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当局者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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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种能大力振奋人心的东西叫做惊喜，但是其实很多时候惊喜往往是惊悚的前兆。
淡金色的阳光洒进窗来，带着丝丝驱不散的暖意，吴邪舒服的在这温热的环境里翻了个身，触感很软，很温暖……
等下！这年头阳光都能实体化么？
即使大脑仍处于初醒时的混沌，但是吴邪还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些不对头，这柔软与这温暖貌似都来得太过真实了些。
强撑着对脑海中的周公喊了声送客，吴邪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是这一睁，便是再也合不上，甚至连眼球瞪得都要脱出眼眶。
“靠？靠！靠……”
谁来给他解释下，怎么就一夜之内，自己单人单床的房内，就愣多了一个大活人。
吴邪的大脑用一种空前绝后的速度迅速起机，各部门各就各位，火速将眼睛兄弟收上来的情报加以各种分析。
此情此景，直让吴邪憋屈的想咆哮，但因着实尴尬，他便又唯恐床上人醒来。结果莫说乱动，吴邪几乎是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不少，小贼一般的偷偷瞥向对方。
床上人似乎睡得很熟，虽是与吴邪共享了一床被褥，但在吴邪如此折腾之下却无丝毫要苏醒的意思。头发是墨般的黑色，额前的刘海略显长些，因为姿势的缘故，垂下来薄薄的一层遮住了眉眼。皮肤被朝阳也照成了暖金色，此时虽有些晃眼，但依稀也可看出，此人面容的底子想来也应是极其不错的。
吴邪如是想着，目光也不由自主的一路向下，划过脖颈时，依稀可见一个不小的突起……等等，有突起？喉结……
操！这货是男的？
吴邪瞬间有一种被自己招下的天雷劈中的感觉，常言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当吴邪被自己的发现雷得嘴角直抽时，对方可能是因为被子被掀了一般而感觉到冷了，下意识的圈了圈身体，这样一来，吴邪只觉对方下半身的那雄性生物的特有物便直直的贴在了他的小腿上。
如果说，一觉醒来，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一个羞答答的妹子的话，吴邪大概还能用田螺姑娘、狐仙报恩一类的神话麻痹一下自己，但是，若是这一觉醒来后在自己被窝里发现一个和自己一样带把的兄弟的话——
操！这是要闹哪样！
尼玛，小爷刚才还以为是个姑娘莫名其妙的上了我的床才不敢说不敢动的，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大老爷们，小爷我还顾忌个球啊！
正当吴邪准备先来个“一跃而起”再来个“饿虎扑食”，将这位莫名扰了他清梦的不速之客先狠狠收拾的半残再说时，他的报复行动便便早早夭折在了第一步。
“乒！乓！嗷！”皮肉与床柱发出了极其惨烈的撞击声，其实吴邪的计划不差，只是坏就坏在这里不是他吴家府邸中自己那张任他翻着跟斗睡都无碍的大床。
这里不过是一户普通家宅的客房而已，几乎等身高大小的床铺，能容他有多大动作？
早上必然的困顿加上实打实的撞击，吴邪这次是缓了好一阵子眼前才停止金光闪烁。待他眼前终于复归清明，却发现床上哪儿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低头，对上的还是小黑狗那双黑且透亮得不像样的眼。
又是一次四目相对，只是这次吴邪总觉得，这眼神分外眼熟。这小黑狗的眼神也里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情绪。当时撞得可能是有些狠了，导致吴邪并未在上面花多少心思，只是几日后的某天猛然想起，难怪这眼神看着眼熟，当初小时候的自己，一脸羡慕的对着爷爷衣袖里的三寸钉流口水时，那三寸钉似乎就是这个眼神。
所以换句话说，那天早晨，他被一条小黑狗赤裸裸的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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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您别客气，多亏道长神武，除了那妖物。我一家老小全是托了您的洪福呐！您可千万别客气！来来，尝尝这个……”
