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弹珠一星辰骑士背景同人》飞行者墓园

10、10

　　一张扁平白色的四边框中悬浮着一个立体的男人形象，深褐色或是黑色的乱发及肩，浓眉下面的眼窝很深，下巴上的络腮胡修剪得很草率。肩膀宽阔，脖子侧面有一条愈合很久的伤疤，沿着伤疤的走势，纹了一种未知语言组成的图腾。陌生的男人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那是种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才能锻炼出来的气息。

　　“他的本名叫凯尔雷。”崔森说，“当然我们找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复制人，和他长得一样。”

　　莱杰森把照片看了一圈，还给崔森，摇了摇头。

　　“你是说没见过么？”崔森接过照片顺手摸男孩的头，被莱杰森躲开，他随即向前一步抓住了男孩的肩膀，“等等……”

　　他们在拉扯的时候撞上了门板，合金门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械齿轮转动的沙沙声。

　　【警告：不得强行破坏变电设备，请由相关人员合法操作……】

　　嘭——

　　黑暗的走廊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枪响，一颗空气猎枪的子弹打在门板上，离开两个人仅有五英寸的距离。并不是很准的枪法，但是打中了合金门连接电力的设备，激起一阵火花。

　　“来这里这个决定并不明智，崔森先生。”院长手里拿着一杆猎枪指着他们，“你的手下不会赶过来帮忙了，真遗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崔森说。

　　“不用懂。”

　　院长突然连开两枪，爆裂的金属碎片飞起，直接截在了正负电极之间，短路造成的高温瞬间烧融了整扇门。年久失修的电力设备因为连锁反应发生爆炸，整个烧了起来。

　　爆炸的火光一亮起，崔森立刻矮下身把莱杰森拽到身后，男孩躲在他的臂弯下，感到有什么撞上了对方的背脊，紧接着一股焦灼的味道弥漫出来。

　　“不用再演戏了吗？”崔森一讪，“看来不打算放我离开了。”

　　莱杰森被推向一边，昏暗中他看到崔森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炸得稀烂，破烂的衣服里面露出残损的机械结构。

　　“你是……你果然和智慧军团有关，一个复制人……竟然混在人类这一边……”院长将子弹上膛，“有意思。”

　　“我的探员前两天来暗查的时候把你吓坏了吧？所以，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穿这一身来想和你开开玩笑。”

　　“暗查？是谁？”

　　“你还记得几天前来的矿石商人罗德吗？”

　　“原来是他……”

　　“好了，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那些假发弄好了吗？这次是我来收货。真希望那些小铁芯人什么时候能自己长头发。”

　　“看来智慧人也不是完美的。”院长放下枪，哈哈一笑将目光停在莱杰森身上，手中的枪抬了一下。

　　莱杰森扭头就跑，在黑暗的过道里被恐惧追逐着，慌不择路。他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却发现这边的门是被反锁的。男孩咬紧嘴唇用力拉了几下门把，立刻调转方向，往另一边的楼梯跑下去。

　　他没有选择上二楼，仓促间往地下室跑去。

　　地下室是所有的孩子都不敢来的地方，别说是小孩，就连大人都很少来。这楼梯通向改建前教堂的墓室。

　　死亡的世界。

　　仅存的一点理智在他的脑中串联起他能够理解的整件事，新闻和街头巷尾的话题总围绕着一场战争，整个星系的星际警力包括军队……都在通缉和毁灭一种叫“复制人”的智慧生命，战火消耗着人口，智慧军团并不完全靠后方的工厂补充人数，他们比人类想象的渗透地更深。并不完全是为了赢得战争，他们在孤僻小星球的童工作坊定做假发——这种在炮火纷飞的世界中注定成为没用的装饰品的东西，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为了成为彼此迥异的人。

