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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容君然并没有逗留太久,不仅是因为外面还有人等着他,更是因为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孟清秋,尤其是那双干净纯粹的黑眸,即使明知道他看不见,但当被那双眸子“注视”的时候,他依然有种下一刻就会被看穿的错觉,所以在帮孟清秋写好回信之后,他便起身告辞了。
村口的槐树底下停着一辆马车,清瘦颀长的碧色身影靠在车壁上,跟趴在窗边的女娃儿头抵着头有说有笑,看到这一幕,容君然的心情顿时似乎没那么沉闷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女娃儿眼尖先看到他,忙举起小手挥了挥:“爹爹!”
看着慢慢走到近前的人,慕容砚伸出手轻按上他紧蹙的眉心,“不过是送封信而已,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容君然摇摇头,轻吁出一口气,“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我说要替他来送信的时候,老大会露出那样一种像是解脱的表情了。”
“哦?”慕容砚挑挑眉头,“为什么?”
“因为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说真话。”说完,容君然掀开帘子钻进了车厢里,抱住扑上来的小身子,捏着她的小脸儿笑问道:“跟舅舅说什么了,那么开心?”
没想到小丫头却晃了晃脑袋,抱着他撒娇道:“人家是见到爹爹才开心的!”
“没良心的小丫头,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随后上车的慕容砚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下次再说这种话的时候千万别让舅舅听见,舅舅会伤心的!”
容浅浅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嘟起小嘴儿道:“舅舅真笨,人家这是帮你多喜欢爹爹一些,这样爹爹就不会被别人抢走啦!”
抽出自己的袖子,慕容砚忍住嘴角的抽搐板着脸道:“这个理由你已经用过很多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见惯用的撒娇伎俩没有奏效,容浅浅扁了扁嘴,转而向父亲求助。父女俩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色,小丫头点点头,乖乖地钻进自家舅舅怀里,小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胸膛,嘴巴里还念念有词:“舅舅乖,不要生气了,不生气了哦……”
慕容砚本就是在逗她,此时见她一本正经地“哄”自己,便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握住她的小手边把玩,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位三少爷?”
听见他的问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容君然动了动身子,却没有睁开眼睛,“老大从五年前那场雪难中救的,听说从小就是个孤儿,老大见他无依无靠又失去了自理能力,便将他带了回来。”
五年前的雪难?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慕容砚便很快地从回忆里搜索到了相关信息,在那场几乎祸及了整个江南、死伤不计其数的灾难里,竟然真的有人能够活下来吗?
这么想着便问出了口,容君然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也是他命大,被发现的时候还留有最后一口气,又恰好当时小丫头和宇文也在附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说得貌似很简单,但是慕容砚知道要救活一个濒死的人,并不如说起来那般轻松容易,若不是有着极其强烈的求生意志,恐怕即使是身为“医魂”的宇文灏渤,也很难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吧?
“真是个奇迹!”
略微带些感慨的语气,很少能从身为一庄之主的他口中听到,容君然挑起眼睑,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慕容砚愣了愣,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不由得轻笑出声,“是我糊涂了。”顿了一顿,他又接着说道:“听你刚才所言,他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却不知是如何从那场灭顶的灾难中脱身而出的?”
仿佛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容君然微微勾了勾嘴角,说出的话却完全不似他的表情那般轻松,“一命,换一命。”
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他也是后来有一次跟他大哥喝茶闲聊时才得知的,原来在发现孟清秋的第三天,搜救的官兵便在相距不远处的雪堆下面,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只可惜那人没有他的好运气,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气息,容君桓怕刺激到刚从鬼门关脱险归来的人,便想法子将真相隐瞒了下来。
这一瞒,就是整整五年。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慕容砚自从他说完那句话后便开始沉默,久到容君然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才微微沙哑地问道:“难道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除非他是个傻子。”闻言,容君然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只不过,他也宁愿相信那个人还活着吧,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慕容砚没有接口,但他知道身边的人此时与他所想的是同一件事,尽管已经过去了许多许多年,他们却谁都不曾忘记过。
大人们的谈话告一段落,一直安静听着的容浅浅突然动了动身子,从舅舅怀里重新爬回到父亲身上,抱着他的脖子望向车窗外,忽而一点晶莹自她眼前飘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小小的掌心里瞬间传来一丝凉意。
“爹爹,下雪了!”她边说边收回手,献宝似的拿给父亲瞧。
容君然抹去她小手里的水珠,将带了点儿凉意的小手捂在掌心,笑道:“傻丫头,是下雨吧,还没有到冬天,怎么会下雪呢?”
“可我明明看见是雪花呀!”听到他这么说,容浅浅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回头望了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窗外,小小的眉头纠结成一团: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而此时,在小院里的孟清秋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凉意,以为又是一场秋雨不期而至,他赶紧将攥在手中的信笺收入怀中放好,确定不会被雨水淋到,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将那只半旧的竹箫系在腰间,双手扶着椅子两旁的木轮,缓缓地朝屋里驶去。
木轮转动的速度并不快,因此从院子到屋里这一段并不长的路程,也花费了比常人多出一半的时间,恰是这段时间让孟清秋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已是秋末冬初,而北方秋天的雨水向来是又冷又急,不比江南那般细雨如丝,可他“走”了这么一段路,身上却一丁点儿都没湿,仿佛刚才的凉意只是一种错觉。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转动着木轮的手顿了一顿,随即调转方向又回到了院中,过了没一会儿,有什么东西轻轻飘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先是感觉到一阵冰凉,然后才是慢慢泛开的湿意,果然是下雪了!
在京城生活了五年多,他也渐渐习惯了与江南截然不同的冬天,比如每年都会下很多场雪,有的时候前面一场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干净,便又会有更多的新的雪之精灵降临世间;又或者一下起雪来就没完没了,几天几夜不停歇,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雪几乎能堵住门口!
虽然下雪带给他的并不都是美好的记忆,不过他却从来没有迁怒过它们,他甚至坚信着,他与奕之重逢的时候,也一定会是这样一个漫天飘雪的季节,他从睡梦中醒来,那人就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一如当年他们初遇。
微微仰起脸,感受着越来越多的凉意在脸上蔓延,仿佛那人的手轻抚过他的眉眼,“奕之,又下雪了。”
你,怎么还不来?
<完>
好了,终于完了,接下来就让偶们期待偶家亲爱的同名词吧^^
话说这两天小宇宙爆发得真是太美好了,要是天天能这样该多好呀~呀~呀~【喂,还没睡觉呢就表做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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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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