祈邀城中，最大最奢华的“谪仙楼”内，胖家主堆着满脸的笑，乐得整张脸好似一朵开的正盛的千丝金面菊，一双小眼迷得连缝都难寻，嘴上絮絮不休的念叨着，手上的筷子更是颇为熟络的上下翻飞，不管素食荤腥，统统向吴邪碗里堆去。
若说之前看见吴邪年纪轻轻心中还有几分怀疑，那么自从前夜这位年轻的道长引雷除妖后，这胖子当真是佩服的心服口服——吴家就是吴家！自古英雄出少年嘿！
于是，这场饯行宴自是办得尽心尽力。
桌上的菜肴自然绝不会羞了谪仙楼这祈邀城第一家的美名，龙井虾仁做的虾仁白嫩，茶香爽口；一道鱼头煲，豆腐与鱼头都在小锅里噌噌的冒着热气；几碟虾饼、猫耳朵之类的小吃也是做的分外讨人喜欢；不远处还温着一碗梅花粥，梅香幽幽，当真是酷夏里去火降暑的好物。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美食应有尽有且近在眼前任君采撷，奈何吴道长的心思却是全然不在这上面。
这倒是也不能怪吴邪不近人情，一觉醒来自己床上莫名多了个哥们且是□□出镜，最后还能凭空蒸发，这刺激，换谁谁都受不了。
醒来后，吴邪也曾想这家人旁敲侧击着打听问过，但显然其余人都对这事一无所知。
莫非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吴邪无不抑郁的想着，思虑在去办正事前先去除除灵的可能性有多大。
眼下，吴邪在一旁瞪着饭桌发愣，与其一同的可没那么多纠结，王盟在一旁连饭带汤吃得不亦乐活，而那小黑狗也是早早爬上桌来，毫不客气的就着吴邪的碗筷便埋头开动。
这诡异且和谐的一幕，看得胖家主暗暗吞了口口水，心中连叹“高人就是高人，高人不用吃饭也就罢了，但高人养的狗都会用碗吃饭！”
“哟，小兄弟，打个商量，给胖爷爷我腾个地方，茶老头子马上要出来，那边那几只猴儿闹得忒欢！”正当吴邪还神游天外时，一声吆喝如炸雷般凭空响起，一张厚实无比的手掌在他肩上重重的一拍，让吴邪只觉像是被熊扇了一巴掌。说话那主儿也不等人同意，相当自来熟的坐在了他对面无人的凳子上。
待那人落座，吴邪感觉自己眼前仿佛是凌空落下了一座山，这宽度，靠！前晚还心说这胖家主是天生的盾牌上下一般粗，而如今看见眼前这主，吴邪他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懒得争执，再说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吴邪便也由得他去。见吴邪不反对，那胖子竟变得越发亢奋，扭头，又是一巴掌拍过，直接把吴邪一边疼的肩膀给拍对称了了“小同志心胸宽阔，胖爷我看好你哦！”
“靠……”吴邪眉头噌噌的跳了两跳，尼玛这到底谁是噪音污染源啊，那胖子自己不觉，他那声音大得估计楼外都能听见，就在刚刚说话那当口，便已引得周围四五桌的人投来窃窃的目光。
正当吴邪内心翻滚咆哮时，大堂中央搭起的三尺高台上，一穿青布长衫的老者缓步走上，啪的一拍醒木，刚才还闹得沸反盈天的馆子内顿时静得只能听见嘘嘘的呼吸声。
想来这人便是刚刚胖子口中的“茶老头子”以前在别处，便已听说过茶老先生的评书是祈邀当地的一绝，现在看来，光是能让眼前这胖子这种人特意找个清静的地方细听，就应该并非是浪得虚名。
吴邪如是想着，算是终于将从今天一早便浑浑噩噩的心思，拉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位置。
如今天下是人鬼混居，妖仙混杂。大多数人虽然是谈之色变，但面对人与异族的种种曲折故事，却又都是兴致勃勃。
那茶老先生今天讲得便又是一段人妖孽缘。大体上便说是以前有一孤儿，从小备受欺凌，某日从村中捡到一条黑犬，从此相依为命。只是那里的人当黑犬是不祥之物，容不得孤儿养狗，那孤儿便与黑犬约定，只要孤儿在晚上燃灯，小狗便潜入孤儿家与之相陪。第一晚黑犬如约而至，从此，一人一犬夜夜相陪。后来的某天，一位云游的道人至此见到孤儿，称其天赋极佳，将孤儿带走修道，那孤儿也是不负众望，不消几年便已是小有成就。苦修多年后，孤儿某次收到某地村民求救，说有狼妖吃人，孤儿听着村民的讲述越发感觉那作恶的狼妖便是童年为伴的黑犬。当晚，孤儿回了故地，燃起一盏灯，果然，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昔日的旧友果然出现在眼前，只是嘴中森然还叼着一具未啃食完的人的尸体……
茶老先生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拱拱手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说是明日再续，勾引得众人心中似是有把火在烧，对面那胖子更是连连拍着大腿大骂老匹夫不厚道。
