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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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斯/大/林/格/勒不同，没有遭受战争洗礼的巴/黎在1942年的下半年依旧如往常般平静。一个街头画家——套着灰扑扑的破旧大衣，穿着沾上几点颜料的格子衬衫，背着画板，还有些轻佻地把画笔夹在耳后的家伙，吹着口哨走过。
迎面而来的维/安/团成员【注一】，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看着他走来，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只是斜斜瞟了一眼便快步离去，继续自己的巡逻工作，似乎是生怕被那颜料染脏了一身笔挺的制服。而那位画家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在维/安/团成员离去之后，再次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只能从缝隙里窥见一抹灿烂的金色。
然而没走几步，画家就被什么人一把扯住了胳膊，一下子拉进狭窄的小巷里去。那人的动作有些急躁和粗鲁，鸭舌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头半长的金色卷发。
“弗朗西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皱了皱他异于旁人的粗眉毛，拍了拍自己袖子上沾到的灰尘。似乎是不敢相信这邋里邋遢的“街头画家”就是自己的同盟军一般，亚瑟·柯克兰用了个疑问句，盯着正在捡帽子的家伙使劲地看，“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当然，感到诧异的绝对不止亚瑟一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眨了眨眼睛，对着亚瑟露出一贯的笑：“穿成这样才不会被那帮维/安/团的家伙盯上啊。哥哥我还想问你，既不在北非也不在太/平/洋，还不在英/国，屈尊降贵跑这儿来讲法语干什么？还有，你怎么找到我的？”
亚瑟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那里正有一个小乞丐跑开。
“你以为你自己是福尔摩斯吗？”【注二】弗朗西斯哭笑不得，“说吧，现在情况怎么样？别告诉哥哥我你找我就是为了确认我死了没。”
“在北非我们困住了路德维希。太/平/洋上本田菊还是很难缠，不过你知道阿尔弗雷德的，一贯简单粗暴……斯/大/林格勒那边布拉金斯基跟基尔伯特还在僵持，估计会两败俱伤；非/洲那边越来越多的殖民地加入了戴/高/乐的麾下……形势在好转，弗朗西斯……不出三年，我们就能拿回西欧……”
亚瑟的声音越压越低，却压抑不住里头激动的情绪。
他们上次碰面还是在敦刻尔克冰冷的海水里，上上次则是在法/国的战场上，至于更早的时候，他们面对面坐着，西装笔挺，喝着热茶，却面对着西欧即将沦陷的危险，内里还在互相算计。
如今他们一个假扮成街头画家的模样，另一个躲藏在巴/黎的深巷里，最为落魄，却也最是真诚。
“别太激动，小亚瑟。”弗朗西斯把亚瑟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开，“再这样，要是把维/安/团的家伙引过来，咱俩都得进集/中/营。”【注三】他重新把自己的金发藏进帽子里，似乎那方才的流光溢彩只是亚瑟的错觉。
“我该走了，我还有事要办。”他提了提画板，轻声道，“本来作为国家象征，哥哥我其实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明确支持任何一个政府……不过达/纳/德有点太过分了……【注四】再会吧，小亚瑟。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法/兰/西的鸢尾能再度开放。”
弗朗西斯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招了招手，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走了出去。而亚瑟站在原地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向后退去，慢慢隐入了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来法/国只不过是路过……既然弗朗西斯适应得不错，那么他也该回英/国去，准备去太/平/洋上的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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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斯/大/林格勒其实地处苏/联南部，相比于莫/斯/科而言寒冷并没有那么快到来，更不用说和万里雪飘的西/伯/利/亚作比较了，然而在1942年的11月，这里也并没有抵挡住寒冬的侵袭，伏尔加河上冻成了厚厚的冰面，大雪也再度落下。
惧怕严寒的不仅仅只是德/国人。苏/联人虽然有些心理准备，然而伏/尔/加河的封冻使得他们无法用船只运送物资，补给不足，再加上夜以继日的血腥巷战正在一寸寸摧垮他们的意志——纷飞的大雪，极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七八个士兵像睡觉的海豹一样横七竖八地贴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伊万虽然平时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但现在更不是他顾虑这些的时候。他知道这时候他们最好还是守住自己的岗位，以防哪里又窜出一小股德军对工厂发起进攻。
但是太累了。太累了。
上次他们守住了那个工厂车间，紧接着又从德/国人手里夺回了整个工厂，但仅仅这一个地方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还损失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士兵。从战争开始，伊万他们已经在城里至少被困了两个多月，然而离战争结束似乎还遥遥无期，德军的进攻居然愈加猛烈了起来。
工厂里的机油味起初呛得伊万脑仁儿疼，到现在居然慢慢地习惯了起来。伊万翻了翻身，摸了摸躺在身边的枪，猛然间瞥到身边的士兵眼皮子耷拉了下去——严重疲劳、饥饿、寒冷加上失血过多——伊万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几个词汇。
这个士兵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光荣负伤，尽管他的伤口已经做了必要的处理，似乎并没有恶化的倾向，然而如此严酷的环境却即将夺走他的生命。伊万坐了起来，粗暴地摇晃着那个士兵的肩膀，拍打着他没有受伤的面颊，希望能够唤回一些他的意识。
那个士兵勉强睁开了眼，“我冷……”他含混不清地说着。
勉强恢复了一点儿体力的几个士兵纷纷聚拢过来，把他团团包围在中心。那个受伤的士兵在口袋里掏了掏，勉强摸出张有些皱却干干净净的照片，上面浅色头发的姑娘正抱着一捆麦穗，露出灿烂的笑。
“她叫波莉娜，我的姑娘……”
士兵抬了抬手，似乎是预见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想把这张照片交给自己的伙伴。伊万眼疾手快地打落了他抬起的手，“还没死呢，话那么多！”不再装出自己平时乖巧甜腻的语调，伊万恶声恶气地训斥着他，又几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仔细地展开包装，才能勉强看清上面“巧克力”的字样。
当然，这浓郁的香味又怎会逃过其他人灵敏的鼻子。伊万两下撕开包装，把里面的最后一小块整个塞进那个士兵的嘴里，用命令的口气道：“嚼！然后咽下去！”
那可是从莫/斯/科那边的工厂带来的巧克力……
士兵苦笑了一下，勉强动起自己僵硬的肌肉，香甜的滋味充斥了口腔，似乎让自己的身体也重新充满了暖意。在这种时候，一块恢复能量的巧克力或许能救一条命……
然而一声枪响，一瞬间散开的火药味却破坏了暂时的美好滋味。子弹穿过士兵的脖子之后，又直接打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腔，剩下活着的人用闪电般的速度从那里闪开，只凭着战争的本能。
伊万拉开了手榴弹的引线，迅速扔出了窗外。爆炸声后两个德/国士兵破碎的尸体倒了下来，另外一个被苏/联士兵一发报复的子弹夺去了生命。随后，工厂再度归于宁静。伊万站起身来想要回到士兵身边，然而脚下却被谁的肢体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冲去。
他能看见，士兵嘴里的巧克力还没有完全咽下。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06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