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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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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之内,白衣人把紫玉扔在地上。紫玉跌倒在地,手臂搓伤,忍不住轻呼出声。
白衣人却一直眼望窗外,连眼睛都没眨上一眨。
紫玉心里恐惧,又不敢妄动,只能蜷缩在屋角,怯怯的看着白衣人的背影。
不觉中,天色已暗,初三之月,如一弯细钩挂于天边,难洒更多光彩。破庙之内,黑漆一团,只听得见紫玉不断发抖的瑟瑟声。
白衣人自从掳劫紫玉至此,便孤单在窗前站立,足足四个时辰,依然纹丝未动。
紫玉眼望窗边的白影,暗自思纣:“他将我劫掠至此,究竟意欲何为?如此不动不问,却不知,他有何目的?莫不是想以我之性命挟迫父亲?”
想到这里,紫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随即攥紧了拳头,斗胆问道:“你掳我来此,意欲何为?你可知我乃皇帝钦点贵人?”
白衣人就似没听见她的问话一般,默不作答,仍旧站立不动。
紫玉见此情形心里更慌,更加不知如何进退,索性心下一横,怒道:“你究竟是何人?我竟与你有仇不成?”
此话一出,紫玉只见窗边白影晃了一晃,却瞬间又复安静。
紫玉更加不安,又接道:“你不知我父亲是何人么?如若他知晓我被你所掠,定不会饶你,更何况如今你竟还开罪了皇上。”
“闭嘴!”只一错眼功夫,白衣人已掠至紫玉身畔,那两只手指竟如白天一般掐于紫玉颈间。
“如若你我真有深仇,你不防即下杀手,但在下手之前,可否告知于我,你究竟为何要至我于死地?”紫玉瞪大了眼睛,仰起头盯住白衣人的脸,心里暗想,就当豁了一条命去,横竖也是一死,好歹把实情弄清楚,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白衣人似是看见了紫玉眼光坚决,忽然将手一松,又回复了平静,缓缓走回至窗前,再无多言。
沉默,静谧。
紫玉一直瞪着那条白影,不知何时瞪累了,在不觉中渐渐睡去。却在正睡熟时,突然被人拉起,就像被一张棉毯包住一般,投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紫玉抬眼,正欲开口,却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至此,她才听见院内有细碎声响,似是有无数蛇蚁自八方爬来。向窗外望去,发现院内竟已火光冲天,有如白昼。
火!紫玉突见火光,惊恸不已,全身发抖,若不是被那人搂在怀中,她早已瘫软在地。
“屋内贼人听着,若将贵人安然送出,本大人可留你全尸,如若不然,必将你碎尸万段!”窗外来人,应是官兵。
官兵正缓缓欺近,火光已在窗边。
紫玉只觉心头冰冷,唇瓣已然冰凉。
那白衣人好似也被震慑住,捂住她嘴巴的手指也已冰冷得低过她嘴唇的温度,身体似乎也在发抖。
倏然间,白衣人忽将紫玉夹在腋下,脚下一点便破窗而出,正立于院中。
周围果然被火光包住,紫玉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唯恐那火光夺去她的心志,此时她若是昏厥,免不了要舍去性命。
而此时,白衣人却紧紧的将她护于怀中,同样紧闭着双眼。
“他怕火!”有官兵发觉他与白天的不同,见他遇火便阖眼躲避,自觉已拿到他的弱点,惊喜之余,不禁大呼出声。
果然,白衣人闭眼静立于院中,远不似白天那般勇猛孤傲,倒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怯怯躲之,不敢近前。
如此一来,那些手持火把的官兵,便纷纷将火把举于胸前,缓缓向白衣人逼近。
紫玉也听见官兵叫声,颇感疑惑,难道那人也有怕火之怪病不成?竟与自己相同么?好奇之心,教她强睁开双眼,看向白衣人的脸庞,不错,他竟真是紧闭眼帘。
就在此时,官兵以火把为盾,一齐抽刀扫向白衣人,动作之狠毒,已全然不顾他怀中仍有人质,似乎是要将他二人共斩于此地。
白衣人闭目迎战,以双手护住紫玉身体,以双脚踢去砍来之刀。
紫玉原本是被他所掳的人质,如今倒成了他的桎梏,捆住了他的双手,更连累他难逃难躲。否则,以他的绝妙轻功,区区这几十官兵,又拿他奈何?
这一情景,紫玉看得明白,心里却更为惶惑,这人究竟为何?既然是想要她性命,又何必倾力保护?
乱战之下,白衣人最终还是逃脱了,尽管他如同被束缚了双手,蒙蔽了双眼,但他的斗志和他卓绝的武艺,却仍旧让他逃出了围捕,却不是全身而退,在他飞身而起,即将踏上房檐的一瞬间,一把奇快的飞刀插入了他的臂膊。
那一把飞刀,他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如果他拿开手臂,那把飞刀必然就会直插入他怀中女子的胸膛,所以他明知那飞刀已至,却紧咬住牙根,强迫自己挨了那一刀。
紫玉早已闭起了眼睛,她只觉得他在飞身而起的那一刻有一点点的颤动,但却始终没有防碍他上升的动作。
他依旧稳稳踏上了房檐,施展白驹过隐的轻功,转瞬间,便已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许久,白衣人脚步愈渐缓慢,呼吸也随之沉重起来,紫玉感觉到他抱住她的手抖动得厉害,似乎早已不堪重负,却仍旧在坚持着不肯放开。
紫玉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却见白衣人的额上,有大颗汗珠滚落,虽在夜色中,她却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眼瞳在逐渐发散,已经毫无精气。
就在这时,白衣人像是突然用尽了力气,双膝一软,身形向前扑去,却不忘用最后一点气力把紫玉推离了身畔。
之后,他倏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紫玉被他推出之后,打了一个踉跄,却没有跌倒,想必是那白衣人有意让她脱离他的负累,以免被他压在身下,而遭受创伤。
想到这里,紫玉不免对白衣人心生感激,又回想起刚刚险情下他的种种保护,心中的好感又再曾了一层。
于是,她急奔过去,扶正白衣人的头,轻声呼唤:“你怎样了?醒醒呀!”
