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琴默》狂童

2、第一章（1）

　　天还没亮，许久都没亮。
　　沈莫睁开眼睛，估摸了一下这十几个小时的航程还差多少，而后略微活动了一下觉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把手指张开，再慢慢攥起。一个陌生的国家，沈莫从窗外看下去，漆黑的色块被蜿蜒交错的公路分割开来，像裂开的黑土地上将要迸出的岩浆，呵，我的国家呢。
　　对于为什么要来S大做交换生，沈莫自己也有些茫然，当时只是想换换口味，想知道一个研究型的大学到底是什么气氛，毕竟在音乐学院呆久了也有些无聊，但是，唉，人在离经叛道的时候多少都有些不确定的情绪作祟吧。突然退去了镁光灯，远离了那些录音设备，沈莫勾起嘴角，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又闭上眼睛。
　　还是有些兴奋呢。
　　* * *

　　H城，S大，2号宿舍楼，913寝室。
　　那是一个三人间，在H城这种土地贵如油的地方，是有一些拥挤。天蓝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只有边缘一些柔和的光晕让人遐想着窗外的阳光。
　　此时，这里只剩下一个女孩，窝在上铺画着小熊碎花图案的蚕丝被里。床上有两个枕头，不过都不幸地躺在主人的脚边。女孩侧身蜷在床上，几缕发丝安静地遮盖在脸颊上，隐约可以看到她柔嫩细腻的肌肤和光洁饱满的额头。
　　一切都很温馨，除却被挤在床缝里的手表的指针已经滑向下午三点，呃，现在还要除却一阵势如破竹的震撼旋律从女孩床角的手机里突然蹦出来。
　　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女孩的身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只有一只手缓慢地从被子里爬出，去摸索手机在哪里。
　　“方夕！方夕！你这女人怎么还睡在床上？”手机刚在一句轻骂声中被接起，就传出一串火爆的声音。
　　方夕赶快让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还是闭着眼睛，轻咳了一下，远远对着手机说：“托您的福，我是还没有掉下床。”似是想到了对方突然发楞又马上懊恼的表情，方夕抿嘴笑了一下，嘿，叫你湃饲迕危俏颐且欢ǖ煤煤昧牧摹?
　　“哼哼，你酷，一觉要睡十二三个小时，猪都没你懒。”
　　“阿樱啊，注意你的形象，不要老把猪字挂在嘴边，多难听，我那叫人生得意须尽欢懂不懂，嘿嘿，估计你也不懂，说的简单点，是享受生活。”
　　“得得得，您最能说了，现在我要去吃下午茶了，你是不是睡完了也该吃了？”阿樱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那当然，享受生活的最低条件就是吃饱喝……等等等，你说什么……下午茶？！”方夕一瞬间睁开眼睛，从床缝里抓起手表，3点05分，我的妈呀，那个叫沈什么的交换生4点15分到机场，冷静冷静，还有七十分钟，刷牙洗脸换衣服要十分钟，走到巴士站十分钟，车程……只有五十分钟，嗯，飞机一定会晚点，那么，赶快行动的话还来得及！
　　“喂，下午茶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经常吃嘛，好啦，你愿意管它叫早饭就早饭……”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方夕从上铺利落地爬下来，对着手机露出大大的笑容，极其温柔地说道：“亲爱的阿樱小姐，本公司现抱歉地通知您，您今次的要求经慎重考虑将不予以接受，请挂机。”
　　“死方夕，你不会还要继续睡吧，你明明很清醒了。”
　　“回答错误。”又是那让人鸡皮疙瘩落满地的声音，“本姑娘已经睡完美容觉，现在要去接客卖笑，拜、拜！”忽略电话里的大呼小叫，方夕直接按下挂机键。
　　在制造出一阵叮里咣啷的噪音过后，方夕草草地扎着马尾辫甩上门，一只手锁门，一只手费劲地系上风衣的带子，然后便冲着电梯间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