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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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被夹在沙子中，从戈壁上横贯而过、从指间溜走，只留一阵风声。
一只红色的血鸦吱嘎乱叫着扑打翅膀落在一块干燥的头骨上，突然多了一只鸟儿的重量，头骨滚动了，灰白色的沙子被一阵热风吹起，扑入头骨的眼窝、拂过了惊慌跳起的血鸦，随风飞向那座伫立在严酷的沙漠与戈壁中的享乐之地——不夜的西路城。
日头偏西，刚过了中午最热的时间，阳光透过窗口洒在一间外城区三层楼建筑的房间里。
房间沉浸在一片阴影中，只有窗前的方寸之地被下午的阳光照亮，细沙在阳光形成的光柱中飞过，落在地毯上。
一只白皙的脚从黑暗中探出来，踏在光亮的方块里。脚趾干净温润，它们微微伸展开活动了一下，仿佛在感受日光的温度。
“人工的阳光仍然没有温度，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真是无聊。”赤足的主人站起来，在阳光里站稳，接着另一只脚也跟上来了。脚踝纤巧，线条流畅，光与影从脚背上游移，如流水般依次流过他的小腿、膝盖、大腿，脚尖侧转，他站在光中，面向窗外。
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背部沉浸在阴影中，纤瘦的腰身和修长的四肢暴露了他还是个少年的事实，柔顺的金发从肩部洒落，凌乱地纠结在一起，难以掩盖他赤裸的身体，以及在这个年纪过早显露出的性感。
少年冷冷地望着窗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热度。
【A区人工天光提供紫外线、光明、以及地球人后裔所需要的一切，没有温度是因为有的人的病情会因为温度而产生变化，这么说你能理解吗？】房间里的广播响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粗鲁生硬：【好了，你该过来我这里拿药了，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最后一天别给我出什么岔子，也别干蠢事，我不想再揍你了。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穿衣服，把屁股给我挪到办公室的椅子上来，我只说一次，西蒙-亨伯特。】
少年从窗口转回视线，目光落在门上，“……如你所愿。”
他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一个两米长的医疗舱前，从枕头旁拿出一根绳子，将头发随意绑了绑，然后就这么走了出去。
医生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当地人，他的桌上放着几十份药片，听到房门移开的声音，他抬起头微微皱了眉。
金发少年从门口走进来，从容不迫地在椅子上坐下，懒洋洋翘起二郎腿，遮住令人尴尬的部分，是的，身上还是什么都没穿。
“拿你的药，你今天就要出去了，怎么，临走想给我来给点福利？”医生似乎司空见惯，把药片递过去。少年也伸出手，似乎准备接过去。就在马上就要拿到的时候，医生的手停了，接着另一只手拂上少年的脖子，手指往上抚摸，在眼眶处停住。
“你又挨揍了？这是次什么，打架了？”
少年的眼睛上有一块淤血，嘴角也有些擦破，他摇摇头，“无非是那几种可能，群殴？摔伤？□□？这重要吗？”
“你没有让医疗仪修复你的损伤。”
“伤口好了，总有人会想在我脸上再来一道，修它干什么？留着大家都省事。”金发少年打掉医生的手，伸手抓下绑头发的绳子，站起来勾住医生的脖子。
“嘿，你太热情了……”医生垂下手搂住他。
金发少年露出精致的笑容，“你……最近受雇于角斗士维萨奇，毒杀了红头戴夫的保镖对么？”
“！！！你……”医生一惊，脖子上骤然一紧，发现一根细钢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上了他的脖子，而这少年的手劲出奇地大，人灵活地一钻就绕到他身后，钢丝绳骤然收紧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本来没什么，大家都喜欢赚点外快，但是你知道得太多了。”金发少年甩掉了钢丝绳上的血，把它重新绑回头发上。然后他从医生的办公室里找出一套换洗衣服穿上，开门走了出去。
他大模大样走出疗养院的大门，拉上斗篷上的帽子遮住金发耀眼的色泽，他看到大门上贴着一块牌子：沙克斯星球06戒除疗养中心。
他是这里的常客。
不得不承认当骆驼是一种精神压力很大的工作，在确认自己已经安全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发泄和减压。而他迷恋上抗抑郁药物，再然后是□□，不可自拔，剂量逐渐增加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只能被送进这里。出院，过几个月又进来。
直到接到了这桩要人命的差事。
有时候他会俯视这座城市，这个混乱、野蛮、无序的世界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它可以收留任何人，富人穷人、罪犯、海盗、佣兵或者地痞流氓，它取悦他们、吹捧和嘲笑他们，最后榨干他们的生命和钱包——它不在乎。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拥有一个名字——莱杰森，他们叫他西蒙-亨伯特。不，除了一个人——马达。
同样都是骆驼，马达因为对机械技术的熟练和见多识广被红头戴夫留在身边成了一名技师，而莱杰森则必须同时服务于红头戴夫和狼鳄，小心地维持这两个人和平的关系，为一开始的谎言说更多的谎来维持自己的生存机会。
老约翰曾经对他说，一个信差的平均寿命是五年，入了这一行，很少人有活到第六年。
今年已经是他们活着的第七年，再过几个月莱杰森就十四岁了。
经过集市的时候，莱杰森顺手买了烟草和热量胶囊，揣在裤兜里。经过几个商人身边，他悄无声息地顺手牵羊几个零钱包。只有零钱而已，真正的大钱都是用信用点来计算的，真可惜。
天上悬浮着广告卫星，这几周广告中总是播放着著名的星际天后退出歌坛的消息，以及她经典的歌曲。屏幕中的女人长发飞扬，在流转的星光中唱着歌。
【你在寻觅什么呀？当你整夜游荡？
你不要指望另一个夏季，海水蓝透的时光；
还以为江河还会倒转流向，把你带回它们的源头，它们的故乡；
以为你还可以再次亲吻别的樱桃树
或者在树下风里向西北眺望……】
（【希腊】埃利蒂斯）
接受采访的天后在屏幕前说：“这是一首古老的诗，事实上我希望能在我的告别演唱会上再唱一次，如果我的身体条件允许的话……”
莱杰森不知不觉跟着哼歌，踏上星球上的磁浮车，朝穷街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