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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宝石耳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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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简要的自我介绍在华生脸上诱发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是的!我知道——我应该知道——你就是‘那个邓布利多’。我来霍格沃茨的第一年你已经离校了。但是所有的老师都喜欢提起邓布利多这个名字——所有的那些荣誉——据我所知——所有的荣誉。”
“谢谢,”邓布利多谦逊地欠了欠身子,“我对您在阿尔巴尼亚的英勇表现也有所耳闻,约翰华生先生。”
“你认识——啊——你认识我,抱歉,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我读报纸,”邓布利多简洁地回答,“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早就过了九点了,我想也许您可以把这位好奇心强烈的年轻人送回拉文克劳塔楼。我既然应校长之邀以最快速度来了,今晚就会一直呆在这里,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关于不幸的斯坦恩教授——”
“没问题。”华生干脆地答应着,示意福尔摩斯跟他一起走。
“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教授。”
福尔摩斯瞪着邓布利多,似乎在同自己打赌他敢不敢给拉文克劳扣上十分,而邓布利多仍然非常平静地望着他,仿佛他们在讨论晚宴沙拉的用料,不知为何,福尔摩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疲惫。
“替我向你父亲和哥哥问好,福尔摩斯先生。”
邓布利多说着,向边上踏出一步,为他们让出了道路。
“他们漏掉了些东西。”
福尔摩斯得意洋洋地告诉华生,此时他们正慢慢地走在回拉文克劳塔楼的路上,华生看上去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在回忆刚才同邓布利多略带尴尬的见面,还是在思考那条邪恶的血咒,听到福尔摩斯这句话,他突然回过了神来,扭头看着他。
“你发现了些什么吗,福尔摩斯?”
“没有用魔杖战斗过的痕迹,”福尔摩斯把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专注地看着华生,“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斯坦恩教授认识的人——或者用一条咒语在背后击昏了他,霍格沃茨不能够使用幻影移形,这人一定是个潜行高手。一个高个子的女人,身高至少在五英尺六英寸以上的女人——但是,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的仪器不会出错,”他突然狂躁起来,“如果他昨天夜里就被什么黑魔法抽干了血,今天早晨他是怎么给我们上了一堂课的呢?这没法解释!根本没法解释!”
“会是阴尸吗?”华生脸色一沉。
“不会的,”福尔摩斯摇了摇另一只手,抬头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画了三头喀麦拉兽的挂毯。“他的躯体已经不能——不能被任何魔法驱使了。”
“那么——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呢?”华生似乎试图不要把两个人的对话重心转移到斯坦恩教授被害之后的惨状上,眼前浮现出那一堆破烂的袍子和干瘪的皮肤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墙边有一些脚印,痕迹立现咒可以让它们变得非常清晰,而步幅和身高之间总是有规律可循的。至于为什么是位女士,看看这个。”
他摊开一直在动个不停的那只手,在龙皮手套光洁的表面上躺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耳环。
“这总不可能是斯坦恩教授的东西,对不对?只有一只,一定是凶手落在这儿的,他一定会回来拿的,凭借这个诱饵我们可以——嘿!”
华生伸出魔杖,用一道漂浮咒小心翼翼地把那耳环从福尔摩斯手心拿了出来,脸色严肃地看着他。
“这上面可能有黑魔法,福尔摩斯。”
“我知道,可是我带着龙皮手套呢!”
福尔摩斯有点恼火地伸手去抓,但华生快他一步,把手臂往旁边一摆,那耳环也跟着浮到了一边,他们差不多鼻尖撞鼻尖,福尔摩斯倔强地看着他,而他也毫不示弱。
“你刚刚说这是凶手落下的东西,福尔摩斯。那么他就非常、非常可能来找这个东西,他——对不起,她,显然是一个非常阴险、残忍的黑巫师,”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对你的细心非常赞叹,但是这个东西暂时要交给我保管,我不能让你因此陷入一种——一种双重危险,”他瞪大了眼睛补充上一句,“我是——我是你的老师,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老师。”
福尔摩斯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是个谦卑的后辈这一事实似的,不服气地往后缩了一步,眼神好像在说:“好吧,不过我这是被逼无奈。”
“很好——非常好,”华生带着一点第一次上课时那种局促,从眉毛下面看着他,伸出没拿魔杖的左手,做出一个妥协的手势,“这个先归我保管,我知道你非常想捉出杀害斯坦恩教授的那个凶手,一旦等我从上面检测出什么,我会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秘密协定——男巫和男巫之间的协定,好吗?”
福尔摩斯点点头,他们已经走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外了,福尔摩斯扭过头,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顶上那光溜溜的老旧木板和那青铜的鹰状门环。
“那么我就回去了,好吗?”华生掏出一个小口袋,用漂浮咒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红宝石耳环装进袋子里。
“哦,好啊,好的。”福尔摩斯的语气故作轻松,又带着一丝明显的、孩子气的不甘心,“晚安,华生教授。”
“不要——叫我教授,晚安,福尔摩斯。”
华生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福尔摩斯突然叫了他一声。
“华生!”