白衣人双眼紧闭,却有大滴的汗珠自他面颊流下。紫玉把手指探近他的鼻端,感觉气若游丝。
“啊!”紫玉惊呼一声缩回手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血从白衣人的臂膊涓涓而出,赫然是紫黑色。
紫玉自小养在深闺,哪里经过如此情境,直吓得乱了手脚,抖作一团。
在此时,那白衣人闷哼一声,忽然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朦胧中看见紫玉泪流满面的关切神情,随即短叹一声,弱声道:“走。”之后便又闭上了双眼。
紫玉听得他开口,像是找到了一线光明,欢喜得赶忙把脸迎上前去,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人复又昏迷了过去。
“走!” 那人只吐了这一个字,紫玉听得清晰,却不知他究竟何意。
他是欲放我离开吗?那又何苦要冒死掳我而去?又舍命保我不伤?紫玉更加迷茫,但此时却不是追究这些之时,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白衣人救活要紧。
心念至此,紫玉闭目使自己安静下来,整理了心绪。然后起身打量了周围的情境。
此处为一条悠长的小巷,巷子极细,恰只容得两人并肩而行。巷子两边是一座座民宅,四更时分,正是熟睡之时,因此整条街巷静诡非常。
紫玉缓步往巷口走去,并左右观察有否可容身之所。不负所望,她果然看到一道破损的矮墙,并借着细微的月光,发觉墙里的房屋已破烂不堪似是废。
紫玉壮起胆,从破墙处跳进院内,哆嗦着摸近破屋的门口,推开那半扇糙木板门,‘吱呀’一声,紫玉被这声响吓得倒退了两步,脚下被拌整个身子往后跌了下去,突然的情况险些令她叫出声来,她硬是咬住了下唇,把惊吓锁在自己心里,任凭身体轰然落地。
片刻之后,紫玉稍平了平气息,便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屋内摸索。
屋内很静,紫玉一脚踏入便觉地面绵软,同时一股浓重的尘土气息冲进鼻腔。‘哈啾!’紫玉卒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她赶紧贴紧墙根,侧耳倾听,除了她自己的气息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又往前走了两步,只觉脸面身上都被一些细软而有弹性的丝状物缠住拦截。
该是蛛网吧?紫玉暗忖,既是这样,那这屋子应是无人之所。
紫玉如同找到了出路,心里踏实了一大半。遂返回白衣人跌倒之处,拉起他两条胳膊,倒退着拉着他往那废屋而去。
紫玉从不曾晓得自己会有如此之大的力量,往常她连一面铜镜都会嫌它太重,而今日,她竟然把那一具魁梧的男儿之身拖拽了百米之远,并且将他翻过了围墙。
是什么让她突然有了这样的力量?她不知道,她只知,因了他的存在,她竟然无所畏惧,即使他早已奄奄一息。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紫玉把白衣人安置在废屋之内,从自己的裙袂上撕下一条宽布,绑住了白衣人流血的臂膊。
此时,天光微亮,紫玉静坐在白衣人的身边,翻转的大脑,搜索着可以救他的办法。
不能回家,不能寻医,不能暴露行踪,可是,只凭她这一柔弱女子,不通医术又少见世面,该如何才可救得他的性命?
紫玉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慌乱间手指碰触到腰间绣囊,忽然想起一事,遂取出囊中之物‘踏雪’,举在手心,思量。
想当日父亲给她此宝,确曾说过,此物乃聚天地之灵气,可止血镇痛,解天下奇毒。又想起那白衣人臂上伤口所流之血,色呈紫黑,还带有一丝腥气,想必是那刀上沾毒,才引致他昏迷不醒。
紫玉心下一横,速速褪去白衣人臂膊上的绑缚,将‘踏雪’轻轻放至伤口处。
刹时光芒四射,似有闪电在那一处炸开,紫玉被迫闭上双眼,只觉得‘踏雪’渐渐升温,直至发烫,紫玉强忍住灼手之痛,恐怕一松手,‘踏雪’便不再停留于伤口之处。
灼痛,使紫玉的手开始颤抖,因为坚持,她的毅力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终于,‘踏雪’的温度让她的手再也无法触碰,她甚至听到了自己手心的皮肤已经‘呲呲’作响。
她虚弱的趴在了他的身上,手臂不甘心的往前方伸长着,虽然她的手已经离开了‘踏雪’,但是她的意志还在。
然而,‘踏雪’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从他的伤口处滑落,虽然离开了她手掌的固定,它依然贴服于他的伤口处,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有如中夏日中午的太阳。
“原来可以这样!”看到‘踏雪’没有掉落,紫玉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晕了过去。
一天以来,她经历了太多的变化、惊吓,她的精神和体力早已不堪重负,能坚持到此刻已实属奇迹。是以,一见到‘踏雪’竟然可以自行为他疗伤,她心神放松,所以意志便自行溃散,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