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JUB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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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能理解。”
像是一个晃神被猛地拉回现实，黄濑浑身一竦，小腿肚子都险些抽筋。想要低头去看腿肚的情况，脑门又撞在桌板上，他嗷了一声，眼角憋出两滴生理泪水，可怜兮兮地抬头望过去，坐在对面的家伙悠然地捧着茶杯，丝毫不为所动。
又来了么……
“绿间……”
“嗯？”
“这是哪啊……”
对方严谨地推了推眼镜。“你睡糊涂了么？黄濑。”
穿着球鞋的脚，旁边放着运动包；周围人声喧嚣，他环顾左右，有点熟悉的景色，像是大学的食堂。
总之、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好。
“啊、是是，刚才做了个外星人入侵的梦~在里面绿间是反派！还把我监禁起来哟……所以有点混乱嘛。”
“谁会想要监禁你啊。另外，反派……”他的镜片上反过亮光，“你是说我是外星人吗？”
“说你帅得简直是外星人级别的。”黄濑急忙搪塞，“对了，你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在我晃神的时候？”
“说你的举措‘完全不能理解’的说。”
“哎？我做了什么吗？”
“所有。”
“哈？！”黄濑像只大型的金毛一样耷拉了脑袋，“别这样嘛小绿，说得我人生的存在价值都没有了……”
“你的人生的存在价值不是青峰么？”
黄濑愣了愣，绿间的毒舌是出了名的，但他没想到他说的这么不留情面。透过食堂的落地窗可以看见空旷的操场，炎热的阳光烧灼着地面。
“我的人生才没有那么无聊啊，日程表排的满满的，连约会都没有功夫……你到底哪里不能理解啊？”
“喜欢他的话，就去表白啊。想在一起的话，就上一样的学校啊。憧憬不是丢掉了么，那就好好地站在他对面啊，你是要恋爱还是要篮球，要做模特还是要打篮球，专心一点会死吗？”
黄濑愣在那里，接着他们听见观众的欢呼声。
“走吧，”绿间说，“后半场要开始了。”
日本大学升降赛一部的总决选，青峰所在的S大从二部升级成为黑马，对决连续十届出战总决选的名校Q大，第三节仍然比分僵持。青峰大辉势如破竹，但对方也有强力的得分手以及配合滴水不漏的防守网，一对一的ACE是已经入选U-24的日本代表竹内胜史。黄濑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差距。
“真糟糕，这种级别的棘手啊……也亏小青峰能对到现在呢……”
“你也可以做到的吧？专心的话。”
“我可不擅长专心致志啊。再说，模特也很好啊，可以租公寓也可以买名牌嘛，打篮球赚不到钱的。”
“你再说这种欠揍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的说。”
黄濑叹了口气，绿间对篮球的认真程度是事业级的，而自己随性而为的心态毕竟总是占了绝大部分。要是说篮球里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那其中多半是青峰，四分之三的恒定性都来自青峰。
他想起来了现在所身处的时间，不过也可以说是从门口张贴的海报上看来的。8月的JUBA吸引着全国篮球爱好者的眼光，也是职业队以及国家选拔的重要战场。他所在的大学校队止步八强，尤其在对上青峰的时候无论从组织还是个人都显得乏善可陈。
“我才刚输了嘛。”他说，“小绿间应该安慰我才对。”
“输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绿间所在的球队在上午结束的三四名争夺里获得了季军，也算是相当好的成绩了。
“真——过——分——”拖长了鼻音，他装出撒娇的样子；不过绿间早就不吃这一套，而现在他甚至有了更狠的杀手锏：
“要撒娇找青峰去。”
黄濑不做声了，他盯着赛场里奔跑的身影：“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绿间咳嗽了一声，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推了推眼镜。
“不好意思，我是除了那个篮球笨蛋以外，最后一个发现的人。”
黄濑捧着一颗受伤的心倒在座位上，他旁边几个拿着长枪短炮的，却不像是记者，听起来像是俱乐部的经纪人。从他们的谈话中听起来，他们一致看好今年的新人王非青峰大辉莫属。
