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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何故得结今生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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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思绪杂乱之时,丝丝细雨从天空飘落,我看着明亮的天空和高挂的日头,觉得这太阳雨带着丝丝暖意,将长久以来空气中由冬天一直郁积到初春时节的抑郁都淋了精光。
我甩了甩头,微微笑了笑。
前生的恩怨情仇,当然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但是总算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往生,寄于这个十岁的女孩身上,是不是也说明了前世的缘分未尽。
既然给我这一生,我就应当为自己和那个无端被我占了身体身份的女孩,活出双份的精彩啊,就应明白她对我与我对那获救的男孩会有一样的期许,不该总是这样活在旧世不堪的记忆里。
想来,到这世界已有月余。醒来的第一天,心情一直难以平复。
那天,如往常一样一夜无梦,睡得深沉,只是隐隐得觉得枕头高得厉害,而我一向是只枕极矮的枕头,甚至不用。正在我辗转反侧,最后从后脑下抽出枕头,随便扔向床的一角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醒了。才卯时三刻了,你多睡一会吧。”
很久没人叫我起床,听到这种声音,我心头疑云重重,猛得睁开眼。还没看到是谁在说话,就听到一声抽冷气的声音。我循声看去,一个身着粉底蓝青花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床边笑着望着我。
我一时回不过神来,直直得看着她,拼命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我,忽然间神色多了几分慌张,“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前来,拉住我放在被外的手,“小姐,您别吓我啊,我和您说说话,压压惊。”
我露出一抹微笑,反手握握她的手,“不必担心,只是刚醒,怔住了,你先去吩咐厨房,早晨给我加个蛋羹,过会再来帮我梳洗。”
她应了声,出去了。
在她推开门那一瞬,我看了眼外面的天,竟还是灰蒙蒙的,我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合上眼,细细得回想,我欣喜得发现这身体竟留有对原来的记忆。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境,大概也算是个完美的穿越了吧。
原来我现在身处东明皇朝,父亲是吏部尚书郭歙,为官十余载。母亲是他的正室,我是次女郭氏,小名柳音,别号茕羽,还有个姐姐与我是一母所出,已经出嫁。家中还有两个哥哥,大哥郭楚渺现年十四,是父亲最宠爱的妾蓝如衣所出,但是那与父亲青梅竹马的爱妾,也因早产而死,而二哥楚江是父亲另一妾湘柳所出,且比楚渺出生晚了不过4个月,说起父亲的这个妾,还是已薨的先帝下旨赐的婚,那时的父亲,还不过二十出头,也算是少年意气风发了。印象中父亲最疼楚渺,平时虽然对其管教颇严,但是对其也最为宠爱,不吝夸奖,无论是先生还是习武师傅,都替他寻来最好的,便是有什么新鲜玩意,给他的如不是独一份,也是最厚的一份。虽然有父亲百般疼爱,大哥也不曾势宠而骄,为人温文尔雅,对我这个唯一的妹妹也很是疼爱。只可惜他天资有限,读书习武虽有良师,也不过中上之能,但和其他的官宦子弟相比,已是人中俊杰了,再加上家世,竟不少人家属意,明示暗示要结秦晋之好,父亲也一直挑来挑去。而二哥,竟与大哥性情截然不同,虽生得俊秀,却顽劣不堪,每每被父亲申饬,勒其闭门思过,近来,父亲对他越发严厉,以至数次将其打得卧床。