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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五临意 ...

  •   五、临意

      临意楼,临君之意。

      酒有洞宾宝珠女儿红,点井成酒成古井,瑶池遗落兰陵酒;菜容天上地下、五湖四海,天上难齐,地上少有;客有走南闯北名震江湖,书生意气执意仕途,浪荡不羁无所为意,家财万贯但求一宴。

      但惟有这书,便只有这自号第一的说书人,乐闲。

      乐闲,不知何许人也。其年,观其貌约是三十而立,然世说纷纭终无定论。曾有客相询,乐闲却笑而答曰:“红颜白骨不及提,但把功夫苦作深。乐闲虽为丛中蛉,终愿知晓枝上鹊。”遂,乐闲先生年龄便无人再去探寻。

      但这自号第一的说书人,却是从来不曾说过书的。倒是闲来在临意楼临江一面的桌案边坐下,叫上一壶茶,一叠桂花云片糕,挂起一竹竿上有布帆有手书四字:如是我闻。

      肆无忌惮的字,缠绕着漆黑如夜的墨,那是字的收笔,竟生生穿透了厚实的布料,竟有穿云而出之感。但这一个闻字却带了些圆润的弧度,如人久经沙场,忽遇农庄,桑麻老妇,小儿戏林。本是凌然的笔,便多了几分暖心的意味。

      一身宽大的灰袍,黑发用布巾随意束起,腰间还别着一串铜钱,手上不论冬夏还摇着一把素白无字的折扇。五官说好不好,说不好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整张面目平平,过目即忘,但惟有那一双眼睛,狭长透亮,若是遇到奇事,便更见光彩。

      如是我闻,却也非是如有事便闻。

      至少,非奇事不闻,非天下少见之奇事不闻。

      故而,那原本只有四字的布帆上在不知哪日乐闲访周之时,被一华服锦衣之人,添上了一行字。

      却是——无事莫问,闲事自来。

      那乐闲醒来看到那字,却是一笑,再不言语。

      终此,乐闲为何许人也,犹未可知。但惟有一事,无可置否。

      闲人而已。

      但这闲人却也不是真正的闲人,每年五月初五,江湖有不平之事之人尽皆鱼贯此处,但愿求得轶闻楼一块玉玦,可得轶闻楼主千金一诺。

      然,玉玦鲜也。求玉之人又何止千万。肉食者、富甲一方者、武艺超群者尽皆有之,但这玉玦所属却全凭乐闲一言。

      “暂且说得不平事,若是能入得了我眼,玉玦与了你又有何妨?”犹记得乐闲当日临江而立,灰袍飘飘,一把折扇却是生生压住了那要强取玉玦之人。那强取之人双目血红欲呲,乐闲却是云淡风轻一笑,“但说,无妨。”

      自此,五月初五,临意楼之会,无人再敢动粗。

      “长歌送无识兮莫挽殇,长河浊水妙兮斩前尘。既无前尘兮望明朝,自甘轮回兮觅故踪!我有钟鼓金玉兮盼君来,一轶事兮一铜板!金玉钟鼓不足贵,且听乐闲道轮回!”长歌悠悠,脚步缓缓,却是坚定不移,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临意楼二楼靠窗的桌前。随手把身上挂着的一串铜钱在桌上一字排开,又把手中持着的竹竿在墙边一靠,慢悠悠地展开一幅布帆,挂了起来。

      ——如是我闻。

      九月的风总是肆意而又张扬的,若用那日书屏瘪着嘴插着腰说得话来说,便是这九月秋风萧飒地就像那楼家二公子楼晋兮。总是寂寂静静,却不知什么时候兴起了,便比谁都积极地奔来跑去。翠叶转寰,继而凋零,似乎总是秋风的事,但却又不是。话说到此,注意到注视着自己的两道目光,书屏红了脸,却只得在那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继续道:“奴婢,不,书屏以为,楼二公子既像这秋风,但是秋风面冷心冷,但楼公子的心却是暖的。至少,奴婢知道他必是极看中您这位挚友的。”

      “看中,挚友。”灯光下瘦削英气的面庞勾勒出浅淡的笑意,书屏暗自吐了口气,就知道只要说到这个人,什么寻常道理便都是无用了的。一年四季那么多的风,这楼二公子,也终究就是——

      一道奇怪却又……有那么一点暖心的……怪风罢。

      固然秋风不是楼二公子,不过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却是无独有偶。临江窗边吹过的风,略带了些许河水和青草的气息。而今日却带了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味道,芬馥却带着微苦的气息。

      转过身,却见一脸谄媚的小二拖着盘子,带着素底无纹的酒壶和一碟子楼中刚蒸出来的桂花云片糕到了自己的身后。轻巧的用肩上搭着的白布,擦干净了桌子,然后在桌上摆下了两样经年不变的东西。

      “客官请慢用。”又把白布往肩膀上一搭,拿着盘子,站在那等到乐闲转过身,把桌上排着的铜板匀了几个给他方才心满意足地下得了楼去。

      “慢着,我乐闲的铜板可不是那么好挣的。”灰色的袍子在空气中打了个转,便在那桌边的凳子上停滞了下来,乐闲数了数桌上余下的铜板,悠悠把托盘上的酒杯在桌子的三个方向摆开。

      亦是白底无纹的酒杯,纯而不厚的竹叶青。一边是乐闲,一边是那已然坐下了的店小二,再一边却是无人空席。

      店小二拿着托盘,肩上的布巾却被拿来在桌上反复揉擦,眼光东西南北上下左右都试了个遍,却就是不知该把目光往哪里放。

      却见对面那人,开了折扇轻轻摇了摇,嗤笑一声:“喝酒。”

      小二便照着那人的吩咐喝了,一饮而尽。

      喝完酒,小二颤颤巍巍把怀中的几个铜板连同早些客人赏的银钱都放到了桌上,漆黑的眼转了转,焦急道:“乐闲先生,我酒也喝了,铜板也还了,还有这……这这这……我今日拿的赏钱都在这了,求您高抬贵口吧!小的是小二,不是那些来求您的人,小的的腿可不能闲下来!”

      却见乐闲抿了抿略薄的唇,却是略带无奈的笑意,“这些赏银还有这里全部的铜板你都拿去吧,我乐闲说出去的话,便不会收回,你欠我一个奇闻。若我今后想起,便要向你讨要了。”

      那小二见得了解脱,便也不管今后或者今前了,只是一个劲点头哈腰,然后布巾一甩,桌上的银两全部入了自己袋里,才乐呵呵向着楼下跑去了。

      九月的风,带了微寒的韵味。

      乐闲一口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才又为三个空了的杯盏续上了酒。

      清而无色的酒面上,原本清晰的倒映着的屋顶的纹样,却蓦然模糊了起来。一双暗色的眼,却缓缓在酒面上浮现。

      乐闲倒满了酒,方才笑了笑,“今天的铜板已然给完了,却不知,姑娘究竟有何要事找在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之五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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