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恩仇（瓶邪同人）》紫魅星邪

12、十.非正式非友好同盟

　　“什么东西？”黑瞎子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嘴角微微抖了抖，不过时间短的很，刹那而逝。不等人看清，脸上映出的便又是那招牌一般颇有几分调侃的笑容，甚至弯起的弧度比起之前还平添了几份上扬，原有的七分轻佻里又多了三分玩味，变成了十乘十的讨打。
　　丝毫未介意自己脖颈上还顶着枪刃，这黑瞎子像是个真瞎子一般，将身侧解雨臣冻成冰坨一块的脸无视的彻彻底底，咂咂嘴，悠悠道了一句——
　　“你猜？”
　　“噗！”两道没忍住的笑声几乎同时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解雨臣也知道定是吴邪与王胖子两人没憋住。不得不说，这黑瞎子看似行事癫狂，但若是细细分析，却也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虽不知之前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而要掳走吴邪手上的小黑狗，但出手时，在展示自身远高于众人之上的实力的同时，又不伤及众人性命。在莫名其妙的折返后，更是不按套路出牌。而在不久前，又在蛇口下救了吴邪一命，算是卖上了一个不小的人情……
　　吴邪性善，那王胖子则是没有什么对付妖兽的经验。像黑瞎子这种已修成人形的妖兽，落在他眼里怕是跟人类没多少区别。而黑瞎子恰恰是摸准了这两人的性子，听到那两声闷笑时解雨臣便知，这一来二去之下，几人间最初的敌意已是让这瞎子生生磨去了大半。
　　定了定神，紧握枪杆的手又用上了几分力气，那黑瞎子可以装瞎，但不等于解雨臣眼拙，那个被枪刃顶着脖子的货，虽是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但是底下同样握着枪杆的手上面用的力气可也是一分不少。
　　“……”不理会黑瞎子的调侃，解雨臣的气息又冷了几度。花枪的枪刃也向下移了少许，在黑瞎子脖颈的皮肉上，压出一道稍有下凹的痕。
　　“解九爷，你何必呢？”黑瞎子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里也颇有几分无奈“何必一直和瞎子过不去？”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脱口而出后，解雨臣也是愣了愣，似是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不经意间，竟然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去。
　　并不是错觉或者歧视，解雨臣出身九门，对妖灵鬼怪之流自小便有厌恶之情纯属自然。只是这次对这半路杀出来的黑瞎子，敌视之感似乎强的有些过头了，如同深刻进骨血一般，强到令解雨臣自己都有些不解。要知解家当家平日里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亲自动手的人，可是大概只有天知道，自解雨臣看见黑瞎子的第一眼起，当真是想将他直接剁成一百零八段。
　　“这样啊。”黑瞎子摸了摸下巴，倒是不急亦不恼，轻笑了一声道“解九爷，瞎子想说……”
　　那个“说”字的尾音还在原地打颤，须臾间，说话的主却已经欺身近前，就像之前黑瞎子从吴邪手中抢夺走小黑狗时一样，眨眼的功夫，黑瞎子便已从原地瞬间掠到了眼前。
　　一时间黑瞎子与解雨臣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两人保持着一种类似于“擦肩而过”的姿势，一侧的肩膀重叠在一起。解雨臣的一只手横亘在二人身下腹腔出，而黑瞎子的一只手则是颇为不老实的搭在了解雨臣靠近自己那侧的肩膀上。
　　“解九爷……”此时，黑瞎子也放低了音调，因为过近的距离，使得二人此时的对话更像是亲密之人间的耳语“瞎子想说，你的直觉，准的不像人类……”
　　人比之妖灵鬼怪进化出了一套更优渥的生存方案，而为之付出的代价，便是丧失了这些长于自然的异族天生的直觉与判断力。所以，笼统讲，刚刚黑瞎子那话，倒应算是夸赞之语。只是此情此景下，落在解雨臣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明显感觉到腹部一凉，紧接传来的便是皮肉撕裂的疼痛。黑瞎子也不躲，只是继续在解雨臣耳边小声道“解九爷，每个人多少都有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例如，瞎子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例如……”
　　黑布的遮掩让解雨臣看不见眼前人的眼睛，可他却又似乎能分明的感受到对方上下打量的目光。
　　“再例如……解九爷是怎么认出瞎子手里拿的，是一杆龙枪？”
　　说不震惊那绝对是自欺欺人，解雨臣瞬间僵硬了身子。这该死的黑瞎子当真是会抓人死穴，而且他妈的还是一抓一个准儿。
　　“你想干什么……”同样压低了声音，解雨臣轻声耳语道。
　　感觉到腹部的疼痛有了略微的缓解，黑瞎子便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已经有了动摇。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模样，笑笑道“解九爷是聪明人……”