　　这场战争应该比他所能想到的更漫长，双方都开始互相渗透，谁会想到爱开玩笑的警探队长是个复制人，吝啬平庸的孤儿院长长期制作假发之类的小物件给他们。也许这种事情对整个宇宙来说无足轻重，但是对撞破这件事的一个孤儿来说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这段路比别的阶梯更长，似乎能通到地底，莱杰森踩空过几脚，摸着墙壁在完全漆黑的地方一阶阶往下走，狭窄是他感受到的唯一东西。

　　世界太狭窄了。

　　他紧走几步，撞到一扇陈旧的门，打开它，顿时一股霉味和防腐剂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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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亮着用光晶做成的火焰状长明灯，微亮的灯光照在一排排棺木上。教堂改建的时候也许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并未移除之前的墓冢，这是地球人后裔的习俗。

　　莱杰森反身关上墓室的门，他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冰凉的手满是薄汗，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鼻尖有些发酸，这是自己即将被恐惧击溃的前兆，但是现在他强迫自己忘记这一点。

　　他矮下身体，在棺冢之间爬行，尽量使自己远离门口，隐藏自己的身影。简直是疯了，这也许是徒劳的，他们有可以扫描生命特征的机器人，他等待着崔森或者是院长什么时候轰开那扇门。

　　墓室是传统的T型结构，中间是过道，两面有棺木，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祭坛。虽然灰尘不多，但是看得出来已经很陈旧了。在祭坛上同样有一盏长明灯。祭坛为了保持肃穆一般是不堆放杂物的，但是莱杰森看到祭坛上挂下来一截皮革，还有一些锤子和剃刀之类的寻常工具放在那里。

　　莱杰森在黑暗中等了很久，确认四周没有动静之后他轻手轻脚走出去，仔细查看了祭坛上的东西。那都是一些小尺寸的手工具，看上去像人偶师会用的那些东西，精巧的割裂刀、电焊枪、复古开信刀、打磨条。

　　在灯光可及的范围内，靠近祭坛的六口棺木看上去和别的不一样，它们并不是款式上有什么不同，而是棺盖上的侧边非常干净，一点积灰都没有，就像这祭坛上的工具一样。

　　男孩意识到了什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走到第一口棺木前，发现棺木上的钉子早就被人撬开了。棺盖和棺材之间的那条缝有些歪斜，看上去不久之前被人开启过。他犹豫了一会儿，用力将棺盖推开一条缝，正如他猜测的，棺材里并没有发出臭味。

　　哗的一声，棺盖被推开一半，接着灯光，莱杰森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差点叫出来。

　　琳达安静地睡在里面，她的红发整齐得像个洋娃娃，衣裙解开一半，露出她的身体。白皙的胸部中央的皮肤被手术支架撑开，里面埋着一些奇怪的金属线，细线拼成一块块肌肉，中间有个小小的动能装置正在闪着蓝光。

　　莱杰森站起来，倒退了一步，紧接着他又推开了其他四个棺材。里面的人分别是：赫梅尔、乌戈、马达还有曾经一起玩过占卜的穆图。他将僵硬地目光投向第六口棺木，玩过占卜的人都在这里，其中的联系不难猜到。

　　手指犹豫地碰到了第六口棺木的棺盖，莱杰森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推开它，但是想到不久之后上面的两个人就会追下来，而这里也就棺木里还能隐藏一些生物特征，他认命地推开棺盖。

　　男孩看着黑洞洞的棺木，很久没有说话。

　　第六口棺材是空的。

　　莱杰森发了很久的呆，原本的世界正在崩塌，他缓缓用手掌覆上左边的胸腔，他不信任那里的搏动，也许他的身体里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动力装置——不管它叫什么。棺材里空空如也比真的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复制人更诡异，自己是不是就是从那里面……

　　莱杰森忘了躲藏这回事，也许他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如果这时候出去……崔森会不会热烈欢迎新成员？

　　不，这不可能。他记得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还有每一次量身高时候所记录的数据，难道机器人还会长个子？但如果他的记忆也是被人复制的呢？

