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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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味、金属味、火药味、汗味，还有血腥味。
种种刺鼻的气味交织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眼花。这里是斯/大/林/格/勒北部工厂区一个小小的车间，当它，和整个工厂区一同运作起来的时候，车床的响声和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流水线，那是多么富有活力！
然而，此刻这里已经变成了德军和苏军展开血腥巷战的场所。工厂已经停止了运作，只有烟囱上的灰烟似乎还维持着它原先的模样，但那并不是工业废气，而是硝烟。
伊万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仍然在一跳一跳地疼，头部几乎要炸裂开来，都怪基尔伯特……之前那番话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所谓的德/意/志铁血部队，似乎并不如基尔伯特他自己对外一直展现的形象那样坚不可摧。
德军在市中心及北部工业区的推进几乎可以用米来衡量，不过德/意/志战车的行动依然极富耐心；而苏/联人也践行着他们寸土必争的行动原则，尽管斯/大/林/格/勒大半已然沦陷，他们却决不让德/国人轻易地拿到任何一块土地。
甚至任何一块区域，任何一家工厂，任何一个车间。
伊万拿了块已经看不出它本来颜色的手帕，吝啬地仅仅用几滴还算清澈的饮用水将它略微沾湿，随后围在自己的脸上盖住饱受摧残的鼻子和嘴。似乎这终于让车间里的空气清新了一点，也让伊万更有力气拿起枪，应付接下来对于这个车间的争夺。
两拨人——十个左右的苏/联红军，以及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但也不超过十个的德军，他们各自占据了车间的一边，将长桌作为掩体，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车间里极为安静，伊万觉得自己几乎都能够听见对面德军士兵极力压抑却仍旧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伊万轻轻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个螺丝，在手里转了几下。他向自己身旁的队员悄悄打了个手势，随后手脚利落地将它远远掷到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
寂静在那一瞬间被打破。
金属的螺丝和地面轻巧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狠狠地刺激到了某一个德军士兵的神经，刹那间一声枪响，迸发出几粒火星，然而，看似可以隐藏士兵的角落却并没有人，而那一声枪响，对于可以任职狙击手的伊万而言，足够了。
那个首先沉不住气开枪的德军士兵缓缓倒地，额头正中被打得粉碎，而两声枪响也正是拉开了车间保卫战的序幕。苏/联红军朝着方才有德军尸体的地方不断射击，而德军则有几个开始悄悄地转移阵地，寻找偷袭的机会。
车间的一面墙因为之前的爆炸和激烈的交火早已变成了一堆瓦砾，可就连这点可怜的瓦砾伊万也不打算让它落入德/国人的手中。伊万就地一滚躲开德/国人的袭击，吐掉嘴里的灰尘和小石子，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瓦砾堆后渗出道道血迹。
在斯大林格勒，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这样惨烈的场景。
伊万踩上成堆的瓦砾，脚下是碎砖烂瓦与德/国人的尸体。
这值得吗？为了战争，让自己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有人这么问伊万。“你瞧瞧不设防的巴黎，那儿的景象跟战前一样，塞/纳/河依然清澈，卢/浮/宫依然美丽。你又是何必呢？你的坚持让斯/大/林/格/勒不再安宁。”
这当然值得。伊万心想，我比这些人想象的，要爱这座城市太多太多。
被德/国人占据的巴黎，难道还是法/国人的巴黎吗？那如果斯/大//林格/勒成为德/国人耀武扬威的基地，那苏/联人又该如何骄傲地称它为“伏/尔/加河畔的明珠”？
我爱这座城市。即使最后收回的是一片废墟，我也不愿让它离开我的怀抱。
伊万眺望着远方，在城市的远角，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开来——
援军来了。坦克，与数不胜数的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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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展开已经在长途运送中变得皱皱巴巴的信纸，看见上面熟悉的“阿西”的称呼，就像在酷热的沙漠里给他来了一捧甘泉，虽然，这已经是一封数个月前的信了。与基尔伯特在战争时期写信也要夹带着“本大爷今天也和小鸟一样帅”字眼的习惯不同，路德维希的信一向在正事上简洁，末尾却总少不了与他外貌不符的絮絮叨叨。
“哥哥，我们的部队油料快用完了，没法撤退。我没事，身体很健康，就是稍微擦破了一点儿皮。哥哥你们那边油料也得及时补充……”
路德维希已经算是把大致的情况真实地写进了信里，从他对“油料用完”这件事轻描淡写的阐述来看，似乎德军的境地并没有那么糟糕。然而，事实的真相，是他与隆/美/尔将军的部队一起，完全暴露在盟军的飞机之下。
曾经路德维希驾驶着战斗机掠过盟军领土的上空，似乎都能清晰地看见地上的人们绝望的表情，然而现在他却被困在北非的沙漠，成为盟军手下待宰的羔羊。
不是天意弄人，而是因为德军这样或那样的失误，盟军这样或那样的出人意料——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这一对在东线和北非战场上原本占尽优势、势如破竹地兄弟，如今却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困难境地。
斯/大/林/格/勒那边仍旧没有大捷的喜讯传来，基尔伯特想必还是在残垣断壁中与伊万·布拉金斯基周旋，而路德维希，正被盟军凶猛的坦克和空军逼到退无可退。
路德维希躲在战壕里，看着身边士兵脸上的汗蜿蜒而下，几乎流淌成了一条小溪。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过想必他现在也是如此狼狈。炽热的沙子炙烤着每一个战士的生命力，空气中弥漫着尸臭与血液混杂的怪味，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不过路德维希一向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他严谨地执行着他现在的任务，即便身处的环境如此难熬，头顶上随时有可能有炸弹丢下来，北非的太阳随时会把他的脸再晒脱一层皮，他也依旧默默地潜伏在战壕里。
他将那封基尔伯特寄来的信重新叠成均匀的方块，和自己还没有写完的信一起，整齐地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那个正贴着心脏的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与兄长并肩作战。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0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