　　聪明人，点到为止。
　　如同达成协议一般，僵持着的双方同时向后连退几步，瞬间便拉开了约莫三米的距离。解雨臣垂着手，依旧是冷着一张脸。黑瞎子则是先摸向了自己的腹部，猛地一用力，拔出一柄刀刃薄如蝉翼的小刀，伤口并不是太深，但是毕竟是割破了皮肉，这样直接地拔出，就算是他也不由隐隐倒抽了几口冷气。
　　“这解九爷……”又将眼前的身影上下打量一番，黑瞎子在心底叹了一句“当真是横竖吃不得半点亏。”
　　“小花。”眼看这俩人贴上又分开，偶尔对上眼神，蹦出的那都不是火花而是噼里啪啦的闪电。吴邪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出来和稀泥“算是给我个面子，信这瞎子一次，好不好？”
　　“你信他？”解语花瞥了吴邪一眼，但很快便又把视线转了回去。语气里有点发狠，不知是对着吴邪还对着那瞎子。
　　“不信。”吴邪相当坦白的摊了摊手，“但是算还我刚刚欠他的，我替他担保这一次。”
　　“哼！”两声表示不屑的鼻音同时从对峙的双方传出，只是解语花是低低的哼了口气，而那黑瞎子则像是要笑出声。
　　吴邪的这番话颇有些“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意味，话本身自是没有任何错误，只可惜面对错了对象。
　　黑瞎子与解语花生活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只是最后却有几分殊途同归的意思。恩将仇报，弱肉强食……所谓的恩仇之说，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最廉价的玩笑。
　　似乎已料到会是这种反应，吴邪倒也没受太大刺激。多少他也能猜到些小花的心思——甩掉黑瞎子这牛皮糖眼下显然不可能，既然对方也有心，能暂时联手自是上上之选。只是现在到底还是看不透这嬉皮笑脸的货到底在想什么，若是遇到蛇妖后窝里反，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当然，还有诸如解九爷的面子等问题，但是为了自身生命安全考虑，吴邪很知趣对该类问题保持无视。
　　——————————我是吴道长去接自家小黑狗的分界线————————
　　不再理会仍在若有若无的对峙着的二人，吴邪转身走向那个似乎已经被人忘记很久的存在。
　　几米远的地方，野鸡脖子抽搐着倒了一地，地面上是晃眼的一片鲜红。
　　一个小小的黑色毛团静静的伫立于一片殷红之间，不动不摇。
　　不过数米有余，这里却全不似之前那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这里是静，异常的静。若非地上躺了一地的野鸡脖子，则会很容易让人以为刚刚那好似贯穿了天地的咆哮只是幻觉。
　　抬起的脚步多少还是有些许迟疑，吴邪在心底苦笑“果然，无论怎么安慰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将之前的所见当成从未发生过。”
　　有些事，注定回不去了。
　　但，回不去，却不等同于不能再继续向前走。
　　似是已经将脚下惨烈的倒了一地的野鸡脖子大军视若无物，吴邪就这样直接的踏上了那条鲜红的“地毯”——当然，不排除他踩上某只野鸡脖子的头时，脚上会默默的添上不少力气。
　　一步，两步，吴邪一步步走到小黑狗身前，缓缓俯下身，伸出一只手。
　　“来啊……”
　　脑海中的片段似乎有瞬间的重叠，在那久远到已不可忆的年岁里，自己似乎也曾这样，一次有一次伸出邀请的手。
　　“等到下山后，我要回一趟家……”吴邪缓缓蹲下身来，看着小黑狗，缓缓道来。
　　之前若是看到有人会对一只狗摆出一副商量的语气，吴邪自觉自己怕是会当场笑喷。只是现在这种天方夜谭般的奇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并不觉得别扭，反而觉得理应如此——想来也是，若是在见识过小黑狗一吼镇群妖的场面后还把它当寻常小狗来看，那才是脑袋被驴啃了。
　　小黑狗似是听懂了吴邪的话，只是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双黑亮却淡漠的眼折射出的光彩似乎比平时暗淡了些许，有些僵硬的将头扭向一边，望天不语。
　　“喂……别跑啊。”吴邪以为小黑狗要跑，下意识的伸手扣住了小黑狗的身子。心急，用的力大了些，结果是成功引回了对方的目光，只是清冷得很，盯得吴邪心里一阵发毛。
　　“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我是吴道长等黑狗哥回答等得望眼欲穿的分界线——————
　　吴邪感觉，以后出门前一定要记得看黄历，省得像这次一样，诸事不顺。
　　短短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连续说了两次“好不好”以作请求。第一次是对小花说的，看在发小的面子上，好歹还能忍忍。只是这第二次，对着一小黑狗，而且貌似，还被对方晾了场子。
　　说不急不恼绝对是蒙人，但是看着小黑狗那淡漠的眼，吴邪又挫败的认识到自己的确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一分钟，两分钟……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快过去了，吴邪感觉自己伸出的手都已经僵了，而对方却依旧是淡定的蹲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当吴邪颇为失望的站起身，决定打道回府时，裤脚却被拽住了。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响起，不等吴邪伸手，小黑狗便已相当轻车熟路的攀爬而上，目的地仍是吴邪的肩膀——老地方，很熟悉，也很舒服。
