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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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高墙大院，荒凉破败，门楣上的匾额斜挂着，结满了蜘蛛网，门裂开了几条大口子，无助地虚掩着。
“这里没有紫玉。”我脱口而出。
沉夜扬了扬嘴角，说：“看来你来过了。”
“去白城前，我来过一次，原本也以为紫玉会在这里。”
“紫玉的确在这里，跟我来。”
迈进那间大大的宅院，如同一般的大宅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沉夜直往后室走去，越往后走，我心里越恐慌，莫名的恐惧慢慢溢上心头。我拉住沉夜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
沉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古怪的眼神，看得我一阵心慌。
“……你先不要走。我有话说。”
沉夜停下来转过身，盯着我眼睛，看得我一时窒息，那眼睛隐约透着，质疑。
沉夜在怀疑我，他不相信我。
可是，我还是决定解释，我做了努力，我就不会后悔。即使是不成功的解释。
“我这次回来的确是为了找白玉还有紫玉。”我顿了顿，沉夜的眼里一幅了然的神情，我又接着道：“不过我是为了你。”
沉夜原本木然看着我的眼睛，瞬间变得像黑夜中绽放的焰火，亮得灼目。然后他低下头，过了半晌，重新抬头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平静，漆黑一如黎明前最黑的黑夜。
他看着我笑了，灿烂如辰，绝艳的脸庞让人无法移开目光，连月亮都要失色三分。非烟曾经对我说过，她最喜欢师兄的笑容。
沉夜笑了，花就开了，云也散了，天气变的阳光明媚。
我此时深切感受到这样的力量，此刻我相信，沉夜相信我的话了。
“走吧。”沉夜朝着大宅子里面走去。白色轻衣在夜风中翩翩如蝶，轻盈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我上前一步，紧紧拉住沉夜的手。那只手，凉得让人心惊，我抬头看了看沉夜的侧脸，沉静如水，或者说是，冷。从来没见过沉夜这幅表情，难道他也感觉到这里的危险了？
逐渐深入这个处处散着诡异气氛的宅子，随后我们停在一个破祠堂门口，破布在詹檐上凄厉地剧烈翻飞，风几乎要把布撕扯下来。风穿过窗户，门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处处透着诡异。
沉夜脱开我的手上前门，可是手还没碰到门，门就突得被打开，接着一股腥风扑来。沉夜迅速后退，可是那股腥风似乎不是追着沉夜，而是转而朝向我。一时无法反映，眼睁睁地看着那股腥臭无比的风，夹杂着隐隐银光朝自己扑面而来。脑袋一片空白，我甚至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要丧生在这追魂银雨下。无意识地看向沉夜的方向。
最后一眼，看得要是你。
可是，什么也没看见，恍惚间瞟到一片雪白的衣角，沉夜他，躲开了，安全就好。
忽然腰间一紧，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飞起来。
耳边是安静的风声，就像竹林里细风摇曳的声音。重重得摔在地上，脊背生疼。可是，来不及喘气，连忙爬起来，寻找着那片白色。
看到了，月练之下，夜风之中，那片白色安静地俯在地上，偶尔被掀起的衣角，就像受伤蝴蝶轻轻颤动的翅膀，那么无力，那么孤单。
那是，沉夜？不，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慢慢地靠近，越近抖得越厉害。那黑水般的长发，是他的。那修长消瘦的身体，是他的。还有，他还在动，对，在动。
我扑上去，扶起沉夜贴在地上的脸，颤抖得摸上那张美丽的脸庞，为什么，沉夜，为什么你在哭？
顺着眼角两道清晰的泪痕就像流星一样，划破了这夜的寂静。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沉夜虚弱得笑着，同样的笑容，现在却让人断尽心肠。他什么都没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有人告诉我，得齐了五色神玉就可以救你，因为你会遇到麻烦。对了，难道说的就是这次？沉夜，你等着，我马上去找来白玉和紫玉，马上就来救你，你一定要撑住。”我慌忙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冲进了那个破祠堂。却迎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抬头一看，竟然是从鸢。