“小青峰，很厉害呢……”
而自己呢？这个阶段的自己像很多刚迈入大学生活的人一样，处于人生的迷茫期。因为模特工作持续增多，体能上的下降尤为明显。技术上的提升也捉襟见肘，但也不愿意放弃篮球，甚至在还选择了和青峰完全不同的学校，如果打不进全国赛的话，一年连一面也见不到。如果以认真的眼光来看，他是不适合继续打篮球的，他的经纪人也曾这么劝过他。专心发展的话，完全有能力在模特界甚至演艺界更上一层楼；但他想打球。即使打得不怎么好也没关系；失去这唯一的线索的话，我该怎么站在他的对面，怎么能让他正视我的存在？
场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连身边的几个球探也禁不住站起来——“他盖了竹内！反超！！打手犯规——这个二加一漂亮！”
小青峰呢？他一定是会打职篮的吧？
我呢？我会走哪一条路呢？
向他表白……从高中开始就这么想了。不过自己不是长情的人，所以想着也许和之前一样，等等就忘了。但最后还是忘不了，这份感情反而拖拖拉拉地到了大学；向他表白的计划又被提上日程。现在倒不会觉得害怕，但更多的是扪心的疑虑：
这样做真的好么？
没法发展下去的话，只能给双方都造成困扰吧？
如果分手……是不是连现在这样的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事实上这种想法最终通过时间的验证并没有错，他自己便是迷失在时间之中的见证人。爱上青峰大辉以后的人生像一场实力相当的巅峰对决，即便过程汗流浃背用尽全力精彩纷呈，却不到最后一刻走势都全然不明朗；可是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只有一个赢家；而赢家对输家能说的话，从来没有。
我累了，这场被拖入加时的比赛也早该结束；也许，从最初就不应该开始。
如果在这个时侯中止的话，从此之后的人生会不会都过得轻松许多？
就像距离现在三年前的自己，要是能够坦然地握住他在赛场上伸出的手——
忽略自己逐渐明朗的心境，只变成他的普通朋友和竞争敌手。
但黄濑又旋即记起那尚在颊畔的灼热呼吸，以及环抱周身的臂膊温度。
也许，未来会因为这些细小的改变而全然不同了呢？
最终，比赛尚未结束黄濑就离开了，而绿间被离开时的他吓了一跳。眼泪毫无旁骛地从上扬的眼角滑落下来，但当事人全然不知，甚至还挂着微笑，掮着包向外飞奔，好像一刻也等不了。“不去表白么？”绿间皱着眉想，“那跑这么急做什么呢？”他转而专注于比赛的最后一分钟，青峰凭借卓越的个人能力把优势扩大，像是在敌方的阵地里撕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30秒里他拿了八分，把领先优势扩大到12分。最终，这个优势被定格在计分板上，他也骄傲地向观众扬起手臂和拳头。“新的得分王诞生了，”直播员激动地说，“接下来四年将是青峰大辉的时代。”绿间将比分以及这句话一起用短信发送给黄濑。他想了想，又将短信空了很多行，在最底下一行写上祝好运，双子座今天的幸运物是格子领带。看不见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刻意为这个白痴写的，只是顺带，顺带。
黄濑在跑出校门时迎面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由于冠军的诞生，整个学校都陷入一种狂欢的状态里，向外跑的自己和向内跑的过去都显得格格不入。但没有人在意他们，所有人都更在意全新的黑马冠军，而过去的自己更在意场馆里正被队友抛向天空的家伙。他像个白痴追星族那样，和女生们挤在一起，好像要朝他讨要签名一样等待着，翘掉了自己正在进行的体能恢复训练，就是想说一句恭喜。你该说的不是恭喜，黄濑对过去的自己说，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憋了一肚子的勇气，可那天晚上的青峰被灌得一塌糊涂，甚至不知道谁把他送回了家；当然更不可能记得，有人在用嘴替他解决了生理需求之后，像报复似地在他耳边絮叨了一整晚、比羽毛还轻的表白。
他们没有过正式的告白。男人不像女人，需要那些形式感的东西来维系和确认；而身体关系从高中时就有过，倒也算不上稀奇。现在想来，在漫长的爱情竞赛里，“我爱你”这句话说的最多的时候，多半是事后还不清醒的余韵之中，要么就是高潮时的胡言乱语。
最正式的一次，竟然还是由那个青峰说出口的，是在大二的暑假，他们参加青年选拔的合宿之后，在去宾馆的路上。老实说，那也不叫表白，最多只能称之为表述。
