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弦+死神]银色高音谱号》季水禅

10、Chapter 10

　　小少年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离开，加藤早苗看着他的背景突然想起一周目时的某个家伙，尽管他们一点都不像，彼此也毫无关联，但这样澄澈的天空，早上那一场雨像是把它下透了；路灯下有一只流浪猫偷偷的跟上了白发少年，咬着它的裤管甩脑袋；面包店的制服少女在外头派发宣传单；乐器屋里流淌出耳朵能起茧的神秘园的曲子……

　　这些画面堆叠，不知为何的就能带给人某些冲击，导致人的脑袋无可救药的去捕捉所谓回忆，然后与眼下的落差作比较。

　　烧的晕晕乎乎的加藤早苗慢慢走向电车站，中午时间的人不多，穿着长裙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涂唇蜜，加藤早苗因此注意到了她摆动的手腕上，戴着某牌几年前出的镯子款式，银质，刻着奇怪诡异的花纹，搭扣处用红色皮质圈套住，垂着一颗小小的铃铛。

　　加藤早苗看着镯子很久，然后猛的拍打自己的脑门，非常清脆的一声，惊的女生差点摔了镜子。加藤早苗尴尬地回笑，转过身后对空气无奈的叹口气。尽管一周目平淡如水，但只有那一段无法抹灭的记忆像几颗撒进水中的白色味精，表面看不出异常，喝着总还是不对劲的。想起来就心烦郁闷，所以加藤早苗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去记得。

　　电车入站，卷起强烈的风，嗓音温柔的女子例行播报着，车门打开，哗啦一声，靠着对门而站的男生即刻引起了加藤早苗的注意。起先只当是相似，她多看了几眼后便找位置坐下，过没多久男子抬起了头，白过头的皮肤上一对漆黑如墨的双瞳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加藤早苗心里咯噔一声，血液一瞬间全部涌上了脸，她看着男生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男生却对着她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加藤早苗立刻垂下视线宣告放弃，果然是不认得，二周目的他只是个路人。

　　其实一周目时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嘛，自己一厢情愿一头热的。加藤早苗对自己无奈的笑笑，额头贴着扶手试图降下越攀越高的温度。她眼角的余光仍旧可以看清少年的一举一动，他在听歌，窗户外的光落在他皮肤上，看着这样的病态美，嘴唇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但就是无法忽视的漂亮，或许那双又亮又清澈的眸子起了很大的作用，让他给人一种一捅就破的错觉。

　　男生尖细的下巴被包裹在格子围巾里头，两只手都藏进了宽大的开衫毛衣口袋，他格格不入的几乎每个上车人都会撇他一眼，女生为多，从她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明显的惊艳。

　　加藤早苗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注意。她暗自骂着送她来二周目的神，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也有错。她有些担心少年的身体，不知他是否和一周目一样，患有一种可怕的慢性疾病。才想着，就感觉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加藤早苗抬眼，跟着瞳仁剧烈紧缩。

　　男生近看，漂亮的更是人神共愤，只是太阴沉，表情像是被蜡封住了，感觉不到一丝的友好。他垂下目光和她对视，那浓密的睫毛几乎要遮掉他的眼睛，半晌后他将手伸出口袋，捏着一张用纸壳子包住的CD，递到她眼皮底下。

　　加藤早苗转移视线去看CD，再疑惑地抬眼看他，他却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动了动手示意她接过自己拿着的东西。加藤早苗照做，瞬间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旁边的乘客中有人吸了口气，加藤早苗拼命吞下口水去阻止想哭的冲动，手腕上的触感不是冰的，它灼热的很，她在发烧都能感觉到这惊人的滚烫，可见他的体温不在她之下。

　　“那个……”

　　加藤早苗开口，男生却突然松开手，电车到站，他不打一声招呼就下车，像自己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的消失干净。

　　其实她也不太想要弄的悲伤，顾影自怜有什么好的，得不到同情不说，还会被人骂脑残和小白。只是的只是，一部电视剧一篇小说不可能满满的都是热闹与相聚，就好像一辈子不可能只有喜。加藤早苗回到家给自己灌下双倍感冒药，拉下卷帘门，关了灯，房间瞬间变得跟黑夜一模一样，她拉起被子闷头大睡，二周目以来，第一回觉得真心疲惫了。

　　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脑袋像被绿巨人连轰了好几拳，摸索着纸巾擦鼻涕，床头边不知何时多出堆成山的纸巾，地上还掉了不少。抓抓头发懒得打扫，去浴室泡澡然后吃饭吃药继续休息，时间就是这么被她一下略过到与岩崎彩约定好的星期天。

　　“卧槽你画个烟熏妆给谁看啊！”

　　隔三天后岩崎彩见到她第一眼是这么感叹的，加藤早苗虽然还没痊愈看着不精神，实则身体早舒服多了，除了觉得几日没见到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画给你看的，其实我外套里头还穿着皮衣。”

