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之一酒肆 ...
-
一、酒肆
十里潇潇青妆，暮阳无风，路长惟困，漫客笑诘无酒，而何可解之？
倒正是七月懒散天气，未经修整的小陌边蓬蓬勃勃的小草此时也多了几分慵懒味道，原本的翠绿换了浅淡的鹅黄，恹恹侧卧在疏疏几人踏出来小陌两侧。路上杂石遍布，极目所见之间，却杳无人烟。
“炎炎烈日兮乱步履，无酒无醉兮何能堪……”原本荒芜的小陌之上却蓦然多了把苍凉漫缓的声音，随即一白衣道服老者，翩然而至，手执拂尘，脚步凌乱。扬袖略瞥烈日，老者随意把原本握在手间的拂尘在腰间一插，双脚交错借力一踏，到了就近的一棵杨柳树下，随意拣了根树枝躺下，老者顺手摸到腰间的如意葫芦，摩挲了酒瓶许久，才一饮而尽，继而餍足一叹，阖目即眠。惟余那腰间的酒葫芦，砰然落地，惊起丛虫三两，再无其他。
良久，忽闻人诵越人歌，老者恍然惊觉，方见一兽焉，曲后足而坐，以二前足戏葫芦耳！久梦未清，恍然见其兽状如白马，却为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环顾不见有人歌，待到蹑手足近前，方才知晓，竟是此异兽之声！
“孽畜！休动老道我的如意葫芦！”老者捋了捋胡子，看到那异兽的前足竟把自己珍而重之的如意葫芦踢到了泥淖之中，继而竟喷鼻发出了些微无聊烦躁之音，心中顿时无名火起。抡起腰间拂尘，便到了那异兽的身后。
拂尘一扫，带起疾风阵阵，异兽闪避不及被风刃伤到了皮毛，嘶鸣一声，便循着小陌奔逃远走，老道见此倒也不去追赶。收了拂尘，几步踏风，用脚在泥淖一侧轻轻一踏，如意葫芦便应声而出。老道净了葫芦，忽的细细嗅了嗅空气中些微味道的变化。
似乎是隐隐约约的酒香。
拍了拍腰间已然空荡荡的酒壶，也不及思量，酒虫作祟的老者便踏风而行，随着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酒香而去。
原本空旷的小陌尽头，却平白多了些幽暗明灭的烛光，有些歪斜的大门略微开了道缝，门柱上暗色的字迹却并不明晰，只隐隐约约还可见艮义二字，老者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红漆围墙的小院，忽然伸手在身侧的树上一拍——
却不见有知了落下。
红烛明灭，无声无息。
无风，也无声。
绝对的安静如梦魇般缠绕着这小陌尽头的小院，而原本若有若无的酒香却忽然异常强烈地从那微微开启的门缝间泠然而出。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皱了皱眉，正待回身之时，却听得“吱呀”一声闷响，原本微微开启的红漆木门，却在黑暗中慢慢打了开来，直至能容纳一人进出，才又闷响一声，停了下来。
酒香似乎更浓郁了，老者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如意葫芦，终究低挡不住口腹之欲的诱惑。嗤笑一声：“倒不知今日老道这酒是梦里得还是日里得，还是梦里得来求不得……酒啊……酒啊……”
待到走到那小院门前，老道才陡然停下了脚步。
缘何？
因为有人。
何人？
因为是女人。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红漆木门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衫红裙，头梳双髻，步摇轻晃，眉如柳梢，目盈秋水的女子。那女子见老者先是一愣，继而一笑：“这位道长，小店今日客满了！不如道长到别处去借宿一宿如何？”说罢斜斜靠在了本就歪斜的木门之侧，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朝着老者来处之路一指，“道长来时，应该见了三柳园罢，去那歇息一晚便罢了。”
来时……三柳园……
老者皱了皱眉，却是又向前走了几步，向着女子拱手道：“贫道平生不知何为执，虽露宿而不以为苦。然今日我循酒香到底，而仍旧无酒可喝，岂不是人生最凄惨之事？老板娘留不留宿倒是无妨，之是不知这酒……”
老者讪讪从腰间取下了空了的如意葫芦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女子倒也好奇随手接过了葫芦看了一眼。明灭的烛火却陡然熄灭，整座小院顿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女子一惊，忙把葫芦塞回到了老者手中。
“今日这酒不卖！”撂下一句话，便转身消失无踪。
原本浓郁的酒香，顿时变得更加强烈起来。老者捋了捋长须，忽然看到并未关紧的大门。
“既然明着买不行，看来只能暗着偷咯……”方才上前推门，手却牢牢黏在了红色的门上，酒香袭人……
语声低喃……悉悉索索的低语声从四面八方游弋而来，伴着粘滞的风，似乎还有一丝丝甜甜的味道。
老者只觉眼前一花，酒香四溢间似有一片白衣掠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之一酒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