“别和那些女人成天混在一起。还是你打算找哪一个当女朋友？”
“怎么了，小青峰吃醋啦？我没打算找女朋友，所以才要公平地对待她们嘛。”
“那就找一个定下来怎么样？”
“……唉？好麻烦啦——”
“嫌麻烦的话就和我交往好了。反正也经常做。”
“……”
“有意见？”
“……没有倒是没有，但一般不这么说吧？”
即使时光飞逝，他仍然记得这时候青峰的神情，还有他微微上挑的眉峰；以及自己简直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和故作平常的笑容。
“那一般是怎么说——”身畔的男人仰着头注视着天空，他的锁骨、喉结、下颌到鼻梁在青幕上划出跌宕起伏的山峦。那山峦突然翻转，就像自己熟知的世界陡然颠覆，深色的眸子里深深浅浅地倒映着自己，而嘴角划过半真半假的微笑。
“我爱你？”
心脏简直一瞬间停跳，黄濑的脚步磕在路堐上，平衡感极好的他此刻却险些把一米九的自己横着摔出去；对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踉跄一步，直到自己在他身畔重新站稳。
“骗你的——鬼才信。”
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已经做好决定：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才不会让这个混蛋家伙就这样敷衍地开始这段算得上漫长的的关系，再怎么说，第一个表白的应该是我，既然冒失莽撞地率先喜欢上他的话，那么还是由我这边先发制人吧——就像球场上一样，干脆利落地先发制人：不管怎样，先拿下第一节再说。
他穿上自己出席发布会才用的西装，把头发晶亮亮地梳起来；向教练请好了假，以免陡生枝节。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耐心过，竟然也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得这么条理分明；一定是年龄增长与心理成熟的原因，再怎么说我其实也已经快三十了嘛，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十八岁的小鬼头？他这么暗自得意着。
那么接下来——就是在青峰公主喝醉之前，在那个傻乎乎的自己像个跟屁虫一样缠着他之前，把他连人带心一起偷走了。没有我黄濑王子做不到的事。
“……你在干什么，黄濑……”
绿间的镜片上反过银白的高光，那象征着他觉得对方的举措简直不可理喻。他左手捧着今天的幸运物粉色布偶，右手里攥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
“你这是要去求婚吗？还是准备召开出柜的发布会？”
而站在他对面的曾经的队友，如今看起来像是失败后正在努力挽回人气的牛郎，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穿着简直不能直视的闪亮西装和皮鞋，打了发蜡的脑袋上整张脸都在发光，那亮度可以直接上电视。
“唉？小绿间……你怎么来了啊？”
“因为某个笨蛋打算表白却突然跑走了啊。正好很闲所以就顺道来看一下。”他拧住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挚友，“不过我现在收回前言，为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怎么能这样的啦——我现在超紧张的诶！！！”
“那是因为你把规格搞错了。这不是结婚。”
黄濑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他觉得快三十的自己被十八岁的绿间训得团团转很没面子。“那你说怎么办？”再不去小青峰就要被抢走啦，被过去的自己抢走。虽然也不是坏事，可是……
“就照你平常穿的那样就可以的说。稍微朴素点。”
“朴素？”
“没错，朴素点。”
黄濑怏怏地拿过一件日常衬衫，取下脖子上繁复的装饰品。手腕上的链子也被绿间剥夺了，只留下一条毫不起眼的幸运编。“这能给你带来好运，”他说，他打开自己带来的礼品盒，从里面取出格子领带。
“这是什么？诶——小绿送我的嘛？ ”
“幸运物而已。”绿间将领带挂在他脖子上，偏开视线。“双子座的你和处女座的他相性超差的——要是再不补正的话就完蛋了。我只是尽人事而已。”
黄濑开心地随手一系，领带在敞开两颗扣子的胸膛前面安然地绕了一个圈，松松垮垮地勾人视线。“那——我就这么走了？”他拿起墙边的帽子，想戴上，又放下去。“玫瑰呢？”
“你电视剧看多了。想想青峰捧着玫瑰的样子吧，他又不是你钓的妹子。”