　　岩崎彩翻翻白眼懒得理她，问说，“你这两天闹失踪是毛线意思啊？电话关机敲门不开，我差一点就报警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打电话给你老爸问情况，他告诉我你生病了就这德行，我还真就去找人民警察叔叔了！”

　　“我睡昏迷了，压根就没听见有人敲门……”

　　“我都快把门板给拆下来了混蛋！平时看着那么贱兮兮，怎么现在整的跟惨遭遗弃一样？你真的只是生病吗？我感觉事情没有那么单纯……”

　　对于女人的直觉，加藤早苗觉得非常可怕，“啊，我被甩了……”

　　“哈？真的假的！”岩崎彩八卦脸。

　　加藤早苗将两眼眯成缝，盯着人看好久，“我被莫扎特甩了……他托梦告诉我我演奏不出他曲子里想要传达的东西……”

　　岩崎彩一巴掌直接呼上她的后脑。

　　两人到那长的像桦地的小野学长家里，小型音乐教室已经为他们准备好，出乎预料的，在教室里的人并不少，看来这次演奏会的排演场地就是这边了。只是加藤早苗弄不明白，既然都是有钱的公子小姐，干嘛挤这么个小地方不去租大一点的？

　　对此，岩崎彩的解释是，“这个活动是秘密好吧？谁敢大张旗鼓？要是让家长知道自己在演奏流行曲子，非被扒皮不可！你敢让你妈知道吗？！”

　　加藤早苗瞬间理解并同情地点点头。

　　小野学长跑过来，笑眯眯地跟两人打招呼，加藤早苗差一点又笑场了，她死掐着自己的大腿肉，才没笑出来，小野学长说，“阿彩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帮忙打杂吧，哦对了，那家伙在我爸书房里休息，一会儿就下来，你要是迫不及待，先去打招呼好了。”

　　岩崎彩的脸腾的红了，一跺脚一咬牙，“谁迫不及待了！”说完看看四周，舔舔嘴唇找借口，“我去给大伙儿拿喝的好了……记住哦，只是拿喝的，才不是打招呼去……”

　　加藤早苗看着基友离开，回头问小野，“你刚说的那家伙，就是阿彩暗恋的那人吧？”

　　小野点点头，“是啊。”说着扯住她的袖子往一边拖，“来吧，跟你合奏的人等不及了，人早来了。”

　　加藤早苗听自己学长这么说，赶紧道歉，小野不在意的挥挥手，跟着推开另一扇独立房间的大门，门里的长沙发上坐着正在擦拭他那足够买下一房子长笛的柚木梓马，加藤早苗撑大鼻孔，一下就乳酸胃疼了，赶紧抓住小野问，“你搞错了吧？”

　　憨厚的小野抓抓后脑，“阿列？我搞错了吗？”

　　柚木梓马呵呵一笑，离开沙发，慢慢走到加藤早苗的面前，“我想如果你要演奏的曲子是蒂娜的主题曲，那么就没有弄错了。”

　　加藤早苗呵呵呵呵地回笑，“好吧，学长请多指教了。”

　　让柚木梓马自己个儿先练着，她则借着尿遁杀去找岩崎彩。问了佣人书房的位置，被告知是在二楼的左边第二间，走上楼梯，还没多会儿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的争吵，也不算争吵，只是声音比一般说话时候大一些。

　　“天羽学长！请你看在大家都帮你的情况下，试一下重新坐到钢琴前好吗？”

　　是岩崎彩的嗓音，加藤早苗一愣，加快步子走过去一探究竟，只是在转角处的时候就忽然顿住了。她撑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嘴唇也因为过度吃惊张开着。

　　天羽修吾，前几日在电车上遇到的那位，也就是那个唯一让她觉得一周目有些意义的人，此时此刻他竟然正上演着被岩崎彩扯着袖子苦苦乞求的情景。

　　“早苗？”岩崎彩终于注意到了她，像看到救星一般，抹干净脸上的眼泪，“你过来一起劝劝学长吧，他……”

　　“不必了。”暖的很的嗓子，轻轻柔柔的，听着却觉得冰冷，天羽修吾打断岩崎彩，“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说着，他撇过脸，目光定格在加藤早的脸上，表情淡的很。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她这边走，在她以为他好歹会跟自己打个招呼的时候，错过了她直接下楼。

　　“这个人……呐你应该认识他啊……在一年前，他才获得的全国性古典钢琴大赛的冠军，被推荐去维也纳进修的唯一一个日本人，我……还真没想到有机会认识……一直只是默默看着罢了……”

　　岩崎彩在天羽修吾离开后跟她说起一系列有关于他的事情，“可惜的是，他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放弃了进修的机会，而且莫名其妙不演奏了……今天来这里也只是帮忙大家排练……”

　　“我知道……”加藤早苗看着他消失的楼道轻声回答，觉得现在的岩崎彩，像极了一周目时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