我一把拎起从鸢的衣领，大声问道：“紫玉在哪？快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哼——”从鸢冷笑一声，说：“不放过我？你凭什么？红玉？青玉？还是黑玉？”
心猛得一抖，这些，他怎么知道？得瑟着放开从鸢的衣领，这个人越来越让人害怕。
“怎么？害怕了？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什么都知道吧。”斜乜我一眼，然后勾起嘴角继续道：“你要救的那个人，的确是白城的，不过不是那个。”从鸢厉声喝出，伸手指向不远处俯在地上的沉夜。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沉夜，却意外看见他站起来了。挺直的背脊就像天山屹立亿万年的雪峰，散着凌厉的气势和淡淡的清傲。那片笑容几乎要从脸上飞起，有些虚无，恍若月下烟云。
“你没事吗？”我立刻冲回沉夜身边。
“就凭这点毒就想毒倒我吗？你们太小看白城了。”沉夜直盯着从鸢，眼神如同利剑直刺人心，嘴唇紧紧地抿着，周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一直环绕在沉夜周身的那种柔软温暖，如今却消失地干净。
我有些惊讶，同时更多的还是担心。
刚刚，真的没事吗？
“哈哈——没想到，真没想到，竟然躲得开追魂银雨。短短几个月，武功竟然突飞猛进，真不愧是白城的人。”
沉夜微微一笑，眼光转向我，却对着从鸢说道：“你以为你的安排是天衣无缝的吗？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让苍羽乖乖地按照你的计划去走吗？”
听到这话，从鸢眯起眼睛，寻量着沉夜。
可是沉夜的眼睛依然看着我，温柔一片，唇边的笑能让花在这个寒冷的夜里绽放，即使怒放过后就是死亡。
“你想说什么？”从鸢思量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
“石头，先进祠堂，去找紫玉，不要让他们抢了先机。”这句话是沉夜对我说的。
我点点头，又问了句：“你真没事吧。”
“我可是白城城主。”沉夜说得那么骄傲自豪，自信笃定。
“好，你自己小心点。”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找到这些神玉，只有我才能操纵这些神物。让别人抢了先机，这当然是支开我的借口。但是，沉夜让我离开，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我也这么做了，其实，不过是换个地方看着他罢了。
我躲进了祠堂的黑暗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从鸢先开了口。
“你刚刚说得什么意思？”
沉夜无奈一笑，说道：“今晚真的不应该来这里的，不过也庆幸来了这里。不然我想我还是会继续误会他是和你们合谋来骗我。”
“其实，当初我也没想到你会怀疑他，后来发现也就将计就计，加深你们的误会。”
“看来每天在白城里转悠的陌生人果然是你刻意安排的。”
“不错，原本是想让他们监视苍羽的行踪，后来就干脆利用他们加深你们的误会。所以我让他们伺机多多打探一些关于苍羽的情况。相信这些，你都清清楚楚地知晓吧。”
“真是小看你了。”
“同感，我也小看你了，小看了你对苍羽的感情。”
“你对无客的感情也不浅。”
“废话少说，为了救无客，只能牺牲苍羽，在此之前，必须先除掉你。接招。”
话音未落，软鞭便如一条灵蛇，游刃穿梭，招式狠辣，招招直逼要害。沉夜也不含糊，立刻从腰间抽出软剑，舞得密不透风，银色的光华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防护网，而凌厉的剑气又使得从鸢无法靠近一步。
沉夜采取得是守式，以守为攻。从鸢采取得却是攻式，以攻为守。
一时间，两人不相上下。沉夜的打法相对于从鸢一味的进攻较省力，长时间下来，沉夜必占上风。
事实果然如此，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沉夜已经略占上风。但是从鸢脸上的表情依然沉着，丝毫不显慌乱。还是招招逼近沉夜，丝毫不放松。
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之后，从鸢的鞭子突然转向，像长了眼睛般，直直向我窜来。我连忙滚开，这一会儿工夫，鞭子已经紧紧缠上了我藏身的那跟柱子，‘啪’的一声，柱子就被鞭子勒断。
从鸢就是利用沉夜一直处于防守，来不及发动攻势，想趁着这个空隙抓住我来做要挟。
可是他也低估了我，虽然我的武功没他高，但是在黑暗里躲开他的鞭子还是勉强可以的。毕竟，鞭长莫及。我往祠堂里面走，沉夜也会很快重新缠上从鸢，这样他就无暇分身来攻击我。
可是，螳螂捕蝉，永远有只黄雀在后，谁都没想到，几乎将我置于死地的人，竟然是，非烟。
