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琴默》狂童

3、第一章（2）

　　方夕走出地铁站的时候恰好是四点十五分，很完美的时间，可以不用写大牌子傻乎乎地站在出口处等人，直接过去领走还在等人的一位男士就可以了，她是这样打算的，而且就算让她写牌子她也不知道要接的人叫什么，当时收到学校的邮件，只是匆匆地扫了一下姓氏而已。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知道，那人是国外某知名音乐学院来的——天晓得他为什么选中S大这个跟音乐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地方来交换，我们又没有音乐系，嗯，估计是学什么音乐理论或者历史的的，来人文社科院搞点研究，一定是这样。
　　方夕从没有意遮掩自己的八卦天赋，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情可以引发她的好奇心，她那原本配额就不多的好奇心早就用去杀猫了。把手指伸进眼镜片后面揉了揉其实还藏着睡意的双眼，方夕咧开嘴角挂上招牌的标准商业笑容——她自己是这么叫的，而且也觉得颇为传神，谁叫爸爸妈妈给她一副天真可爱的面孔，而且笑起来真是无害得骗死人不偿命——这可是当商人的好条件，虽然大家都知道无商不奸，但面对纯情的小女孩，谁会多些防范的心眼呢。
　　可是总有些时候，再聪慧的人也会失算，比如现在站在机场出口处的从没接过机的方夕，正在对着人来人往发傻——怎么这么多人啊，和电影里那些空旷的镜头不一样啊！
　　不过方夕可不是那种没办法的小女生，虽然内心是有点冷漠，但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脸比城墙还厚，而且颇以此为荣。所以说，鼻子底下长着嘴，大不了拽过人来问嘛。

　　* * *

　　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沈莫略微有些烦躁，校方要接机的人看来还没有到，眼前却有一个女孩走来走去抓住过往的行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搞得他头都晕了。
　　噢，天哪！不会吧，冲他过来了！沈莫略带怀疑地看着那个女孩挂着大大的笑脸走向他，突然有一刹那的失神，那笑容——真是很单纯啊，逆着阳光，好像……天使。
　　“您好，请问您贵姓沈？”天使发出温柔如水的声音。其实天使同学笑得已经有点发僵了，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很有艺术家的味道，白皙的肤色，卷曲的黑发，虽然不像是搞研究的人，不过……嘿嘿，就当搭讪吧。
　　沈莫有点失神，只是本能地回答“是”，不过看起来“天使”也愣了一下，但笑容马上扩大了一倍：“那你是今年来S大的交换生喽？”
　　原来是S大的接待人员啊，沈莫“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失落，不过也好像一切恢复正常，那女孩开始说什么欢迎词，他也没听进去，习惯性地走了走神，原神归位的时候正听到她说“我叫方夕，夕阳的夕”。视线经过她的笑脸往下落，握住她伸出的手，以专业的眼光目测好像小了一点，相对于这女孩大概165厘米的身高，而且——相对于如此灿烂的笑容，手好像过于冰凉了。
　　“我叫沈莫，莫须有的莫。”
　　原来是叫沈莫啊，方夕在心里呢喃着这个名字，如果是“漠”就好了，跟这人气质很像呢，冷冷的，不过，她有点喜欢。

　　S大坐落于H城的城郊，靠山面海，算是少有的清静之地，经常会有市民在周末走几段山路到学校里来看看风景，吹吹海风，有时那一畔海湾里还会有些白色的帆船，从半山腰的教学楼往下望去，小巧精致。H城是个比较开放的大城市，教育管理和欧美类似，所以宿舍楼里是男女混住的，有男生层，女生层，还有混居层，唯一保证的就是同一间寝室里学生的性别一致。从宿舍楼可以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到海边，有一片礁石地和一片小沙滩，之间相隔蛮长的一段海岸线，大概步行要十分钟左右，中间还有一个小码头。
　　方夕现在就瘫坐在码头的长椅上，旁边陪着还在为独自去吃下午茶耿耿于怀的阿樱。
　　“阿樱，我觉得我喜欢今天来的那个交换生。”是方夕懒懒的声音。
　　“……这次又是为什么？”阿樱在试图保持冷静。
　　“感觉，感觉他很漂亮。”有海鸟飞过呢，方夕眯起眼睛。
　　“我的大小姐，算上这个您都喜欢多少人了，喜欢、喜欢管什么用啊，看看你，不是喜欢、讨厌就是没感觉，为什么就没有激烈一点的呢，比如爱，你怎么就不说爱谁呢？”
　　因为我太骄傲了，因为我爱自己，方夕在心里念叨着，把身体重量交给椅背，闭上眼睛：“我爱爸爸妈妈。”真是傻姑娘，老帮我操心干什么。
　　“爱情，我说的是爱情你懂不懂，你总会感觉孤独吧，方夕你还两年就毕业了，离开校园你去哪里找让人不顾一切的爱情啊？你难道不想爱一场么？”阿樱有点激动，已经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孤独是人无聊时的臆想。爱情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不顾一切？如果这个词发生在我身上真是太可怕了，冲动是魔鬼啊。方夕瞥了眼身边想法单纯身材娇小的女孩，叹了口气，可爱率真，真是爱情片里永远的女主角，想想自己还是去当坏女人比较合适。
　　“行了阿樱，我现在要去陪我的交换生参加欢迎晚会，你自己去吃晚饭吧。”不想再听那些纯情的言论，方夕起身就走，离开长凳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补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好享受孤独。”只留下阿樱一个人坐在海边气恼，死方夕，总是那么酷，连衣袖都不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