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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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七年前相比，铁拳与惹祸酒馆扩大了一倍，两个吧台还是老样子，前老板三年前死了，换了一任老板以后吃下了旁边的铺子，其他的一切照旧。
每天例行的斗殴已经结束，现在这种入夜时分正是一天中正经营生开始的时间。莱杰森带着扎克从二楼空无一人的栈道走过去，趴在栏杆上听下面点唱机里的音乐声。
【不是说要回住处吗？】扎克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不是住人的地方。
“我改变主意了，先在这里呆一会儿。”莱杰森没有发现自己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李斯特要上场了。”
话音刚落，底楼的灯光暗了下来，人群开始尖叫，在混杂的叫声中，隐约可以听出“轰炸机”这个词。【轰炸机？这里是兵工厂吗？】
莱杰森噗了一声，笑着摇头。
紧接着一束追光打在酒吧靠墙的舞台上，白色刺目的光飞快闪动，原本空无一人的舞台上仿佛有雷电滚动，在一声沉闷的开足混响的底鼓声后，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舞台中。现场的观众疯了一般地尖叫，推搡着往前挤。
闪电光效里面的那个人低着头，黑色的野战服衬出一种重工业的粗糙质感，他紧握双拳，抬起头，忽然仰天长啸。几秒钟之后，在黑白两种光线交替形成的视觉暂留中，四名乐手紧接着出现在周围。而在人群的尖叫声汹涌起来之前，轰鸣的电吉他宣战一般的泛音就骤然炸裂，音乐淹没了一切。
工业金属乐队的歌充满机械硬泽感，底鼓和贝斯加入进来以后仿佛整个地板都在抖动。莱杰森趴在围栏上看着楼下，并没有加入楼下的观众狂热的氛围中，他只是用手指依次敲打着扶手，专注地看着，直到有人兴致勃勃地从楼下走上来求一个好视角，他才离开原来的位置，带着扎克离开。
【为什么不看了？】
“我们最好趁周围邻居打上门之前离开，你在这里人人眼红。”他们从后门离开酒馆，并没有回到狼鳄的信差住处，而是在窄巷里转了个弯，走进一栋破旧的仓库。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莱杰森爬上仓库顶层的小阁楼，“这里是刚才那间酒馆的仓库，我和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允许我在这里过夜，谁都不会上这来。这儿不怎么样，但总算没有半夜里会爬到你床上割断你的喉咙抢走钱的家伙。”
在这个混乱的城市只有一个住处对莱杰森来说显然是太过危险，这里也只是他的众多落脚点之一。二十平方米的阁楼大部分地方堆放杂物，角落里丢着一张床垫，用一块木板隔离开。
【听上去很糟糕？】
“不是最糟糕的，我不怕他们。但是杀了那些人以后处理尸体很烦，我懒得和送葬人打交道。”莱杰森一屁股坐到床垫上去，掏出烟像是要点，但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烟放下，“对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他从床垫上跳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墙边的一个木箱子前面，好像搞出一点大动静里面就会有什么怪物被吵醒一样，“来，过来。”
小机器人移过去，电子眼扫描到莱杰森打开的木箱，在几件衣服下面藏着一张身份证明，上面有西蒙-亨伯特的名字，还有一颗已经变成黑色的玻璃弹珠，以及一面雕刻精良的金属。金发少年把那块金属拿出来，那是一块上方下尖的盾牌，布满伤痕，但是擦得很干净。
“这原本属于一个角斗士，他死了，我把他的东西买回来，死人的东西便宜。然后……”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柄剑，那是一把全新的单手剑，雕刻简洁大方，但是没有开锋。“这个可是我从市场上淘来的，我花了很久才配到了风格相称的剑，很帅吧？”
他站起来，左手持盾，右手拿着剑，摆了个姿势，然后自嘲地笑起来。“我不会用盾剑组合，但是总有一天会开始练习的。”他自满地看着自己的收藏，嘴角含着笑意，蓝色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在这一刻他又是个孩子了。
【知道吗，你和以前看起来不一样了。】扎克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当然，我长大了，你的扫描系统一切正常。”
【不，我是说和乌戈死掉的时候比起来，你变了。】扎克的电子眼没有转动过，但是这一刻的安静让它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你好像在期待什么东西，你在等它。】
“别这么说，你今天很奇怪。”
【关注每个孩子的成长是我们公司的宗旨。】
“噢，得了……”
【你的反常脑电波频率告诉我你心不在焉，准确的说，我认为是在你离家出走的时间里可能遇到了什么。】
“你不是什么都能知道吗？为什么不扫描一下原因呢，了不起的扎克？”
【我是保姆机器人，不兼容读心服务，孩子。你不该考验家用机器人的幽默感。】