若说这故事听在一般人耳朵里是刺激与好奇，落在吴邪这长年与鬼魅妖灵打交道的人耳中则是深深的无奈，世人听惯了那些妖兽报恩的神话，皆爱幻想有一日能与一异族牵手白头。只是安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那故事里的孤儿与黑犬一般，连做个朋友都是难上加难，又怎求白首？
想到纠结之处，不免心生烦闷，伸手将还在桌子上奋斗的小黑狗生生揪起，不顾对方颇为不满的哼哼与愤怒的挥动着的小爪子，直接将其放上肩头。挥挥手示意王盟收拾行李，吴邪也不打算再多客套，毕竟这一路上还有正事未办，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上路了。
看着吴邪一行人打算离去，楼内角落处匆匆的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吴邪抬眼，只见一个裸着上半身，身体精瘦，皮肤黝黑的老人走到桌前，有些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桌子上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这样乞讨剩饭的情况吴邪也算是见得多了，点点头示意老人随意后便想动身离去。只是这时旁边蹿出一伙计骂骂咧咧的揪着老人就向外面推。吴邪皱皱眉，向王盟使了个眼色，王盟这时候反应倒是快得出奇，不用多吩咐，便向那小二与老人小步跑去。
“道长，使不得！”看吴邪像是要把老人招回来，那胖家主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吓得直接拽住吴邪衣袖的一角，磕磕巴巴道“那老头是咱城内有名的瘟神，万万接触不得啊！”
从这胖家主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吴邪倒是零星整理出了点头绪。原来，这老乞丐也算是这祈邀城内的名人，对老人还有些尊敬的，唤他一声“盘马老爹”。盘马老爹据说会一手好卦术，看相算命的本事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以前曾经是极其受人尊敬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老爹看相突然变得报忧不报喜，而且每一次都准的发神。一次两次人们惊讶，次数多了后就感觉邪性了。况且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时间一长，这城内的人便都将老爹当瘟神赶，唯恐他一张嘴，便又给自己带来什么厄运。
生于除妖世家，吴邪自小便是跟着这五行八卦之流一起过来的，说起算命看相这一类，他是最信也是最不信。所以吴邪对于胖家主说的这些，只是微微挑了挑嘴角，不置可否。
但是对于这盘马老爹的遭遇，吴邪心中多少倒是有些同情，好歹一老人家，不能安享晚年也别过得这么不容易。虽然他同样认为盘马报忧不报喜这点，着实也是挺欠抽的。
看着王盟陪着笑脸打发走小二带着老人回来，吴邪指指桌子示意老人随意，看到老人那裂得像多少年没沾过水的地皮一般的嘴唇时，一时良心发现，转身又向小二特意要了一壶茶水。
见吴邪这般动作，周围刚才还密密的坐着的几桌子人瞬时间跑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刚刚过来拼桌的那胖子还大大咧咧的留在原地，嘴中还不忘喊上几句“小同志干得好！”——也不知是奚落还是真心称赞。
察觉周围人群动向，吴邪不由抽了抽嘴角，这老头，还真是有威力。
那盘马老爹到底也是年纪一大把，刚才被那样拖来拽去，此时连喝了几盏茶水才喘匀了那口气。放下杯子，没动筷子，愣是直直的望着吴邪，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好孩子啊……”
“嗯？谁？”吴邪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盘马指的是自己，眼看周围人陆续投过来的表示默哀的目光，再联系起这老头的光辉事迹，不由整个人都僵了僵。
靠！这老头就是打算这么报答他的“一饭之恩”？
虽然吴邪不是太在乎什么所谓的厄运瘟神之说，但是没人喜欢给自己添堵不是？
“孩子，那小犬可是你的？”老人似乎并未在意吴邪神色有变，自顾自开口，眼睛却是一转不转的盯着吴邪肩上的小黑狗，目光灼灼。
“是。”吴邪一咬牙，应了老人的话。若真是命中注定，那么无论吉凶，该来的总会来。
“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当局者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