而他秉性冷淡,平素即使是身体大好的时候也常常板着脸,对下人更是没一个好脸子。唯有一个近身仆从,生得也是清秀,虽然同二哥一样,是个冷人,但是还算通情达理。而“我”,自娘胎里带了病,身体虚弱,日日将养,每日睡到辰时也是常事,连饭也是厨房专门做得,不必和大家同桌用餐。且“我”素来喜静,自姐姐出嫁后,更是常常一人独处,琴棋书画也修得差强人意,每日里或做做女红,或读读书。身边有三个丫头,今早见的是个大丫头梅雪,跟了我三年,今年已经十四,与我,就算说不上情同姐妹,也远不是主仆之谊,还有两个十一二的小丫头,芍儿和婉儿,平日或打理我的日常事务,或陪我做做女红。就这样打发着一日日的时光。
想到这里,我揉了揉太阳穴,这身体的父亲--吏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官吏考察、人事调动,能在这个职位上待这么久,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难得的是他算是少年得志,湘柳姨娘是先皇赐的婚,算是天大的荣耀了吧,只是不知道当初是个什么情形呢。可惜这个身体的主人只有十岁,哪里有我这么复杂的心思,对她来说父亲就是父亲了,吏部尚书只是职位而已。
想到这女孩,突然想起于我干系最大的事情,这女孩到底生了怎样一张脸,按这身体里的记忆,应该是既不至于出众到沉鱼落雁,但也还算生得端正,再加上,这身体不过十岁,想来,多少还有点变化的余地。
我不由得起身,环视这屋。屋虽不大,但是一应摆设,应有尽有,估计这就是我全部的生活空间了。
可能因为才是初春,门窗上仍是冬日里糊的厚厚几层防寒的纸,若是过几日回了暖,换了窗纱,屋里就该明亮多了。一进门,左手边是个卧榻,卧榻旁的窗设计得极低,估计为了方便躺在卧榻上望窗外风景。卧榻旁是一六扇软屏风,屏心上装有绘了兰花的绢纱,屏后当时沐浴更衣的地方。右手边有一黄花梨木六足高面盆架,用3条交叉的两组横枨分别固定6条立柱,其中两条立柱向上延伸出巾架,看上去,简约朴素。旁边是红木质地的梳妆台,台上有面铜镜,镜旁是一个漆嵌插屏,屏上绘有一幅山水。铜镜后是个梳妆箱,通体包镶了多块铜页面,显出几分华贵之感。梳妆台面下为组合式橱柜。中间为一张硬木圆桌,只用一根立柱支撑,周围配了五个四足圆凳,凳腿成s形,显得轻盈,正好可以收在圆周下方,用时拿出即可。既方便,又省了不少空间。靠近床边是二个火盆架,架上盆中的炭火已熄。屋中还有几个灯架,想来也是因为原来这主人,常掌灯读书的缘故。
走到梳妆台旁,揽镜自照,竟有点惊艳。脸庞稍圆,这种脸,虽然和大饼脸是近亲,但是若长得大小适中,却有无数好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显得年轻。即使二三十岁,仍让人觉得如少女一般。眼睛大而有神,漆黑如墨,看上去竟有点幽怨,睫毛长而卷翘,看起来毛茸茸的,睁眼闭眼间如同小刷子一般,颇为好玩。鼻子有点微翘,显出少女的天真。忍不住又去看眼睛,因为我一向认为眼睛好看,那么这张脸就成功了一半。对着镜中人笑了笑,眼中也浮出了笑意。铜镜色泽昏黄,看不出肤色,不过看着双手,也能猜个大概。可能是因为常在屋中的原因,这身体的肤色,白得晶莹剔透,又平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就这样对着镜子傻笑了好久,心里慢慢得生了几分歉疚的感觉。这身体要算得是一个好皮囊吧,别人的父母辛辛苦苦生她养她,直到长到这么大,突然就被一个和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有的人占了去,也真是个没有天理的事。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梅雪兴冲冲的推门进来,双手小心得捧了个白地珐琅彩的花蝶纹的瓷瓶,瓶里一枝梅花独傲,虽只一枝,但有大开的,有半开半掩的,梢上还有几朵骨朵,确实好看得紧。
“姑娘,您看。刚刚我去厨房吩咐完回来时,碰上大少爷的小厮清礼,说大少爷今早看到这枝开得好,亲自折了,让他赶紧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