华生站住了,带着疑问转过身,此时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福尔摩斯的声音不免显得有点大。
“你在——你在阿尔巴尼亚战斗过吗?你在那和黑巫师战斗过?”
“哦,这个,是啊,阿尔巴尼亚,”华生眨巴着眼睛,用随意的口气回答他,“不是非常久,一个奥地利巫师用恶咒击碎了我的右肩膀,造成了——怎么说——永久性的损伤,这就是我为什么被送回了国,在恢复了之后没有继续追捕它们,而是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当老师的缘故。晚安,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目送着他下了楼,才慢慢转身面对那个青铜门环。
“什么东西看得见又看不见,听得见又听不见?”那只青铜的鹰头用安详的声音向他发问。
“风,你上周就问过了。”
福尔摩斯慢吞吞地回答着,沿着放下来的梯子走了上去,兴奋和紧张正在慢慢脱离他的身体,疲惫像浸海绵似的慢慢把他浸透了,他该休息了。
他从屋子角落那座用发亮的星星和小月亮作指针的座钟能够看到,已经接近十点钟了,公共休息室里应当只剩下安静的炉火,但是斯坦福、罗伯逊和波洛还坐在里面。斯坦福像是焦灼不安地一直等着他回来,而另外两个人更惨一点,似乎就是被拉过来接收斯坦福的焦躁情绪的。
“啊,他回来了。”波洛如释重负、满怀笑意地看着爬上来的福尔摩斯。
斯坦福从扶手椅里跳了起来,而罗伯逊的眼光在他和斯坦福之间扫来扫去,似乎疑惑着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你去干什么了啊,福尔摩斯?”斯坦福把他也拖到沙发里,“先生们,先生们,你们该看看他那副样子,冲进来,又跑出去,你是把四个学院的变形术论文都包下来了吗——对了,为什么不用交了?”
福尔摩斯此刻从心底感觉到一点烦躁,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天衣无缝地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而罗伯逊直勾勾地盯了他一会儿,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从魔杖尖变出一行金字:斯坦恩教授怎么了吗?
福尔摩斯心一沉,那股烦躁之意更加明显了,他怎么就那么多嘴、那么悲天悯人地告诉斯坦福不用交论文了呢,他含糊了几句诸如自己出去散步碰到了斯坦恩教授这种话,随即立场坚决地表示他们都该上床睡觉去了。
福尔摩斯在换好衬衣爬上床的时候注视了他的小皮口袋好几秒钟,系紧了它,庄严地把它摆到枕头边上。这个小皮口袋已经陪伴了他五年,今天终于大放异彩(至少他自己如此认为),假如那枚简直等同于战利品的红宝石耳环放到里面,那简直可称完美。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静静地想象着明天一早迪佩特校长告知他们换了一位变形术教授的场景,那三个人一定会用那种让人心烦的、看先知的眼神看着他,他这次可一定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专心低头吃他的早饭。
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一定穿着和今天一样的深棕色长袍,缓缓地眨着他蔚蓝色的眼睛,起身向全体致意:“女士们,先生们,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今天我将为各位表演红宝石魔术。”
什么——这不对——他在说什么——邓布利多潇洒地挥舞着魔杖——成堆成堆的红宝石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他的头一定被砸到了,所有的人都在喊叫,红宝石遮蔽了他的视野——他要被它们活埋了——不,他没有——红宝石全都融化成了滚烫的血液,屋子倾斜了,他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血液流动着,在墙上勾画出巨大的血字——“RACHE”——他在要滚烫的蒸汽里窒息了,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是一间宽敞、阴森的空荡荡的石室,——血液像有了生命般扭动着,又勾画出了新的一行字——“SHERLOCK”——他害怕极了——它们活了,它们活了——血字扭动着露出了它们的獠牙,那是一条巨大的蛇,有着许多个蛇头——他的背后是一堵墙,他无路可逃——有人用魔法在头顶轰出了一个洞,华生把身体垂了下来,叫着他的名字——他够不到他的手,他够不到——他需要变出点什么,或者击败那条蛇——他的魔杖却不见了——它过来了——它过来了——
福尔摩斯像从一锅活地狱汤剂里扑出来一样猛地睁开眼睛,那几条蛇血红色的上膛还历历在目,紧接着他发现恐惧还没有落幕,一双巨大发亮的碧绿色眼睛正死盯着他,瞳孔缩小到了极致。福尔摩斯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等他从惊醒之人的那种无力的恍惚中恢复过来,那双眼睛和它的压迫感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深蓝的床顶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半挣扎半摇晃地坐起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那双眼睛和它的主人似乎在空气中消失了,月光从落地窗洒了进来,地板上并没有蹲着一个目露凶光的女巫,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没有分清梦境的末尾和迎接他的现实。屋子里有一种静谧的气息,斯坦福在他旁边的床睡得正香,波洛正在小声的哼哼唧唧,罗伯逊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布雷恩则把被子踢掉了一半,这四个熟睡的男孩谁也没有意识到,刚才可能有一个多么危险的东西潜伏在他们的寝室里。
福尔摩斯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上颈间挂着的窥魔镜,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
他的龙皮小口袋被打开了,自动羽毛笔和手套都被翻了出来,软绵绵地躺在他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