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花》曼倩天涯

3、出游

　　五一长假，整幢生物大楼都在骚动，见面打招呼，从“吃过了么”变成“去哪里玩”。我并没有计划活动。因为手头正养着一批老鼠。实验室没有专门的技术员，一应活计，清扫，喂养，全由我们两个研究生包揽。关在笼子里的老鼠，离开了人，是没法活下去的。其实我怀疑，即使我放它们自由，它们也已经失去了生存的能力。

　　当然，只是怀疑而已，我一只也没有实验过。让实验动物进入野生环境，是严重违反实验条例的。

　　师兄倒是兴致勃勃地策划出游。我慷慨的应承下了他那一份活计。有一个人可以享受春光，总是好事。

　　然而师兄却把我一起拖上了火车。

　　我挣扎：“即使填满了食物和水，也只能坚持三天。饿死了老鼠，耽误了实验，老板不从澳洲赶回来，把你剥了皮放上解剖台才怪。”

　　师兄笑：“三天就够了。我保证你尽兴而归的时候，你的宝贝疙瘩们都精神矍铄，放出去可以满街游行。”

　　师兄虽然爱开玩笑，做事还是挺周到的。我不再怀疑，跟着他挤进车厢。

　　车厢里的拥挤混乱污浊吵闹，连老鼠都会晕倒。我们满头大汗的挤了很久，终于在某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停下。师兄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叠报纸，铺在得来不易的尺许见方的空地上，让我坐进里面，他背向甬道，面对我坐下，竟然在拥挤喧嚣的陌生人群中，开辟了一个相对隔绝的熟人组成的空间。

　　两个人膝盖碰着膝盖，没有事情可做，似乎有陷入相对沉默的危险。幸而师兄准备完全，竟然从他那个大书包里又掏出了一盒扑克，放在膝盖上洗着。

　　我不太玩扑克，更加不知道两个人在这摇晃的列车上可以玩些什么。

　　师兄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有一种简单的用扑克算命的玩法，女生们常玩的，你会么？”

　　这个我倒是玩过一次。规则很简单，用四种花色代表四个不同的人或事物，然后问一个问题，随机抽取，用花色判定答案。

　　我问他：“你想算什么？”

　　“你们一般都算什么？”

　　“不是爱情，就是婚姻，和平年代，繁华盛世，除了两性之间，还能有什么值得猜来猜去的？”

　　“那就算爱情。”师兄爽快的说。

　　我摇头：“不过是利用随机现象，意淫一下异性，发泄发泄春情而已。我没有兴趣。”

　　师兄愁眉苦脸的道：“你可怜我连实验的老鼠都是公的，就给我一个意淫的机会吧。”

　　我失笑。学生生活的确是苦闷了点。拿过牌，我让他在心中选定四个可能的异性，分别记住代表的花色，然后道：“问题是随意的。我们先问几个比较客观的，测试一下有没有准确性。第一个问题，四个人中谁最漂亮？来，抽一张。”

　　是方片八。我问：“对么？”

　　师兄哼哼了一下：“算是对吧。”

　　“下一个问题：谁离你最近。”

　　是红桃五。我又问：“对么？”

　　“呵呵，还真挺准。继续，继续。”

　　于是我们就反复玩着这个无聊的游戏，问了很多无聊的问题。实在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他要换我算。我苦着脸说：“我认识的单身无女友年轻适龄男子，统共也不超过三个。意淫有主的名草好像不太道德，不如我们算别的吧。”

　　师兄问：“你把我算上了么？”

　　“已经算上了。”

　　“那，第四个你用小白鼠代替吧。也许你这辈子，真就嫁给了老鼠呢。”

　　我想了想，能终生平淡无波，在实验室里研究小白鼠，似乎也是一种福气呢。便不再反对。

　　然而算的结果，我并没有嫁给小白鼠，而是嫁给了隔壁实验室的一个来自广东，又黑又瘦的研究生。还不如嫁给老鼠呢，至少人家穿毛衣，皮肤又白。我在心里叹口气。

　　变换了好几个姿势，仍然腰酸腿麻的时候，火车咣当一声，终于停靠在我们的目的地。

　　这一站，是野三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