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鲨鱼的起司》糯米心

26、一语成谶

　　这顿饭，吃的十足的压抑，之后两人基本没有任何交流，聂未泽几度想要开口，然而每当两人的眼神触碰，林纱都执意地躲开，如此明显的抵触情绪，令聂未泽无可奈何，只得放弃。直到送林纱到家门口，停下车，他才缓缓开口：“小纱，我们……真的……不能再见了吗？”言语悲伤，瞳孔里那么清晰的黑暗。

　　林纱解开安全带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只低头不语。

　　沉闷的气氛许久才被聂未泽打破，他轻轻一笑，似是自嘲：“我明白了，晚安。”帮林纱解开了安全带，然而，林纱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伸出食指，轻轻地点在聂未泽的眉心，继而悲哀地扯了扯嘴角。

　　“未泽哥。”那声音柔软而细腻，轻的自己都要听不到，但是心里的那种感觉却是清晰无比，“对不起。你不知道，我们两家，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林纱无法再言语，那一句话似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紧紧地咬住下唇，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强制着不让它纷然而下。

　　聂未泽握住林纱的食指，默默地放到唇边轻吻，所有的一切发生在那么一瞬间，她的眼泪却簌簌落下，泪珠沾在颤抖睫毛上，似有千言万语在口边，却说不出一个字。聂未泽不会知道，他们林家有多么恨聂家，他们相隔的，从来就不是彼此间的距离，而是跨越两个家族的隔阂，如同两个平行时空，只能对望却无法守望。

　　他可能听说过她在那个事故后的创伤，可能会些许了解她的心情，可能也明白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聂未泽他不愿意相信。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她有勇气重新提起那件事情，她的眼神黯然，神情颓废，恍若在另一个世界。他放下她冰凉到指尖的食指，却不忍放开。
　　“小纱，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你只要相信我，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过去的那些事，永远成为不了我们的阻碍。”

　　他的话如此温情，然而林纱早已冰冷的心却始终浸透了寒意，她不留痕迹地抽出自己的食指，离开了他暖暖的温度，连笑都有些凄然：“未泽哥，你可能忘了，我，也是林家的人。而你，是聂未微的哥哥。”

　　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聂未泽猛地抬起头，凝视她的眼眸，最终，却颓然放下了手。是的，他忘了，她在是他放不下的，或许爱着的人之前，首先，是林家的人。多么悲哀的事情，可是他们无法回避。他怎么居然会糊涂到这种地步，又自信到这种地步，忘记了，她作为林家人，作为那件事故的幸存者，会有多么恨他们聂家。而他聂未泽，是仇人的哥哥。而他们有的是什么，只有回忆。回忆又算的了什么？再美好的回忆，也抵不住深深的仇恨带来的伤痛。

　　林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看着聂未泽离开的，只是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他的气味，他的温度，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她伸手，却无法触及。她的食指，被他握过的食指，她从前习惯地点着他的眉心……记忆始终带着悲伤的味道，海风般潮湿的气息，逼得她几乎潮湿了眼
　　角。

　　那晚，她的安眠药加了剂量，却仍然清醒的很，如同有了抗药性般。一种生物的本性，然而她对聂未泽的温柔和悲伤，却始终无法抵抗，无论是若干年前，还是若干年后。抽屉里满满的都是他写给她的信，每一封，都有他思念她的心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过得好不好，那里有没有蒲公英和童话城堡，有没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像她一样愿意那么傻傻跟着他的女孩。她没有给他回过一封信，他却依旧执着地写着，直到她再一次失去他。

　　完完全全丧失音讯。

　　“林医生，你还好吧？”已经数不清多少人和她说了这句话，无不例外的担忧神情，林纱挤出笑容说没事，犹豫地掏出镜子，往里一瞧，自己也吓了一跳，镜中那个眼袋深重，面色苍白的人，居然是她！她印象里，自己病的再严重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喏，给你。”江起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脸上是一贯的戏谑笑容。

　　林纱捧起玻璃杯，温暖从指间漫入心底，她朝着他感激地笑笑，岂料江起撇了撇嘴，“别笑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她尴尬地收敛起笑容，吐了吐舌头，这人说话还是一贯的死样子，也不管别人看着心情不佳什么的，估计平日里我心我素惯了。林纱这么想着，喝了一口牛奶，她平时总是喝白开水，其他的液体基本不碰，不过瞧着这人一番好意，再者本来暖气不足，冷的很，咬咬牙就慢吞吞喝了起来。

　　江起满意地见她把牛奶喝的一地不剩，微笑：“不错不错。”歪着脑袋略略一想，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个，你昨天的事，解决好了？”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到她今天很差的状态，完全不林纱了，琢磨着应该不怎么顺利。

　　林纱被他问得一愣，心里恨得痒痒，不靠谱果然改不了啊，丝毫不考虑人家的感受嘛，还用那个奇怪的动词“解决”？他若是晓得她那时的心情，不知会不会用这么轻巧的口气来问了……林纱一瞬间想了很多，对着江起那张欠扁的脸，含糊的应了一声。

　　他的笑容是在瞬间绽开的，灿烂的晃了她的眼，让林纱有种隐约的错觉，在他眼里，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卑微的不值一提，他甚至朝着她眨了眨眼，“恭喜哦。”那种口气，让人的心防在顷刻间瓦解，压抑许久的心情，也能轻易释放。然而他显然也没有睡好，虽说还是精神抖擞，但看他桌上鲜见的咖啡冒着热气，林纱便知道了两三分。

　　“王伯昨天晚上忽然出现状况，当值的是年轻医生，吓得不知所措，给我打了电话，我就去了。”江起向林纱解释，满不在乎的揉了揉眼睛，“没事，总算是过了一关，也不枉我放弃了宝贵的休息时间。”王伯是之前的那个老人，在心包穿刺后情况一直不好。

　　显然那抢救过程没有那么轻松，当然，这是林纱后来听其他医生说的。整整五个小时，他们的原话是“江医生简直成了机器”，专注到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等到抢救完走出抢救室，脚步都是飘飘忽忽的，走了三步不到就要倒下。林纱知道江起之前下乡就严重缺乏睡眠，在这种高强度运作下，连机器都受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江起说的轻而易举，林纱在暗笑此人嘴硬之余，也不禁担心，建议他好好休息，“你今儿真的可以不来了，主任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没事，我是钢铁侠！”江起咧嘴一笑，逞能似的翻越过桌子，拍了拍手，“你看，厉害吧。”那架势，让林纱好是无奈又心惊。

　　见林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江起终于心虚，收敛笑容，换上了严肃的脸孔：“王伯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儿子，可是那小子不务正业，整一个白眼狼，我们联系过，磨破嘴皮子才肯来一趟。王伯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手术是一定要做的，必须征得亲人签字。”老人在抢救过后一
　　直没有苏醒，问题的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手术费用不小，虽说院方可以根据情况进行减免，但你说王伯儿子那样的，会同意吗？”

　　林纱本是担心的发出心中疑问，岂料，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