黄濑撇了撇嘴，转过楼道，可没一会儿又蹬蹬地跑过来从门边探出脑袋：
“小绿你说我是走着去还是——”
这一次绿间的脾气彻底爆发了，他几乎一脚踹在对方的脸上。
“快滚！”
调戏小绿间很好玩，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令人怀念；不过始作俑者是源于自己心有戚戚焉。这一场竞赛游戏自己明明已经GAMEOVER，真的可以从每个存储点进行校正吗？这校正又是否会再度存储？我所做的一切会不会是无用功？
但另一个自己又显得很轻松，管他是不是无用功呢，至少，不再像当初一样遗憾，不就足够了吗？
畏首畏尾的自己和故作洒脱的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呢？
黄濑还没有寻找到答案，眼前已经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青峰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愣，扭过头似乎憋不住地笑了一下。他挂掉正在讲的电话，几步走到跟前。
“你那头发是怎么回事。”
“啊……”黄濑才记得自己打的发蜡没来得及去掉。他胡乱地在头顶抓了几下，不过似乎看起来更糟糕了。“你怎么在这里？”
“在去庆功宴的途中迷——路了，打算回宾馆睡觉。”
还真是随性而为的笨蛋。你不在的庆功宴简直连意义都要对半折，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但在他的记忆里这一天青峰的脱逃没有成功，小桃早已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很快就把他缉拿归案。黄濑的心思在心底打了个圈，他突然抓住了青峰的手腕。
“跟我走吧小青峰。”
“哈？去哪？我要回去睡觉啦——”
“回去的路上你就会被小桃抓起来的，相信我。”
“我才不会让她抓到呢——”
青峰正这么说着，远处已经传来了桃井生气的尖锐声音：“好你个阿大竟然敢给我逃跑——站住！……咦？小黄？快给我拦着他！”
“哇，不妙~还真追来了！”
青峰跳起来，伸手拦了一辆车，连推带搡地拖着黄濑钻进去，一溜烟地开走了。
“……那么，我们要去哪？”
两个人的手还贴在一起，青峰没有要拿开的意思，黄濑的手被他叠在底下，抽走也不是不抽走也不是，尴尬地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不是你拉我上车的吗？”
“不是你之前叫我跟你走的吗？”
两人都赌气地扭开脑袋。司机慢腾腾地挪着车身从后视镜里看他俩，黄濑只好随便说了一个地方。
“总之，先去吃饭吧。你还没吃吧？”
“啊，不过我可没带钱。”
这多半也是他会推着黄濑一起上车的根本原因。早料想到这一点的家伙叹了口气，他想着自己规划中的表白，但现实总是差距过远，好在对方的手心滚烫，并且一直没有松开。
不过，至少有一点还是值得骄傲的，那就是我真的把他拐跑出来了。过去的自己一定正因为找不到小青峰而懊丧吧；放心，只是一会会儿，我很快就把他还给你。
“干嘛笑得那么诡异。”
“因为想到刚才——你被小桃追着的脸嘛。”
“是因为很麻烦啦，庆功宴……”
他嘟囔着。在离目的地还有一点距离时，他突然叫起来：“停车。”
自己还在付钱时就被他拽着手腕拖出了车门。
“搞什么啦那么急——”
街边是空荡荡的公用球场，大概是因为饭点的缘故才这么冷清。那家伙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腕，取而代之地是扔给他一颗篮球。“你还没打够？”黄濑不敢置信地问，距离总决选才过去两三个小时，但他还是把球掣起来。
“今天有点儿上瘾。你来看了吧？那家伙怪难缠的。”他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看向黄濑，“对了，你好像有什么忘记跟我说了。”
“有吗？”黄濑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把球抛还回去。
“嘛，算了。反正也不差你一个。”他懒懒地回答，接到球的一瞬间却做了几个极其高速的CROSS OVER，向黄濑这边猛地突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开始了防守的动作，青峰的抛投从他肩下越过，但只擦上了篮板。对方活动了一下肩膊，对自己的这一投显然不是很满意。
“别打了，你今天已经过量了吧？肌肉负担受不了的。”
