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城堡》顾*城

10、第四章：天使不飞（一）

　　慢慢的行走着，让风一如既往的拂面而来。天空总是很蓝，日子总是过得太慢，一切如常，那么，到底是什么变了？而且了无痕迹，让人无法启齿。
　　那次相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初见时候，她留下的形象简单而鲜明：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厚嘟嘟的嘴唇，本来很大的眼睛因为瞌睡总是睁不开。随口回答老师的问题时，唇边自负的微笑，眼睛里一闪即逝的挑衅。
　　输给她了！念那么一首诗也值得自负成这样子！
　　有些人天生自负，蔚岚很早就知道，而且一起长大的就有那么一位，但是这个新来的女孩，她的自负却像是一种果冻一样，晶莹剔透，讨人喜欢。
　　再没想到，在喂流浪猫的时候会碰到，更没想到，在提醒她的自负并没什么，随口念了两句诗的时候，她居然不生气，反而主动跟自己说话。
　　突兀的告诉自己，她的毕生理想是写一本书。
　　她乌亮的眼珠里反射的光芒，无疑是在说：“蔚岚，我要做你的朋友！”然而这么简单直接的句子却变化成那么复杂的表现。难以想像那么小的个子，那么细弱的腿脚，竟然会自己站起来说要报名长跑比赛。
　　有些人从来学不会直接的表达，自己就是，她也是。
　　无以为报，只好，每天陪她练长跑。
　　“如果你感激她，跟她说就好，犯不着陪练。你参加的项目已经够多了，医生说你的脚髁负荷已经过度，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长跑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你，你这么做也不能帮助她什么，实在没有必要。”
　　叶浮总是对的，他理智而客观。
　　然而有些事情，是不是因为不对就不去做？
　　蔚岚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很笨的。
　　明明可以很简单去处理的事情，比如说一声“谢谢”，但是她偏偏要挑一种最复杂的方式表达。
　　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不论什么，就自己的关注多寡而论，除了芭蕾，就是她了。
　　那个名字是一朵花的女孩。
　　如果时光可以静止在那时，会不会是一种幸福呢？如果命运如水，在奔流的瞬间便凝结成冰，变得坚强和剔透，这会不会是一种极其幸运的安排呢？
　　也许吧，如果人真的存在预知的能力，预知到那以后发生的种种纠缠，也许这就注定是一个平淡而美好的故事，关于友谊。
　　但是谁又能预知一切呢？
　　有谁能预言初夏的晚空什么时候会坠落星星，谁能预言第一朵凋谢的花朵是在哪个枝桠。
　　没有人料得到，她会在初夏的波堤上突然把我扔下，然后像一朵烟花，灿烂，挥洒，然后消失。
　　同样，没有人能料到，烟花的背后有那么一大片的黑。
　　故事里面有太多突然的因素，时间、地点、过去、未来……她，还有我自己。

　　那天郊游，小薇突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跟艾劲先走。
　　蔚岚当时就觉得小薇的神情有点不对劲，但是艾劲掩饰得是那么好，而且叶浮也在跟自己拼命打眼色。艾劲跟叶浮很熟，蔚岚觉得这个男生有真性情，是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便放下半个心让他们先走。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如此意外。
　　那天过后，小薇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
　　开始以为是落水感冒了，过了一天又是一天，她还是没有出现在学校。
　　问班主任，只说她一直请病假，想要拿她家的地址，竟然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门牌号码。学校竟然有如此疏忽的地方，就连联系电话也只是留了手机号码，而那个号码，自从人消失后，就没有打通过的时候。
　　一个明媚如初夏的女孩，竟然平白失踪了。
　　问艾劲那天是怎么一回事，艾劲也是一脸懊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问下去，便跳起来发急，没人理他时，那么闹的一个人竟会默默坐在角落发呆，就连鸡冠头也没了生气，看起来比谁都颓丧。
　　蔚岚最后终于去问苗欣妮，作好了被羞辱的准备。苗欣妮垂下眼睛，说：“不知道。”心很虚的样子。
　　让人疑惑，但是人家不肯说，那是件没有办法的事。
　　蔚岚开始在大街小巷乱转，期望会出现那天那种偶遇来。
　　跟她一起找的还有叶浮和艾劲。
　　有一次苗欣妮看见艾劲和蔚岚起了争执。
　　艾劲像竖起了毛的狗，大声的吼叫，说蔚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找她比较好。
　　蔚岚脸色煞白，大声反问为什么。
　　艾劲长嚎一声，抱着头蹲地上不肯出声了。
　　苗欣妮受不了，站出来便说，我在某处附近曾经见过她，好像她住那边。一边说一边担心会暴露自己打工的小食店的位置。
　　大伙儿便去找，艾劲还是叫她不要去。蔚岚恼了：“现在是我招你了惹你了不是？我找人关你什么事！”
　　艾劲对那件事怎么也说不出口，空自憋闷，都快成内伤了。
　　蔚岚心中也暗暗起疑，疑心小薇是因为自己才不来上课的，但是回想良久，却又寻不着蛛丝马迹。
　　现在这样，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只能先把人找出来再说。
　　蔚岚不理叶浮的劝告，根本不管艾劲的威吓，每天都到那边的大街小巷转，一门心思要把人找出来。
　　一个人的处事习性，很容易从小事上看出来，蔚岚对小事的执着，完全的体现出来。
　　有些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但就是对自己无能为力。
　　蔚岚知道随遇而安是最好的生活态度，但是她从来做不到。总是投入所有心力想去改变某些事情，不是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扭转结局，只是认为不那样做便会对不起自己。
　　于是，在不遗余力的燃烧生命的同时，命运的暗流因之图穷匕见。
　　多年之后，蔚岚终于明了。如果当时，能够学会平静接受生活的跌宕和错失，那么留下的伤口就会比较容易平复，只是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垂下双眼，默默等待，也许不会再出错，但如此冷静的生命是否就不会有破茧而出的一天？
　　事实上，她的执着，开启了另一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