“好吧……”莱杰森放下了武器，“出走的那天……我混上货运飞船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鸿雁之家，一定要离开那里的生活…………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大人，他……呃……”
【打断一下，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扎克！你的幽默感让人类很担心，我不喜欢任何人！”
【而那个人是例外？】
“我只是觉得他是个高尚的人，想变得和他一样，不过这已经不可能了！”
【有个目标是件好事。】
“……”莱杰森沉默一会，阴沉地低下头把东西放回去，“算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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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仓库的阁楼自然是没有窗户，莱杰森熄灭灯光，爬到床垫上靠墙坐下，闭上眼睛浅眠。扎克停在他身边观察了他一会儿，扫描他的身体状况。
【我恐怕你得躺下。你的身体情况不能适应这种休息方式。】
“……我没事，我不能睡得太深。”莱杰森没有睁开眼睛，轻声回答。
【你的胃部受到过一次很大的损伤，我会注意周围的情况。】
“别随便扫描我！”他身体前倾，屈起膝盖挡在腹部前，尽管这没什么用，“听我说扎克，我等不及明天了，我现在就想让马达看到你……”
【你……】
莱杰森一时兴起抓住扎克的机械手臂，在这时他的手环亮了起来，一行液晶文字出现在环带上。
文字是：1054房间。普通委托。
“扎克……看来我们今晚什么都干不成了，我得……我得工作了。”他略带歉意地摆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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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西路城最热闹的时候，也是穷街一天的工作开始的时候。
他重新回到铁拳与惹祸酒馆，演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小心避开正在POGO的人群，对两个吧台点头致意，接着推开一扇陈旧的边门。
黑色的门扇上装着隔音石棉，在人们不注意的一角，有人曾经用刀片刻着一行字：想惹麻烦吗？不怕死就进来。
门后面是一排走廊，两边都是客房。边门一关，外面的音乐几乎听不见了。
这里才是他除了双面信差之外真正自己找到的营生，刚开始只是几个消息灵通的生意人建立起来的圈子，他们经常在酒馆客房里交换自己的信息。他加入之后渐渐初具规模，包下了酒馆后面的几间屋子作为长期据点。他们还煞有其事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沙狐之巢。
其实说这里是一个集市也不为过，一个以消息作为商品的集市。这和沙克斯星街头巷尾流传的小道消息不同，在沙狐之巢，出入的情报都是大买卖。
莱杰森曾经一度怀疑前酒馆老板的死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但追究这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首先打开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穿过一大堆陈列戏服的衣架，看到一个年轻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玩电脑，一边敲键盘一边笑。
“你还留着这古董？”莱杰森嘲笑着，“别人早就换了光脑了。”
那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继续玩自己的。莱杰森自顾自在一大堆戏服里面拉出来一套正装，随口问。“这次的客人是谁？”
“上月的云底星人，带来了一个新客户，两个人一起来的。”年轻人切换了屏幕，监视器里传来了会客室的监控影像，“小心点，那个人看上去怒气冲冲，难不成是你上次给的消息出错了？”
“哦？”莱杰森漫不经心把戏服在身上比了一下，回头瞟了屏幕一眼，拉上帘子换衣服。
“搞定他们，看你的了，我还有一关没打通。”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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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从那个房间里出来，站在1054门牌号前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黑色的礼服，脑袋上还戴了一顶礼帽。礼服刚穿上身的时候还是超大尺寸，套在他身上像是个偷穿父亲衣服的小毛孩，过了几秒钟后慢慢收缩，直至贴合全身，衬托出少年修长纤细的身段。
他原本金色的直发已经也染成了黑色，俊俏精致的面孔被一张白色的面具覆盖，面具上用黑色的颜料画着一张由简单的几根线条勾出的笑脸，夸张的嘴角一直咧到耳朵旁。
