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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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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王耀听见有人这么叫那个孩子。
被唤作山子的男孩含混地应了一声。他似乎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因为腿部的伤口而痛苦地扭曲了表情，只好保持这这个半躺着的姿势，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五叔……我好困……”山子侧着头眯着眼睛，对着他身边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说道。看见山子悠悠转醒，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他看见山子的眼睛又要闭上，他赶忙伸出两只大手摇晃着山子的肩膀，低声道：“不能睡了！待会你还要打起精神帮五叔装弹呢。”
山子努力地睁开眼睛，有些朦胧地瞧着突然严厉起来的中年人。
战场上呆久了的人都知道，受伤了绝对不能睡过去。
睡着了，说不定就醒不过来了。
王耀将刚才老兵递给他的烟揣进兜里，向右挪了点，轻拍了一下山子的肩膀。山子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短发“年轻人”。
“你要是困的话，就想个办法分散下注意力，讲点儿什么也行。”山子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试图回想起什么来。而此时，那个一直默默抽着烟的老兵也发了话：“我记得你是从3营那边过来的？跟我们讲点儿前几天的事儿吧。”
“哎……”山子应了声，“上回鬼子在五里外有个炮兵阵地，他们拿大炮轰我们，伤了一大片人。嘿，这时候咱们高营长带了个队，每人一把大刀八颗手榴弹——”
说到这里，山子仿佛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用完好的手臂作出了一个举着大刀挥舞的动作，惹来旁边的士兵们的一阵笑声。“别笑啊……好好听着。”山子露出一个自豪的神色，仿佛当时他就跟着高营长冲进日/军的炮兵阵地。
“高营长一马当先，带着兄弟们就往鬼子阵地冲，咱们在后头看着，那打的叫一个漂亮！鬼子根本挡不住，兄弟们一刀下去就砍死一个，最后鬼子们逃了，把大炮全留给我们了……”山子越说越来劲，似乎已经忘记了腿上的伤痛。【注一】
王耀也跟着笑了。这时，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是被称作五叔的中年男人。
他低声唱着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歌。
王耀缓慢地动了动嘴，随后合上他的调子，两人一起唱了起来。
到最后，整片阵地都加入了合唱。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拿枪的还是装弹的，受伤的还是健康的，所有人都齐声吟唱着这鼓舞人心的歌曲。
王耀转过头，看着一脸肃穆地唱着军歌的五叔与身边的老兵，望着另一堵墙背后一齐打着节拍的小伙子，看着那边努力跟上五叔曲调的山子。
这是他所拥有的，最棒的人民。
罗维诺·瓦尔加斯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耐烦地看着手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如果是平常他早就跳起来了。他心里盘算着，等到那个番茄混蛋来了，他一定要跳起来揪着对方的领子，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就在他因为这么想着而捏紧了拳头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砰”一声推开，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一头本就不算整齐的棕发更加乱糟糟的。
“罗……罗维诺？”
安东尼奥似乎并没有料到来的人会是对面的青年。罗维诺一见他来，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啊啊番茄混蛋，你终于来了啊！太过分了，竟然迟到了半个小时！”
他原本大声的抱怨在见到安东尼奥疲惫的笑脸以后戛然而止。
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安东尼奥甚至没有想到要坐下来。“抱歉啊罗维诺，你也知道，我家最近……弗朗哥先生已经在攻打阿/拉/贡了，我这里实在是……”【注二】