“别小看我啊，这点算什么。再说，”他俯身去捡球，篮球在他宽大的手掌下短促快速地拍着地面，“你隔天就要回去了吧？”
“欸？……啊，是……”
“下次1 ON 1得是什么时候啊？你今年的青训选拔呢？”
“今年没选上。”
那家伙抬起头，像是极其不满意学生成绩的老师那样瞪过来。
“你啊，不想打了吗？“
“不是，但每个人都有极限的吧——”
“还没有努力到就不要谈什么极限啊！”
他的身躯和迫人的气场一并逼近过来。黝黑的肤色显得肌肉的纹理更加壮硕，黄濑攀上它们，试图把他推开。
“小青峰不会懂的啦！你的大脑里根本只有篮球啊！你有想过别的吗？”
“废话，当然想过啊！还是你更喜欢把头发抹成这样去当模特？”
他的手丢开篮球，抚上他今天为了见他而特地做了造型的头发，却又揪住那向后梳起的流海，连着他的头颅一起向后挣过去。“！！痛……”黄濑使劲摔开他，眼里氲起了一层雾，“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啊，没必要一直追在你后头？！”
“你除了国中什么时候追在我后头了啊？！你不一直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跟前吗？”
啧。要是和现在的也就罢了，为什么和过去的他也能吵起来啊？果然像小绿间说的那样，双子座和处女座的相性最差了吗？
系着格子领带的领口被攥紧，身后的铁栅栏戳得背脊生疼。他以为接下来会挨上对方毫不讲理的一拳，但很久之后都没有下文。偷睁开眼，正撞上对方挑剔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倒影的全是自己，并且逐渐放大。
黄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等——等等等等！！！”
他死命地伸手堵住他的嘴，对方柔软的吻就落在他掌心的中央，愣神的当会黄濑的手腕又被箍住，这一次两只手腕都被拉过头顶，青峰凭借体格与怪力将他死死压住，一脸的恼火。
“你干什么？！”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
“吻你啊！不行么？让你再那么多废话！”
“不是这个问题啊！！”
“哈？！那是什么问题？”
“你先放开我！”
“不放，你爱说不说！”
“我踹你啊！”
“踹坏了你负责吗？！”
为了组织他的举动，青峰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上来，顶开他的双腿。黄濑的呼吸提到嗓子眼，在防护栏后面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而被丢在一边的篮球可怜兮兮地撞着他的脚跟。
呼吸紧贴着鼻腔，呼入的全是青峰的味道。黄濑偏开脸，他的脖子从根部红起来，在白皙的皮肤上蹿起性感的色带。“总之……听我说啊！……听我说一句话……”
“说啊。”对方的声音擦着他的耳郭。
“呜——小青峰是混账……”
“……啊？！总不会是这句吧？我揍你啊！”
乱七八糟，不循常理，原本的计划早就不知道被塞进了哪个外太空，而他眼下什么也不能思考，唯一能想到的是赶紧说出来吧，胸口想紧压着一块大石，说出来就会轻松许多。
“才不是啊！是……‘我喜欢你’啦！我喜欢你！！！”
这次倒换对方愣了，气氛突然僵住，对白戛然而止。
黄濑扶住额头，他不能料到预想中的玫瑰美酒暧昧灯光下的浪漫表白会最终变成篮球场上的一场臭汗淋漓的角力，但好在毕竟目的总算达成。但青峰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这让黄濑更加不爽。
“……怎么啦，有男人向你表白吓到你了？”
“……黄濑，你脸好红……”
“……谁问你这个了！！”黄濑急忙偏开头，他用手背狠命地擦脸。该死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不……我只是……以为你会说的是‘恭喜获胜’之类的……”
“谁会在这种时候说那个啊！！！”
黄濑脱力地滑坐在地上。我爱上的是个笨蛋，一丁点儿也不懂浪漫，我早该知道。
青峰走到他面前，拽着两边的胳膊把他拖起来。
“刚刚没听清楚啊，再说一遍吧。”
“谁会——”
头刚一抬嘴唇就被堵住了，那家伙的吻这时候还很生涩，却足够让他无可奈何。棱角分明的脸庞近在咫尺，嘴角挑着胜券在握的弧度，眸子里全是黄色的影子。
“那，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JUBA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