由于进来这里之前所有的客人和服务人员都必须收走武器，免除了遭到袭击的顾虑之后，莱杰森以比较轻松的姿势打开了房门。
会客室里的装潢和普通包厢一样，一共有前后两扇门、一张桌子和两排沙发，桌上有咖啡机和纸杯，酒柜在墙上，里面所有的酒瓶都是用雾化水晶做的，一旦碎裂就会整个化为粉末。
他站在桌边，等待着对面的前门开启。
这比他预想中花了更多的时间，室内安得地可以听见空气流动的鼓动，酒馆里的吵闹声像是凭空消失了，时间成了静寂空间里的填充物。
没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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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有两个人站在一门之隔的包厢里，用红外照相机观察着门里面的情景。橙红色的画面里照出莱杰森一人的身影，射线穿透面具，显示出一张隐约的容颜。
“不用这么紧张，我的朋友。”联络人口中所说的云底星人安抚道，“他没有武器。”
“那太好了。”他的同伴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抗辐射服，兜帽盖住了头发，架着一副墨镜。那是标准技工的穿着，但是很少有人能把一套工作服穿得好像是服装设计师故意为之时装秀。
他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对于客人莱杰森一向抱有耐心，他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猜测对方的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神经开始紧绷，沙狐之巢不是任何人都进得来的，在那扇门后的忧郁代表着客人可能改变计划，在西路城，改变是个危险的词。按照他的经验，继续留在这里不太明智，莱杰森挪动脚跟慢慢退向他进来的那扇后门。
脚跟突然磕到了一个硬物，那不是门板的质感，与此同时有个奇怪地声音对他说，“我后来又想了一下吧……”
他迅速向旁边侧身，但是有一条手臂从上方搂住了他，莱杰森被这一突然产生的变故吓得不轻，他奋力扭动身躯挣脱，而那条手臂确越收越紧，少年轻盈的身体几乎被提了起来。
“吓着你了吗？没鳞片的小可怜？”刺鳞倒挂在包厢的灯带上，摇来摇去。
“没有！”莱杰森很用力地瞪着他，可惜他的面具掩盖了一切，“你到底从哪里进来的……放我下来！”
“噢，好的。”刺鳞把他放下，“我觉得吧，既然你不喜欢棉花糖，我还得想别的方法补偿你，你喜欢星后蕾拉的唱片吗？”
“随便什么！快出去，我在工作！”莱杰森把他往后门推，但是刺鳞挂在天花板上，推也只能让他荡来荡去，于是他上前一步拧了门把手。手指还没碰到门把，门外忽然传来隐约的嘶嘶声，像是什么东西在聚能。
“小心！”刺鳞非但没下来，反而又一手提起莱杰森直接拉上天花板。只听见轰的一声，门板被炸开一半，外面的人冲了进来，烟雾腾起，看不清那些人的穿着，但是从□□的味道来看，这炸弹并不先进，多半是当地奴隶主的武装。
很多事情在凑巧的时候很容易撞在一起，在敌我莫辨的时候，刺鳞突然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一个酒瓶子在他脑袋上爆裂开。莱杰森随着酒瓶飞来的方向看，正好看见前门打开了，他的客人们冲进来，其中那个高个子手里握着酒柜的门，面色凝重地盯着刺鳞。
“都不许动！”当地武装的头子喊道。
“你给我下来！”客人说。
“我到底该怎么办？”刺鳞无辜地说道。
莱杰森抓着刺鳞的胳膊，纸包不住火，七年前因为和复制人军团接触的事情，他的名字已经上了星际特警的追缉名单——这点是已经确认了的，这几年他改了名字躲躲藏藏，但是这星球信息传递的速度和情报的准确率仍然有自己惊人的一面，他终究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怕事的人，活到第七年已经是个很好的成绩了，他早就不再害怕了。于是莱杰森冷漠地问道：“你们是来抓我的？”
与此同时，刺鳞咧嘴一笑，“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然后他们互相瞪着对方：“是来抓你的？”
“反抗军！”武装分子叫道，“你这次跑不了了！”
“来抓我的！”刺鳞单手夹着莱杰森，一手扯下天花板上的吊灯掷向人群，同时尾巴一甩人已经扑向前门。霎那间机枪的声音响起，包厢里的墙上被打出无数弹孔，石灰飞得到处都是。云底星人吓得趴在地上，被高个子一把拎起紧跟在刺鳞身后蹿出了包厢。
蜥蜴人的速度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子弹在他身后爆裂开，他从地板上蹿到墙壁上，手脚不停地狂奔，就像仍然在陆地上一样轻松自如，霎那间已经奔到了走廊的尽头。在经过监控室的时候，莱杰森看到那个年轻人被身后的一挺机枪架着做投降状，见到他过来了顺便做了个随机应变的手势。
没想到的是，高个子也追了上来，毫发未损，他的身手敏捷而且大胆，看样子也是个佣兵一样的人物。
“回去吧，今天不做生意！”
“开玩笑！要见你才不容易！我至少等了两周！”云底星人大声叫骂：“混账、骗子、无赖！你给我的消息让我损失了四百万信用点！”
“老兄，破财消灾！”
两个狂奔的人不发一言，两个被提着的人一直像春天暴躁的金花鼠一样大喊大叫，一直，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