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化之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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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月光静静洒落一地银白，风声穿过树林掀起一阵林涛，桃花纷纷扬扬，轻轻落在黑衣青年的肩头。
泉水叮咚，打在石上激出一串晶莹的水花，又悠悠滑落寒潭之中，涟漪一圈一圈漾开，一片花瓣从女子指尖滑落，摇摇晃晃飘落在水面，顺着水波流转，轻盈地打了个旋，又飘远开来。
月色寂寂，水声潺潺，两相衬托之下，仿佛连时光也慢了几分，安静地像一个梦。
晚风微凉，晴雪望向沉浸在夜色里的山谷，眼神莫名的苍凉，仿佛一个快速老去的孩子，在缅怀自己逝去的过往。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白色袍子，心中是再美好的景色也无法抹去的不安，在她醒来后的这五个月里，这窒息般的感觉就一直伴随着她，如影随形，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阴冷的角落中爬出来要了她的命。
晴雪身旁站着百里屠苏，黑衣青年的身影如笔直的劲竹，气势凛然，那面瘫的表情深的天墉城第一任执剑长老紫胤真人的真传，眉间一点朱砂无比娇艳（…………），将青年冰冷的气质硬生生柔和了三分。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人，但晴雪知道，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百里屠苏！！
玉横从始至终都在她身上挂着，苏苏的魂魄也没有被动过，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复生？焚寂明明已经断成两截，剑尖还有缺失，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呢？
这只是个幻象而已，不存在的幻象。只是她已经等得太久了，连这小小的假象都不愿打破，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她不知道。现在她只知道，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三个月来，她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差，从精神到□□已经疲惫不堪，再这么下去，她会死，一定会死。但她不能死，她现在的时间可以说是偷来的，在还没找到让苏苏复生的方法前就死掉，怎么可以？！！
“晴雪……你，在想什么？”百里屠苏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夜里凉，你最近身体不好。”
晴雪轻笑，“我……想起了中皇山上的雪啊，那终年不化的雪，在阳光出现的那一瞬间美丽得近乎透明，却好似要消亡……云破天光，雪山巍峨，山顶雪水融化，汇成银白的瀑布从崖边一泄千里，声势浩大……那样壮丽的景象，此生难得一见啊。”
“若你想看的话，待你身体养好……我陪你去。”
晴雪并未答话，墨色的眸子空茫的望向不知名的地方，精致脸庞上淡淡的笑意尽数褪去，只余一股冰冷的肃杀。
你怎么敢——！！怎么敢冒充苏苏说这种话——！！
冰凉的指尖触到温润光滑的玉横，都说十指连心，此时晴雪的心里复杂得可怕，仿若死水，却又酝酿着惊涛骇浪。
苏苏啊……苏苏……
连心都几乎要碎裂了啊。这份经时间沉淀了三百年的感情，早已复杂得分不出真假，却早已深入骨髓。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苏苏一点一点化作白光消失在自己怀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挚爱逝去的瞬间……那样极端的痛楚，无能为力的卑微……
现在，却要她来亲手毁掉这与苏苏一模一样的幻象……
即使是幻象，她也不忍下手。
“复活你……是我一个人的自私……说我贪心也好，天真也罢，但我——决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只要能看见你，只要还能听到你的声音，不管你是否还会记得我、还会喜欢我，我都很开心……”
是的，这就是她的答案。
清冷的声线缓缓地吐出誓言般的语句，晴雪轻轻合上眼帘，退了一步。
“百里屠苏”讶然地看着她，“晴雪……”他似乎想上去抱住她单薄的身体，却被避开，“我……竟不知，你是这样想的……”
“我还记得你，不会忘的，永远不会忘。”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
晴雪心神一荡，几乎泪流。
苏苏……苏苏……
为什么……要让我狠不下心来呢……
可就算在怎么心软，也不能改变晴雪脱离幻境的决心。
这世上，总是要做出选择的，更何况，就算假象再怎么真实，也永远只是假象而已。
晴雪反手一握，带着晦涩气息的镰刀西风瞬间破空砍向她身旁的“百里屠苏”，枯冷的刀气所到之处万物萧瑟，狠狠打了“百里屠苏”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他反应极快，右肩还是被西风砍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晴雪？！”
“百里屠苏”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晴雪。
西风的刃口滑下滴滴的粘稠血液，青铜的镰刀刀身在月色下泛起枯涩的光，冷得刺眼。
西风本就是带毒的武器，每击必中。
“抱歉……”晴雪轻道，“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阻止我离开……”
绝不可以阻止我的脚步……我也不能再停下了……
所以——抱歉了！
攻势连发，镰刃的清冷银光划过，宛如一轮弯月，接着又是一道冰封术，“百里屠苏”躲得了第一招躲不了第二招，之前被砍伤的那条手臂被牢牢禁锢在玄冰之中，惹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知道是暴露了，“百里屠苏”完好的那只手中闪起点点绿光，按在玄冰上将其破开，碎裂的冰块带着毒血四溅，他飞快闪到一边，属于百里屠苏的假象褪尽，银发红瞳的妖异男人嘴角勾着笑，一身紫衣华贵无比，身体完好无损，仿佛之前的受伤也都是假象罢了。
“干得很不错呢，风晴雪——”男人冷笑着并指成剑，“唰”一下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弧，指尖灵力凝固，然后往四周切割，凌厉的光芒携带着致命的危险。
晴雪把西风一横，挡住男人的攻击，心下震撼——能将灵力凝固到如此纯度，这份实力……
她却没想到，男人的五行属性竟是土！
她的五行属性是水，本就不是主攻的属性，在攻击力上就不如男人的强势，而在五行之中土克水，更是被克制得牢牢的，如果打起来，那就——！！
可恶，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
又是几个回合，桃花谷水潭周围几乎破烂不堪。西风在晴雪操控下割出一道又一道的银色冷光，每一击必定伴随着男人的伤口，男人强大娴熟的仙术也不堪示弱，一时间相持不下。
但两人都明白，在这么拖下去，输的只会是晴雪。
西风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水面，而它的主人半跪在岸边，气喘吁吁地恢复着体力，身上大小伤口在仙术的作用下慢慢恢复，女子的身影明明单薄得很，背脊却挺得很直，她的面容中透出一股子坚毅。
“——呼，你……到底想怎样？”最先开口的却是她对面的银发男人，与晴雪不同，他身上伤口恢复得很快，现在差不多没多少了，血红色的眸子高傲的睥睨跪地的晴雪，“你愿意耗，我可没耐心在陪你玩下去了。”
……玩？
晴雪眼神一冷。
男人挥挥手，“呐，风晴雪，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晴雪握紧了手中西风，“什么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不化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