　　男孩的思维已经混乱了，他望着前方的祭坛，慢慢走过去。

　　手不由自主捏紧脖子上的鳐鱼挂饰，也许该往好的地方想想，比如……那位银色的骑士，他也是个机器人吧？没错，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对的，他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是人类。

　　莱杰森拿起祭坛上的开信刀，落在自己的左手下臂上，如果确认了自己是复制人，至少……和那个人是“同一边”的了。

　　刀尖刺入皮肤，很疼，大脑对这侵入□□的尖锐金属疯狂地叫嚣着拒绝。男孩发现自己的皮肤比想象的更难破坏，用力按下去，向下撕扯，疼痛让他难以继续。

　　“骑士先生……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男孩念叨着，眼眶里噙着泪，看着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

　　就在此时他听到墓室的门被人猛烈地敲打着，男孩的手一抖，握紧开信刀紧走几步跳进了棺材，用力拉上盖子。

　　有人破开门走进来，墓室里响起一阵有规则的笃笃声，似乎有个人手里拿着武器或者铁棍一边走一边用它碰敲棺木，那敲打声越来越近了。

　　莱杰森睁大眼睛看着黑暗，随着对方的靠近，他的心脏似乎也随之慢慢收紧，手中死死握着开信刀，鲜血把它和破碎的皮肤缠绕在一处。

　　泼水的声音替代了敲打的声音，在莱杰森明白过来之前，一股燃烧木材的焦糊味从棺盖的缝隙中漏了进来，现在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两个人居然点着了地下墓室。

　　现在出去的话很可能直接撞上候在那里的崔森和院长，等一会的话，很可能出不去了。

　　恐惧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绝望尤其强烈。

　　渐渐地黑暗的视野开始变得混沌，幽蓝色的光芒像烟花一样自黑暗中衍生、绽放。一瞬间莱杰森看见自己躺在海底，看着阳光透过海面柔柔地照下来，温柔的海水抚摸着他的皮肤，枝叶繁茂的水草和藤蔓随着水流飘荡。

　　温暖的洋流像是一个安全的拥抱，恐惧被驱赶回黑暗的梦魇，无影无踪。

　　朦胧中似乎有个声音轻轻对他说：睁开眼睛做点什么，帮帮你自己。

　　幻觉骤然消失，视线回到封闭的棺木内，莱杰森迅速伸手推开棺盖，刚想跳出去，整个棺木就被一股热浪掀翻，小男孩顺着这股推力很快爬了出去，在任何人可能发现之前，连人带棺木被掀到祭坛后的台阶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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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茫茫宇宙中一架小型银白色飞船正航行在沙克斯星球附近，流线型的机身优雅而简洁。

　　小飞船的驾驶员坐在船长的位置上保持一种冥想的姿势，当他手腕上的一条银色手链开始发光的时候，他睁开眼睛。

　　龙鳐：【起作用了？你在那孩子心里留下的种子？】

　　“看起来是的。”雷克特抚摸着手链，“那不是他的信念之火，只是我的一次催眠而已，我把一小部分信念之力附着在他身上了。”

　　【看起来是触发式的，只有遇到某种特定情况才会起作用。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当他的内心极度的恐惧或绝望的时候，这部分信念会启动。”雷克特站起来，走到舷窗旁边，“事实上我一直在思考，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我应该怎么做……我不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一切都要时间来证明。”

　　【你种下去的种子是什么？】

　　“那是我的第一课——”雷克特澄净的眼眸坦荡而平静，“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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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室里面已经烈火熊熊，有一口装着复制人小孩的棺木已经被炸毁，火光把黑暗的地方照得通明，在烈焰和黑眼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他站着，陌生的背影。而在那人前面，还站着端着猎枪的孤儿院长。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没忤逆过你们！”院长愤怒的吼声中包含着恐惧，“这是你逼我的！”

　　“我没必要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陌生人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