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相错》萍絮

5、04（第1世）

　　我早就知道你无法存活太久，这无关于任何东西，而是你根本不属于这里。作为植物，只有在家乡才会活得更长远。我那时刚有意识，还在接受其它前辈的经验和教诲，然后，我看见了我永生永世都不愿意遗忘的震撼。
　　那是一个艳绝的女子，我本就没有人类美丽的概念亦不知她是丑是美，但她给人的记忆是超脱于世俗的，我分明的感到那种妖艳。她一身红衣翩然而至。
　　红衣如血，血胜红衣，到了这条河边已是极限了吧。嘴角习惯性的勾出一弯笑颜，又突兀的僵在嘴边。我是黄泉的罪恶之花——彼岸花，今第一世为人，重获记忆之时竟面临凋零之日。我不喜黄泉的阴冷，所以我许愿来人间，看到清缘对人间的美好记忆我就心生向往。清缘是消散在彼岸花丛中的离魂，这样的离魂很多，之所以记得这个平凡的女子，单纯因为她的快乐的记忆浸入了我刚出生的花体上。对，记忆中那明媚的阳光，秀美的景色，还有那个清缘、清缘叫着的人。我并不奢求我能遇见那个人，但至少我想遇见一个会这样叫我的。

　　到底是临近死亡才回复记忆，还是回复记忆才导致灭亡我已不想深究。身后灭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彻底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因为我前世不是人，今世那些曾经的疼爱关怀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十多年的相处，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任。
　　“艳澜你这个花妖，蒙骗爹娘这么多年，简直不安好心，还不站住……”远远地传来的熟悉的声音仿佛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现今追逐的人到底是谁，那狰狞的相貌，撕裂般的声音，早已失去了熟悉的感觉，昔日的融洽也烟消云散了。
　　到底是谁蒙骗了谁？这么多年，只有今日今时我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前世是彼岸的彼岸花。就算知晓，前世如何，过一轮回与今生何干？前世为花难道就是罪孽？可笑那些未悟透前世的人，谁知道他们曾是什么……
　　今日我依旧一身艳红，原来爱上这红色是因为前世，父亲总称赞我红得可人，母亲说我红得耀眼，弟弟一直将这红当作追逐的标志，公子哥们总说这红带着清纯的诱惑……那当然，前世便是倾倒众生的彼岸红，今生又能差到哪里去？胸前的吊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的赠礼，我不知他从何出寻来，那干枯的暗红色花瓣蜷成了球，我一见便产生了灵魂上的共鸣。追溯记忆，这就是彼岸花了吧，我的原身。如此亲切的物品却是我今生幸福的破灭之引。天啊！我到底该责怪谁的不是？

　　“她是亡于这河畔的。”暗一字一顿的告诉我，“她的吊坠中有粒种子，就是你。”
　　“对，她应该就是彼岸花。可惜……”
　　“你没资格说可惜。”暗突然严肃起来，我十分的不满，又是一个沉迷于彼岸花的人，我依旧是没有看到的那一个。“你以为你是怎么成长的？你以为被喻为长寿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早凋零？”
　　我？对，今世我是什么？作为新生植物的我根本就无法像暗一样阅读植物的共享信息，我也对人间植物一无所知，我是什么？难道那心底的渴望艳红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着让我感到了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嗜血草，草嗜血，以血为母，以血灌之，血积则兴，血失则亡。常生长在战场，以血养身，以魂炼神。如果她不是用去全身的鲜血，你如何能发芽，如何能成长？我不责怪你生为什么种族，因为我们植物本就没有善恶之分，生存下去才是最高原则。但你决不能忘记让你成长的事物，你没有那个资格……”
　　“暗，你知道吗？我讨厌你。”我清楚的感到了黄泉的吸引力，时间不多了。但是，嗜血草，我终归和彼岸花灵魂相连，竟也终归未与其见面啊……可惜之言不是以事外之人看待这事，而是为自己而可惜，可惜今生未相逢，盼得来世能偿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