罗维诺背对着安东尼奥，抱起双臂，小声嘟囔着回答了他。
“我知道啊……我家的人也有参战嘛。不过总之迟到就是不对啊混蛋……”
“好啦，下次我争取不迟到就是了。”安东尼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对于罗维诺的脾气，他早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那么，罗维诺你这次来，到底是……”
“才不是来看你的……”罗维诺终于转过了身，但眼神依然别扭地看向一边。他想起自己家上司充满野心的宣言，想到他对于干涉西/班/牙内战不可反对的态度。他终于抬起了头，却忽然觉得有些不想去面对安东尼奥的笑脸。
安东尼奥却早已经猜到了罗维诺来的目的。毕竟弗朗哥先生和罗维诺家的那位上司，可以说算是志同道合吧。
“我，我是来说……意/大/利/政/府，坚决支持弗朗西斯科·弗朗哥和他的国/民/军。”【注三】
安东尼奥在桌下握紧了双手。
他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还有……罗维诺这样的态度，恐怕他再迟到，也没有下次了。
3月30日的台/儿/庄城内，依旧硝烟弥漫。
已经有一队健康的，手脚还齐整的勇敢小伙子，带着手榴弹，抗着装上刺刀的步枪，到那边去与敌人进行肉搏战了。台/儿/庄的东半部已经被一伙赶来增援的日军给占领了，但他们仍然拥有一小片土地。
王耀脱不开身去看小伙子们的情况，他正忙着用中/正/式步枪对付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他刚刚用枪结果了一个挥舞着军刀指挥士兵的小队长，但向他这边冲来的士兵却几乎没有乱套，实在是叫人头疼。
眼看着敌军越来越多，王耀拉开了木柄手榴弹的引爆绳，用力将它朝着敌军最密集的地方扔去。弹药已经不多了，然而敌军并没有什么减少的迹象。
他们一定在这里投入了好几个师的兵力。
王耀这么想着。虽然在城内不是很清楚城外的情况，但按照之前的计划，城外的两个师应该已经和敌军交过手了。否则，他们不会派来如此多的增援。
只要再坚持一天就好。
那个上次送给他烟的老兵正在他身边，发狠般不停地扣下扳机，虽然枪法不是那么精准，但总是能打中敌人的腿部或者胸部，使得他们无法行动。
而在离他一米处的地方，五叔正操控着机枪“哒哒哒”地开火，而他旁边依旧保持着坐姿的山子手边放着几个弹匣，一老一少配合的相当默契。
忽然，王耀的身边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那老兵的胸膛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弹孔，就算是在深色的军服上也是如此触目惊心。
老兵猝然倒地，口袋里剩余的烟丝散了一地。
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步枪，不肯撒手。
王耀知道自己不能够浪费时间，不会轻易失去生命的他以后还要看见更多这样的景象。他狠狠地揉了一把发酸的眼睛，不得不用几乎要把老兵手指折断的力气掰开了他的手，将步枪隔着一米多丢给那边一个丢了枪的年轻人。
然而转过头，将近二十多个日军士兵涌了过来。
这回可能要挂彩了。王耀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然后开枪。接着他连忙朝着五叔和山子那儿大喊，叫他们注意周围的情况。
不断地装弹，瞄准，扣下扳机。
那个头戴军帽，手持军刀的小队长转眼间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那人嚣张地大喊着，军刀从王耀的头顶劈下。
王耀反应极快地侧过了身体，而小队长却因为些许的用力过猛而失去了平衡。抓住这个机会，王耀直接用枪托狠狠地砸上了那个人扭曲的脸，紧接着几乎是用枪口顶着他的头扣下了扳机。
又有四五个士兵快要到墙这边了。
王耀踢开小队长的尸体，将枪口伸出了墙外。
忽然，一阵机器的轰鸣盖过了日军士兵冲锋的呐喊。
有些刺眼的阳光仿佛就在那一刹那被遮住了一般，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四五架战斗机呼啸而过，在附近投下危险的炸弹。王耀抬起了头，看见了飞机上那蓝与白交织的，如同太阳一般的图案。
那也是他帽徽上镌刻的图案。
那是他们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这是真事。
【注二】：弗朗哥是西/班/牙独/裁/者，在内/战中他率领的国/民/军赢得了胜利，之后他上台成为政/府/首/脑。
【注三】：意/大/利和德/国都支持弗朗哥，并且他们干涉了西/班/牙/内/战。
这章的主要内容依然是台/儿/庄大捷，最后空军来的情形我很想写出拨云见日的感觉= =中间西/班/牙/内/战是副线，罗维诺其实态度比较模糊，而亲分有种……无力的感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