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曼珠沙华，踯躅天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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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寒，笛声残，如钩明月思离人。
墨色正浓，萧瑟寒风中传来一阵加急的马蹄声，大堂中静待音讯的人微微地皱紧了眉头。里屋幽幽的询问还来不及回应，只见一身血污的人连滚带爬的从屋外冲进来，“二阁主，任务失败。”
“其他人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护卫李银赫只觉得屋内飘过一阵药香便看见大堂中央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除了我都没能回来。”话刚落音便晕了过去。
白衣人面纱轻罩，轻叹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带下去治伤。吩咐其他人回去复命。银赫。”
一旁久立的李银赫闻言便跟着白衣人掠出屋外。
此次任务，将离光剑以及它所持有者的力量收为己用。离光剑，李银赫也只是在外面摸爬打滚时大概听过有关传闻，他的持有者是一名不满二十五岁的少年，一夜之间血洗濯剑山庄，从此名扬江湖。声明远播，接踵而至的便是无尽的挑战和杀戮，他不用亲眼看见便能想像那个少年一直流亡颠沛的辛苦和无可奈何，几个月前的他便是一路躲避江湖纷争沿街乞讨时遇上的阁主。一心一意的效力并非因为内心的完全忠耿，一个没有家的人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安生立命之所，玲珑阁无疑一直在提供着这样一分温存。
这么想着，李银赫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在自己前面轻功卓绝的白色身影，连玲珑阁的二阁主都亲自出动的人必定不是可以轻易摆平的棘手任务，实在不是可以憋得住话的李银赫还是逾越权限问出了声，“二阁主，那个离光剑少年是个怎么样的人？”
半晌，前面正在赶路的人都没吐出半个字节，李银赫自觉失言懊恼不已之时，突然听到凉凉的声音顺着风飘过耳畔，“沈昌珉，离光剑的主人，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年，人称‘离光少爷’，两年前濯剑山庄的血案就是他牛刀初试的成果。论武功，论才智，都是玲珑阁值得全力争取的人。”
“……知，知道了。”李银赫一瞬间有种窘迫的羞涩。
没等他缓过神，前面的人又淡淡地开口，“以后，逾越权限的事还是少问为好。特别是在阁主的面前。”
“是，我知道了。”
沉默着停在驿站外的树干上，夜风吹起白色的衣袂有种凉凉的寒意，白衣人扫了一眼二楼尽头紧闭的窗户，淡淡地嘲讽到，“堂堂的‘离光少爷’竟然有背后窥视之习。”
“那也要看谁那么有价值值得我窥视。”李银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侧多了一个人，转过脸就看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眉宇间俨然天成的沉稳睿智都在暗示这个人的不凡。
白衣人静静地站在对面的看着面前英俊得有些过分的少年，“在下不才。”
“玲珑阁的二阁主金在中果然名不虚传的冷淡啊。”
略有些戏谑的腔调让李银赫大为不满，印象中，连阁主都没这么对金在中不敬过，“放肆，二阁主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银赫。”看似呵斥，其实只是无半点温度的声带颤动，“管教无方，见谅。”
金在中是出了名的冷血，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面纱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游戏人间的沈昌珉一时来了兴致。
“二阁主专程赶来不会就是为了和鄙人讨论‘窥探’的问题吧，我不习惯把吃饭形容成用膳那样的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说吧，毕竟我的剑也沾了你玲珑阁几十个人的血。”
金在中身披月光逆风而立，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波动，“两年的逃窜隐姓想必已经足够让人精疲力竭，力不从心。玲珑阁可以帮阁下挡下一切麻烦。”