非烟犹如天降仙女，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本以为我和沉夜得到了支援，回头想告诉沉夜让他专心应付从鸢，不要担心我。可是我只看得见沉夜一脸惊慌恐惧，然后停下了手上与从鸢的对抗，直向我扑来，可惜，他没能过来。一旦他停下了对抗，从鸢的鞭子就如同千斤铁锤击打在沉夜的后背。
沉夜只闷哼了一声，就重重地扑倒在地上，身后“咣啷”一声，似乎是金属物落地的声音。
我愣住，有些害怕，却又带着一丝侥幸，我轻声喊道：“沉夜，沉夜，你没事吧。”
沉夜的右脸贴在冰凉的泥土上，一动不动，只有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恐惧一下子弥漫了整颗心。
我连滚带爬得来到沉夜身边，扶起他耷拉的头，脸如金纸，还隐隐泛着黑。
“沉夜，刚刚你还是中毒了是吗？”
沉夜已经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只缓缓闭了闭眼。
“沉夜，你不会有事的对吧。”沉夜笑了笑，安慰得笑。
一下子把沉夜的身体搂进怀里，紧紧紧紧。
心擂如鼓，似乎预示着一个事实。
“沉夜，我不是石头，我是苍羽，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你还没叫过我苍羽呢。沉夜，我还没找全五色玉梅呢，你不能现在就出事。沉夜，我这次回来真的是为了你，你相信我。沉夜，我们回到那个竹林，去找小青，一起快活地生活，再也不管什么白城了，好吗？沉夜……我喜欢你。”
怀里一直安静的头颅，终于在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动了一下，我松开怀抱，看向沉夜。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沉夜。精致无暇的面孔在月光下散发着融融的辉芒，完全驱散刚刚那冰冷的凌厉，圣洁得让人不敢触碰。黑夜也无法淹没的眸子，漆黑晶亮，像孩童般，清澈如泉水，泛着不变的温柔。只是，唇失去了光泽，头发失去了生命，无力得散了满地。
我摸着沉夜的脸，温温的，湿湿的。是泪水，还是露珠？
“沉夜，今晚你已经哭了两次了。没想到你也是这么爱哭的人。”
沉夜挣扎着张开口，想说什么，但却一口血喷出，喷了我满脸满身。
鼻子酸得无法忍受，眼泪骨碌碌得就落下来。伸手抹了一把脸，抹去血和泪，笑笑，用衣袖替沉夜将他脸上的血渍和污渍擦干净，又紧了紧手臂。
“不要乱动，好好修养，等我找齐了玉梅就可以让你复原了。”
沉夜又挣扎着张口，嘴巴一张一翕，好像在说什么。
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到：“苍羽……苍羽……苍羽……”
泪瞬间滑落。
我俯在沉夜的颈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我贪婪得闻着他的气息，尽管不断地告诉自己，以后机会还很多，可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鼻子，大口大口地吸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须臾，有一只手搭上我的头，很轻很轻，顺着我的头发慢慢往下滑，一贯地温柔，充满纵容和宠腻。我抬起头，对上沉夜的眼，那里星光灿烂。滑到脖子的手轻轻按了按，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吻上了沉夜。
轻柔的吻，边吻边流泪。
沉夜告诉我，他喜欢我，他在安慰我，他让我不要太伤心。
我告诉沉夜，千万不要死，一定要好好的，我也喜欢你。
这只是一个吻，这不只是一个吻。
沉夜的唇轻微地动了动，手便从我的脖间滑落，重重得摔在地上，没有扬起一丝尘土。
“我喜欢你。”
沉夜说得最后一句话，全世界只有我听见了，贴着我的唇说出的耳语，只属于我们的耳语。
我重新将沉夜搂进怀里，紧紧紧紧。
“沉夜——沉夜……”
心底地呐喊终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叫喊。我没再哭，自从沉夜离开的那一刻。那一刻，我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第三十二章
天地突然变色，天空迅速被乌云布满，祠堂里紫光大盛，胸前的白玉急速地颤动，那只蓝色蝴蝶似乎也在挣扎，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好难受，胸口又烫又闷，我俯低身体，紧紧抱住沉夜。
曾经，只要有沉夜抱着，就不会难过。可是此时，只是更痛，痛得让我抱着沉夜的身体倒在地上。
从鸢发现这些异常，一把拎起我，沉夜也因此跌在冰凉的地上。
“放开我，混蛋，快松手。”