　　心头掠过一阵狂喜，瞬间漫上一种失而复得的欣慰。吴邪扭头望向肩上的小黑狗，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并不是如往常一般盯着他，反而是依旧保持着一种45度角望天的姿势。
　　试探着伸手戳了戳小黑狗毛茸茸的身子，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有些不正常的僵硬。
　　“僵了？”吴邪顿时心中升起硕大的问号，好奇的将头探到近前，结果小黑狗在保持着望天姿势的同时，将头向另一侧转了过去。
　　“噗，莫不是……害羞了？”一时间，吴邪吴道长，自己脑补的很欢乐。
　　“我说吴家小爷，瞎子倒是有点看不透你了。”见吴邪一如往常将小黑狗接回，那边与解雨臣对峙得正HIGH的黑瞎子不忘到这边也插上一脚“你就那么相信，他是站在你那一边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吴邪与小黑狗，明明一个是脸上挂着浅浅的窃笑，另一个是死水一潭般的面无表情，但是黑瞎子在那一瞬间，却似乎是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表情上，嗅到了同一种名为“鄙视”的味道。
　　“我信他。”吴邪顿了顿继而补充道“我也信我自己。”
　　信自己，信那南柯一梦不是空穴来风。
　　信自己，信那份支离破碎的回忆自有千秋。
　　信自己，信那悠悠一声“吴邪”，绝不是过眼云烟。
　　“呵……”黑瞎子又笑了笑，不变的轻浮语气，让人摸不准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扭头，望向小黑狗的方向，低语道“哑巴，瞎子现在倒是真有点羡慕你。”
　　转过身子，又一次对上解雨臣隐约发青的脸，黑瞎子也不由觉得一阵头疼。略一思索，计上心来，黑瞎子对着解雨臣咧嘴笑笑“解九爷，敢不敢和瞎子赌一把？”
　　“赌什么？”解雨臣也不再针锋相对，眉头一挑，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天命！”黑瞎子见解雨臣应下了赌约，笑得更加灿烂。俯身揪下一朵野花，大大咧咧的举到二人眼前。
　　解雨臣感觉自己听见了自己脑海中名为“冷静”的那一根神经崩断的声音。
　　之前听他瞎子说是赌一局时，解雨臣心中甚至已做好了放手打一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瞎子居然能无厘头至此。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曾见过的一个或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黄毛丫头围在一起，一瓣一瓣的轮流揪着花瓣，口中喃喃念叨着“同意，不同意，同意，不同意……”的场景；进一步再将黑瞎子的形象代入进去……
　　一阵恶寒，瞬间从脚底直直窜上头顶，惊悚程度稳超之前漫山遍野的野鸡脖子。
　　“解九爷不说话，瞎子就当你同意了。”黑瞎子倒是不怕冷场，伸手便揪下一片花瓣“第一片算是‘同意’，让瞎子我讨个彩头？”
　　“算‘不同意’，”之前一直未言语的解雨臣开了腔，一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末端上挑，似笑非笑“这彩头，爷要了。”
　　黑瞎子摊摊手，示意无所谓。连话茬都未接，乖乖按照解雨臣的顺序一瓣一瓣数了下去。
　　一旁围观的几人，王胖子将脖子伸得老长，脸上隐约可见因激动而泛起红色。吴邪则是笑而不语，之前看小花突然发难，吴邪便知这黑瞎子绝对输定了。那朵花的花瓣虽多，互相掩映压折，看上去绒绒的一团道不清数量。但也是只能针对常人，解语花从小练习暗器，眼睛自是毒的狠，刚才黑瞎子准备的那会儿功夫，早已够他把花瓣的数目数的八九不离十。
　　所以，孰赢孰输，一目了然。
　　等到花瓣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片时，结果便已显而易见。解雨臣脸上难得的隐约露出些许微笑，而黑瞎子却依旧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揪着花瓣，颇有一种不到黄河不死心之感。而至于吴邪与王胖子，这俩并肩而立，好似两大尾巴狼一般，两条狼尾巴甩得啪啪的。
　　“同意，不同意，同意……”随着最后一片花瓣落下，这个有些玩笑的赌局终于迎来了早有预料的结果“不同意……”
　　“你输了。”解雨臣微微一笑，不管赌局有多胡闹，“赢”这件事本身总是能令人神清气爽。
　　“解九爷，还没完呐。”黑瞎子看着手中被揪光了花瓣，光秃秃的只剩花蕊的残花，笑容却是越来越大。
　　黑瞎子像是刻意要让众人将这一切看清一般，一动一停，将一个瞬间便能完成的动作生生拖延到了数秒。
　　他抬起刚刚揪下无数花瓣的手，似乎很随意的落在光杆花蕊上，猛地一用力，将其从茎部扯断，然后捻住花蕊的手指又缓缓松开，拇指大小的花蕊无力的坠落到地面，溅起薄薄一圈尘埃。
　　“解九爷，最后的结果，是‘同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