剑眉微挑，沈昌珉扫了李银赫一眼，唇角扯出一丝冰凉的笑意，他虽出身贫寒，傲气还是不缺的，“为玲珑阁卖命换我一隅避雨遮风的草庐，不愧是玲珑阁二当家，从来不做赔本买卖。”忽地话锋一转，凌厉的目光似乎欲要看穿金在中白纱下的神情，“可是，我沈昌珉宁愿如此奔波一辈子也不愿如这般对别人卑躬屈膝。”
李银赫虽为玲珑阁普通护卫，但被人形容成卑躬屈膝的仆役着实难以忍气，正欲反抗便闻一阵熟悉的药香，白玉般的手指轻扣着他还未出鞘的剑，“看来还是无可避免要打一场。”
沈昌珉略弯嘴角，率先掠上驿站的屋顶，“打赢我，我便不再是江湖的‘离光少爷’，自愿随你回玲珑阁安心做我的沈昌珉。”
“二阁主……”李银赫深知金在中虽为玲珑阁第二当权者，却几乎从不出手。他有点害怕金在中失手后，自己将要接受的处罚。
玲珑阁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二阁主受伤，所有任务即视为失败，随行人员必须接受责罚。
“一言为定。”
手中长剑平生第二次出鞘，金在中将剑鞘往李银赫怀里一扔，身形一闪便上了屋顶，为了节约时间避开发病时刻，长袖一挥便以一招‘贵妃醉酒’向沈昌珉攻去。沈昌珉身形一晃避开剑锋冷笑一声，“既然金阁主想用普通的剑来跟离光剑碰，在下便不再客气。”
离光剑出鞘剑气便与月光交相辉映闪烁着清冷的光芒，李银赫看着剑花卷起的剑浪间交缠的身影不自觉捏了把汗，以他的武功基本插不上手，出任务之前，他被阁主特意嘱咐过不能让二阁主动武。数十招的不分上下，沈昌珉不禁有些诧异，普通长剑与离光剑交锋竟然还出现断裂，金在中深厚的内力实难揣测。
感觉到身体内的寒气开始扩散，右肋骨隐隐作痛，金在中气血一翻剑气暴涨试图一招制敌，不料愈加焦躁的心情使得沈昌珉长驱直入，虽格住离光剑不至受伤，但面巾连同鬓角一缕青丝都被剑气削断掉落了下来。
李银赫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第一眼瞥见面纱滑落后露出的那张脸，柳眉如黛，朱唇似血，肤胜之白雪，水眸含情，白色丝带轻束如夜黑发，一方风华之绝代。
沈昌珉似乎也有些诧异，一直滴水不漏的防御竟失手出现破绽，金在中得意的扯扯嘴角伺机一举直切，长剑划破了沈昌珉的喉咙，细小的血渍顺着骨感的脖颈下流。而沈昌珉的离光剑早已袭向他的左肩，幸而有左手及时抓住剑身才不至于血溅当场，血液蜿蜒地顺着细长的手臂流进衣袖里，触目惊心。
“你输了。”面无表情的撤下剑，将剑抛与李银赫，金在中便淡淡的看着沈昌珉的反应，“跟我回去吧。”
沈昌珉瞥了一眼离光剑上的血迹，同样回以淡淡的表情，“从此天下不会再有‘离光少爷’，我跟你走。但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或许会有很多好奇或者不解的地方，但秉承着一贯的利己精神，李银赫也没有毫无眼力到自寻壁碰的地步。
金在中闻言重新系上遮面轻纱，边用一方手帕包扎左手边向前走去，“计划不错，够格进玲珑阁。”
沈昌珉没再说话，静静地跟在金在中身后，此时李银赫才像回过神来般跑上前给金在中处理伤口，金在中看着他惊慌的脸，秉承一贯的冷淡，“受伤的事，我会跟阁主说清楚的。”
打架的目的，不是为了反抗，是为了告诉别人自己的价值，然后卖个好价钱。沈昌珉是个聪明人，金在中也不是庸人。
站在绫罗纱帐外，虽无人注视却感觉芒刺在背，李银赫有些发冷的哆嗦了一下，才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几步。
“阁主，二阁主的手受伤了。”隔着厚厚的帘幕，李银赫有些后怕的站在帘外复命。
帘内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半晌，才传来温柔的男声，“任务失败，自己去流年楼找夏青瑶，领罚。”
“可是……”
“没有可是，所有的任务，只要他受伤，便均是失败的。即便他求情也依然如此。”
“是。”
李银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退出了内厅，即使在整个交谈过程中阁主用的一直是像白开水一般平淡的声音，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和怒气。他明明听说两个阁主的关系欠妥，争执从未间断，却不曽想二阁主竟如此得宠，一时不禁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曼珠沙华，踯躅天涯（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