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白玦

194、打赌

　　众人在那震天的轰响中醒来，一对对幽幽红眼在死林中忽闪忽闪，莫名出现在身前的人影也令他们感到诧异。
　　赤翊寒对这背影尤其熟悉，她试探性地喊出一声“司久先生？”

　　青衣人回过头来，那张脸却又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印象里南来岛上的司久先生仙风道骨，却也年逾而立相貌平平，可眼前有着极似背影的青衣人实在是身长玉立灼灼风华，众人不知他是何时现身于此，顿觉疑惑。

　　“还说不是诈徒，连真面目都不予以人看，何德何能为那主神呢？”

　　西炜枫的嘲讽落进众人的耳朵里，凤吟空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司汣。

　　“主神？你是，你是殷阙？！”

　　洪荒本无天地，上古灵神劈破混沌，自此才有了三十三重天，神魔创万物浅氏养众生，可在他们之上，上古灵神才是这天地真正的主宰。无灵神便无世间，上位的灵修者们仰呈灵神之恩，以主神之称奉下。
　　凤吟空作为天界之主，自然再清楚不过，上古灵神殷阙，乃是这天地唯一的主神，唯一的主宰。

　　“他才不是殷阙，但他又是殷阙。”
　　西炜枫似乎很是乐于揭穿这个讨厌之人的真面目，一嗔一笑，就将司汣遮掩至今的秘密揭发了出来。
　　“天与地，日与月，你们最爱说这世间阴阳对立，又缺一不可，所以就连主神，都不只是一个！”

　　司汣蹙眉听到这里，叹下一口气，选择自己来讲。
　　“吾名司汣，也是你们所知那个司久。我与殷阙一脉同生，只是我与他便也如这天地，至阳至阴至善至恶。我不喜人，知晓我存在的，天地间寥寥无几。”

　　司汣提起至善至恶，虚辰顿时忆起殷阙当年对延陵无落下天怒雷劫，真是何谈至善二字！她此念刚起，西炜枫就捕捉到了，他正抓住此道要说些更有趣的。

　　“好一个至善殷阙！你们定是不以为然吧，殷阙的狠辣毒诡，真是叫人闻之色变。可他从前，也不是那样的。这可都是拜你们面前这另一位主神所赐了哈哈哈……”

　　西炜枫笑得前仰后合，众人却愈发困顿，司汣曾救延陵无于危难，又揽人间狂澜于绝境，说起良善，恐怕他比殷阙多多了，可听西炜枫所言，显然其中再有蹊跷。

　　“那都是千万年的事了，覆水难收你又何苦再提。我知你今日将要身魂归一，遂来相见。当日我并非诱骗你进入轮回命劫，灵枢也真乃破局唯一的生门。你的心奴斡旋数万年，如今方借此些人之手破解了我镇于天兽山下的咒结，如何融合可否融合，你心里自是明了……”

　　司汣并未再度回应西炜枫牵出的那些秘辛，他坚定地看向西炜枫，似是娓娓相劝。然而听到这最后半句，西炜枫的笑意再难维持，就连不远处的楚霂尔也重重得蹙起了眉头。

　　“轮回命劫究竟在谁的身上，恐怕你早已弄清了吧。我并不惧你归来，只是不愿再见生灵涂炭，我造的孽，也只得由我来弥补。”

　　“你拿什么弥补？！”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楚霂尔倒是抢了白，她似乎比西炜枫更恨更怒，若非实力悬殊，哪能只得一副想扑上去活剥了司汣的模样。

　　“多嘴。”
　　西炜枫不轻不重两个字，楚霂尔立时跪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西炜枫又睥睨着眼看向了她，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经营多年，倒也把你改作了几番模样。”

　　楚霂尔闻之抬头，立时又化作一名金发女子，正是当年从遥水居中夺取西炜枫身躯的那个！
　　虚辰看着这变了模样的女人，百感交集，竟不知她是仅化作了楚霂尔的模样，还是她打小认识的楚霂尔不过就是一个布局多年的骗子。

　　虚辰的心思，西炜枫可不在意，眼下任何人的心意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已从司汣的言语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你的补偿，且说来听听吧。”

　　司汣步下深坑，双手成诀现于西炜枫面前。

　　“我还是那句话。灵枢，是唯一解困的钥匙。从前，都是他选，我选，你选，从未有谁容得灵枢来选。”

　　司汣的掌间，一朵半阖的莲花影影绰绰，它有着三十三片莲瓣，有紫有金，美丽得不似世间该有。
　　西炜枫也被这莲花吸引了，他将手伸向去，可触上莲花时，摸到的似又是别的东西。
　　他将其捏在掌心，覆手展开，竟是一颗血色的果实。

　　“阴阳莲，并蒂开，花成果，花不待……”
　　坑外的凤吟空忽然唱起了一段似是歌谣般的短曲，众人疑惑地看向他，竟见他双目已擒泪，唱起的曲调也止不住地发颤。

　　司汣也听到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向手中的莲花与西炜枫那里的血果。
　　“与我再赌一次可好？”

　　西炜枫此时倒是意外的平静，他看向手中的果，似已胸有成竹。

　　“赌什么？”

　　“这一次，让灵枢来选。灵枢若选了你，我绝不会阻拦。”

　　西炜枫手中的果实红得发亮，鲜艳欲滴，正随着他心绪起伏射出骇人的血光。
　　“那若是选了他呢？”

　　司汣怅然一笑，引得西炜枫就要不悦。
　　“你且比我贪心。只是既然要赌，便要愿赌服输。再且不论作何结果，于你，又实能坏到何处呢？”

　　西炜枫沉默半晌，刚要开口，凤吟空却意外地跳了出来！
　　“不能赌！”

　　一众视线都聚到了他身上，凤吟空双拳紧握低头挣扎，龙复遥轻轻地喊了他一声，也像叫不回他肆溢的思绪。
　　他们其实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插手的于地，眼前的局势只会凭那二人的想法左右，凤吟空说什么做什么，又同以卵击石有什么分别。

　　沉默在这死林中酝酿起一场前所未见的风暴，凤吟空顶着灭顶的压力，开口说出了他亲眼所见的惨状。

　　“灵枢，就是延陵无。你们要赌的，是她的性命啊！……可是无论怎么选，她都势必是那个被牺牲掉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