。

      尤加利探出头去,看到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色的衣袖在没有风的夜里垂下来,黑色的短发上镀着蓝色的边,仅仅一个背影,却让尤加利觉得那就是所谓的风姿绰约。

      “梢!我看到了辉夜姬!”尤加利头也不回的对着梢说。

      刚好铺好被子的姑娘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街道上的人,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也或者仅仅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回忆起一段久远的往事,就那样在街道的中央伫立,并非一件雕塑或者装饰用的艺术品,那些深蓝色中的一点白与黑却比那些东西更加的精致与令人震撼。

      他该是一副静逸图画中唯一的生灵,恰似画龙点睛。

      只是……

      “你见过短发的辉夜姬吗?”梢问尤加利。

      “我什么样的辉夜姬都没见过啊。”尤加利趴在窗子上回答:“可是在月亮上,会飞的美人,除了辉夜姬还能是谁?”

      梢抱着手臂,明知尤加利说的是歪理,但没有办法反驳。这种秀才遇到兵的憋屈感实在难受,她最后敲了敲尤加利的脑袋说:“早点睡,小心人家发现你偷窥。”

      “我才不是偷窥。”尤加利刚刚说完仿佛是印证了梢的话一般,街道中央那人向着这里转过头来。心虚感油然而生,她连忙低头,却因为没有站稳,一下子磕到了一边的桌子上。

      梢只听到嘭的一声响就看到尤加利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那一定很痛。梢呲着牙觉得那个声音让她感同身受。她蹲下身一边帮尤加利揉着脑袋一边数落她怎么如此不小心。

      “就是没有站稳嘛……”尤加利可怜兮兮的说。梢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知道究竟要多笨才能在双手扶着窗沿的时候下蹲还磕到一边的桌子。

      等着尤加利不觉得疼了两个姑娘探出脑袋,发现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流水一般的月光依然盈满城市,只是总觉得好像缺失了什么,虽然美,却让人遗憾。

      在后来的日子里,尤加利见过许多美人,但是总记得那天夜色当中站在青石板街道上的人,两侧的房子和地砖都是深蓝色,只有他好像发着光,带着脚下蜿蜒着一直延伸到山里的道路,就好像他有很远很远的路需要走一样。

      梢在关上窗户之后也轻轻的敲了敲铜铃,那声音绵长过街道,跟着风一路远行。姑娘合起双手,闭眼许愿。

      只希望这铜铃的声音能够跨越山河湖海,走过岁月流长,将她们那一点小小的祝福一路送进一扇还亮着灯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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