从鸢丝毫不理会我的挣扎，‘嘶——’的一下撕开我的衣服，被沉夜掩盖住的蓝色蝴蝶现在如同烙印一般，清晰地凸现在胸口，鲜红欲滴。
“哈哈——终于找到了，找到了。”从鸢看着我的胸口，笑得狰狞。
我趁从鸢分神的一瞬间，用贴身藏的匕首一下子戳进他的右肩，他吃痛撒手。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那个碍事的已经死了。”
碍事的？死了？
听到这话，血猛得冲上脑门，几乎丧失理智，大声吼道：
“你再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随便说沉夜，你没这个资格，你给我滚，滚！”
“哈，滚？好，我们现在就走，回落英宅。”
“你休想，我宁愿毁了它。”
我退到沉夜身边，举起匕首，用尽全力扎进胸口，刺穿那只血红的蝴蝶，血雾弥漫，耳边听见的是从鸢疯狂尖锐的叫声，眼前隐隐看见胸口殷红的白玉漂浮在半空中，明亮如星，缓缓地旋转，就像在召唤吸引着什么。天地四方隐约出现红，青，紫，黑色的光芒。光芒缓缓汇聚，聚集到白玉周身，白色的光芒渐渐扩大，逐渐将彩芒包住，最终只看得见一个光球在半空中浮动，明亮胜过月亮千万倍。
我全身无力，倒在地上，努力地抱着沉夜。
蝴蝶，你飞吧，快点和梅花一起飞到沉夜那里去，不要让他就这么死去。
血红的蝴蝶慢慢从我胸口飞起，犹如一团火焰，直飞进那团光球。
光球骤然膨胀，光芒灼目，霎时天地无界，白光刹那间的绽放，让我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耳边只有缓缓流动的风声，水声，优美如乐。这样美好的地方一定不是人间。沉夜他还好吗？不知道蝴蝶和玉梅能不能救得了他？
我努力得睁开眼睛，睁开了，又赶紧闭上。这是……
竹林竹屋，竹床竹椅，竹桌竹柜，一切都是竹子做的，还有一个青衣小童，挽着发髻坐在桌前滤着药。
是沉夜的家。那，沉夜呢？不在家吗？这里没有沉夜的味道了。
还是不行吗？
沉夜，真的不在了。
紧闭的眼睛依然无法阻挡汹涌的泪水。手摸上胸口，不知道，哪里的蝴蝶还在不在。白玉呢？沉夜给我的白玉呢？我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可是全身无力，只微微在床上动弹了一下。这个小动作惊动了桌前的小青，他赶紧放下药壶，来到床边，明眸皓齿，煞是可爱。明亮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一丝凶巴巴，“你醒啦，再睡就要睡死了。”
我笑了笑，又重新闭上眼睛。
“你哭了？”
我不想回答。
一阵子的沉寂，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睁开眼睛一看，他还站在我身边，两眼红通通的。
“苍羽，公子，公子他……”
心一阵抽痛，眼泪又汹涌而来
“苍羽，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要是你再醒不了，公子他就真的不行了。”
“你说什么？”我说得很急，可是听起来就像蚊子在哼哼。
“公子他武功全部都没了，可是还坚持每天上山给你采雪参，冻得浑身都是伤，你昏迷的这两个月以来，公子都一直无日无夜地照顾你，要是你再不醒公子真的会垮的。”
我怔怔地听着小青念叨，我知道他在心疼沉夜，可我现在好开心。沉夜他还活着，还活着。
我从床上爬坐起来，问小青：“沉夜现在在哪？我想见他。”
“今天上雪山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说到这里，小青的眼睛又红了红，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每次公子从雪山上回来都好可怜，浑身是伤。”
我听了，心里象被鞭笞一般，心疼连同愧疚一同涌上来。
“小青，你在说什么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竹帘被掀开，一人微屈着身体，低着头从掀起的一角进来，满头乌发流泻下来，白衣依旧，衣角粘了些许的泥土，黑夜般的眼睛，直看进我心里，扬起一个微笑，温柔得让人无法招架，轻声说了句，犹如天籁。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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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东西没交代清楚，应该会有一些后记或者个人独白之类的，厄……时间嘛，不确定= =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完结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