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情》春落花还在

3、第三章

　　一路说着，又按原路回去，路过后园，深深吸了口气，清香扑鼻，让闻惯了都市污染空气的陈小眠一阵舒心，曾经一度幻想过远离乌烟瘴气的城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享受纯净的自然之美，现在这样也算是变相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吧。
　　“哎，小姐你看，水里还养了鱼呐。”小丫头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忍不住惊叹道，“要说南方就是和北方不一样，都说南边的人擅长玩乐享受，都能把池子搬进自己家里。”
　　陈小眠忍笑，江南园林她见了不少，对于园林的布置还是有些了解的，显然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咋咋呼呼的。
　　“小姐去那边逛逛吗？”清机指着远处假山上的小亭子，梧桐正绿，青萝拂动，景致很好。
　　“不了，我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吧。”虽然很美，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随意走动，况且现在也该静下心来捋一捋思绪。
　　陈小眠将清机打发出去，把自己关在房里。房间已经被整理过了，还是维持着新婚的布置，处处透着喜气。她将自己甩到床上，闭眼睁开，再闭眼再睁开，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唉，只是出来旅游晕了个车，怎么就晕到了古代，还晕晕乎乎地把自己嫁了出去，真想……回家……。
　　回家，面临着那个冷冷清清的家么……不知道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女儿不见了吗，会焦虑地寻找吗，还是依旧忙着生意忙着飞来飞去忙着永远也忙不完的事……突然莫名地有些快意，到哪里都总是一个人，留在这边和回去又有什么区别？

　　“小姐，你醒了吗？”是清机的声音。不得不说清机是个尽职并且敬业的丫鬟，每天雷打不动，到点就在门外候着，兢兢业业地充当着她的人工闹钟。
　　“嗯，几点，额不对，什么时辰了？”差点说漏嘴了，陈小眠揉揉眼睛，开始了她的每天一问，没有手机的日子真的好痛苦，她时间概念又差得离谱，每天都要惯性地询问一遍时间，心里才有些底。
　　“卯时了。”
　　“诶？”比以往早了一些。
　　“小姐你忘了，今天是回门的日子，需得早些起来。”小丫鬟尽心地提醒道。
　　“啊，我这就起来，你进来吧。”陈小眠打了个激灵，这三天吃得好睡得饱，万事无骚扰，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逸豫可以亡身，逸豫可以亡身……”陈小眠给自己耳提面命。
　　“小姐在叨叨咕咕什么？”清机将手中冒着热气的巾帕递给自家小姐。
　　“圣人说，‘吾日三省吾身”，我这是在第一省呢。”
　　“……”
　　“清机啊，我出嫁前和家里大闹一场，现下回去很有点不好意思。你帮小姐想想，怎么才能讨得爹娘欢心。”默默忍受着自己的头发被拨来拨去，少妇头初见端倪。小丫头手艺不错，看着一点也不显得老成。
　　“嗨，父女没有隔夜仇，老爷那么疼爱小姐，小姐你回去说两句好听的，准保老爷开心。二夫人那边，一向这样，你平时不也不大理会的。小姐嫁到韩家，他们现在可都靠着小姐过日子呢……”
　　“哦，这样……”陈小眠嘴角抽了抽。这个夏知眠，有一个爹，有两个以上的娘，可能还有若干兄弟姐妹，这样的家庭在中国古代比比皆是。这几天若有若无的打探中，她得知正主性格娴静，略懂诗书，小丫头完全没发现自己小姐被掉了包，应该性格是很相近的。
　　在清机看来，小姐除了比以往话稍微多了点，做事有点生疏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韩家场面大，小姐又有些紧张，做事生疏是难免的，主仆二人同在人生地不熟的韩家，格外亲近些，这也是很能理解的。
　　清机喜滋滋地将簪子簪上，陶醉在自己完美的手艺中。看自家小姐一切打扮妥当，便吩咐外面等候外的雨晴、待月几个丫鬟进来收拾洗漱用具。让人在外面站那么久，陈小眠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让她们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从床上起来到梳洗完毕，她更不好意思，两者相比，还是让她们在门外待着吧。
　　每日的请安是必不可少的，大概觉得让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嫁给自家疯了的儿孙，实在是委屈了她，长辈们待她格外亲厚，陈小眠毫无压力。
　　韩府在江南算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族，老爷韩文翰的父亲曾经是宫廷御用画师，深得皇帝赏识，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到老便辞官回乡，专心钻研画技，乐得清闲自在。皇帝也没有亏待他，封了厚赏，还赐他“天下第一画师”的称号。老太爷算是衣锦还乡，开了一家专门卖画鉴画的画斋，他的两个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绘画技艺，立志将它发扬光大，于是名声愈大，盛极一时。难能可贵的是，这样一个大家族，并不像其他大户人家等级森严到几乎严苛的地步。整个家族的氛围都比较和乐融洽，除了强调父慈子孝，夫令妇行之外，一切都很完美，偶尔不和谐的插曲基本可以忽视。
　　忘了说，家庭和乐的第一表现就是每天早上必定要去给长辈问安，每顿晚饭所有人都必须到场，陈小眠问完安，瞟着身边本该是大少爷站着的而现在空着的位子，无语望苍天，虽然她确实打心里祈祷大少爷别出现，但是每天形单影只承受了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还是觉得颇有压力。嫁过来三天，大少爷是圆是扁仍旧没有定论，“大少爷”这个称呼在韩家几乎成了禁忌的代名词，她偶尔问起下人，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巴，但是她确实注意到了下人在望向她时眼中来不及收回的同情和怜悯，究竟怎么样一个人，哦不，一个疯子，他的存在可以变成这个家族的阴影，从不出现却又无处不在呢。陈小眠很好奇。
　　不过她没有时间继续好奇，不和谐的插曲已经悄然来袭。
　　“知眠妹妹，今天可是你回门的大日子，有许多琐事要打点，妹妹待会可要多吃些。”身旁贵妇探过头来说道。
　　“额……好……”
　　“嗳，毕竟一个人，诸事多有不便，妹妹还是多带些人手为好。如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问琪丹。”好一派诚恳的话语。
　　“琪丹，你和眠儿何时这般亲近，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老妇人笑问。
　　“奶奶，你又取笑琪丹了。咱俩说说体己话，可不能被别人听了去。”琪丹故作俏皮地答道，顿时引来众笑。
　　陈小眠内心翻了个白眼，呵呵了两下。当她听不出重音“一个人”啊。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时不时来刺痛你一下，从中获得一些自我的满足感和欣慰感，这样的事，现实工作中早已屡见不鲜。陈小眠早已练就铜墙铁壁，完全不吃这一套，没了大少爷，她好吃好喝好睡，过得既舒坦又惬意，对此可是满意万分。

作者有话说

　　抽打自己，再冷你也得给我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