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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这是一段孽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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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很多年前,我背着像小包裹一样的小背包,留着清爽的干净短发,跟在妈妈身后来到了现在所住的地方。
爬楼梯的时候被台阶绊了一跤,摔得很疼,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在我面前,比我年长三岁的乔羽宛如一个小英雄般站立在我身前。
乔妈妈温柔地笑着看着我们,说,“小羽啊,好好陪弟弟玩啊。”
我不知道什么是性别之差,弟弟就弟弟呗,从此就像跟屁虫一般跟在乔羽后面,有好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吵架了还会在地上翻滚着打在一起。
我妈那时候也很忙,看有人能带着我,常常把我寄托在隔壁乔羽家,我也挺安静,讨巧,也受到了乔妈妈和乔爸爸的欢迎。那时候我经常和乔羽睡在一起,吃在一起,有时候晚了就在他们家过夜。
我记得小时候和他打得最厉害的一次架是因为他问我我的爸爸呢,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就咧着缺牙的嘴笑我,我觉得他的笑容太刺眼,就上前踹了他屁股一脚,然后他就给了我一拳,最后我们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好不容易和楼下一群小伙伴混熟了,结果他们说我没有爸爸,我还耸着脑袋在回想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矫健的身影就挡在了我面前,乔羽说只有他可以欺负我,谁说我没有爸爸,他就要把谁打得连自己的爸爸都认不出。
乔羽可是我们那一带的孩子王,他说一别人就不敢说二。小朋友都不敢来招惹我,而我每天屁颠颠地跟在乔羽后面,狐假虎威,好不威风。
“如果你是个女孩子该多好,”他这样说过,“那我就会把你当做我的小公主。”
随后我就一天到晚思考,要怎么样可以变成女孩子,突然有一天我妈从外面给我买了一条小花裙,乔妈妈就一脸震惊地问,你,你你是隔壁许家的孩子吧?
我就乖乖地回答,穿着妈妈买的小花裙,“阿姨,我就是许勤勤。”
“你,你怎么变成女孩子了?”她不确定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从乔羽的小跟屁虫变成女孩子了,反正乔羽以后就处处都让着我,好吃的都给我留着一份,再也不和我吵架了,还常常看着我又悄悄地脸红。
就连外面的小伙伴们都说,乔羽找了一个小媳妇,天天捂在家里不让带出来,不知羞。
后来长大了,乔羽莫名就成了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草,人人都说我好福气身边有一个这么帅的竹马,可是这位传说中的校草同学竟然越来越毒舌,渐渐达成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专家水准,常常用简短的语言把我气到上蹿下跳,就差拿一把椅子敲死他。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拿钉子把他那张妖孽的脸捅成马蜂窝,让那群不长眼睛对他迷恋的女生对他失去胃口。
我盯着面前钉子造型的圆珠笔恶狠狠地想象着乔羽变成马蜂窝的样子,深沉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从我面前把那支钉子造型的圆珠笔拿了起来,我抬头对上了乔羽阴晴莫测的眼睛。
“你难道没有发现老板盯着你很久了吗?”他低声地说道,“快点,你同学都在等你。”说着他就把笔塞到了我手里,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零钱递给身后注意我很久的挺着啤酒肚的老板。
我无辜地耸了耸肩,“其实我没有很喜欢这支笔啊,呃……就是看了很久而已。”
乔羽狐疑地把头凑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被他盯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慌慌张张地补救道,“对对对,我喜欢这支,钉子造型特别个性简直像为我独身定做一样。”
乔羽的脸在离我距离一巴掌的位置停了下来,他朝我摊开大大的手掌,手心复杂交错的纹路一清二楚。
“干……干嘛?”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开口,声音沙哑,“还我两块钱。”
“哈?”
“别装傻,这支笔两块钱我刚刚出的,别想赖。”末了,眉头轻挑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又补充道,“还有,我问你要钱你脸红什么?”
我翻了翻白眼,“脸红你个脑袋!”说罢便握着圆珠笔气呼呼地跟上走在前头的安宁,她正和几个女生一起对满走廊的cosplay者们绽放星星眼。
安宁不知所以然地看看我涨红的脸又看看身后不紧不慢跟着偷笑的乔羽,小心地用手肘顶了顶我的手臂,问,“许勤勤你吃炸药了?脸怎么这么红。”
仿佛听到身后乔羽不禁失笑的声音,我瞪了她一眼,“你才脸红你全家都脸红!”一握拳想起手上的圆珠笔,我没好气地塞到她手里,“送你了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你的乔羽哥吧!”
凉爽的秋天在高三无数张试卷和无数堂测验中无声地渡过了,冷风中呼啸的干燥缠绕在碎碎的发尾延绵不绝。伴随着而来的,就是令无数人为之发狂的期中考试,虽然并不是特别重要,却对不少人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十分适当可以展露身手的一个机会。
可是当我在礼拜一的数学课堂上看到一张特别碍眼的熟悉的脸时,跃跃欲试的心情像断裂的天平一样瞬间被打破了。
是谁站在讲台后放下教师用教科书,弯起嘴角笑得一脸春风为乏味无聊的冬日课堂带来了一丝暖意。
顺从的发丝微微颤动,男子好听的声音回荡在教室中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同学们好,陈老师有事请假,特意拜托我来帮他代教一个月的数学课。”随意的在众多学生中瞄了我一眼,“就叫我乔老师吧,我会好好地——为你们的期中考而负责的。”竟然还说“负责”这种令人遐想的话,引起台下小女生一阵的惊叹,安宁坐在我身后用那个钉子笔猛戳我的后背,还一个劲地问,“他怎么会来教我们数学啊?”
他来教课我怎么不知道?
“啪嗒”一声轻响,我手中紧握的铅笔笔尖在草稿本上粉碎,留下细碎的墨黑铅笔印,转折扭曲。
该死的乔羽,大学明明还没毕业。
我哼了一声,随手合上草稿本,指尖用力的微微发白。
“喂,你怎么了?”同桌的李野皱眉望向我。
“谢谢关心,”我无力地趴下,又不忘地强调道,“李野,我叫许勤勤不叫喂。”
他似乎没有注意,眼神对着乔羽指指画画的黑板字无限放空起来,手中的笔还在笔记本上随意地记着笔记。
我模仿着他方才皱眉的样子,不禁感叹道,难道这就是年级前五的高材生,明明上一秒想的还是其他事下一秒却稳稳地扎进了练习题堆里。
又摇摇头,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
“那位女同学,”我抬头望向说话的乔羽,他看着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对对,就是你,那个李野同学旁边的。”
好你的乔羽,竟然还假装不认识我。
我捏捏拳,咬着牙问,“怎么了,”随后狠狠地补充道,“乔老师?”
“来来来,站起来,回答这道题。”他推了推今天才戴上的黑框眼镜下达了本该属于老师的命令。
我拧着眉毛看向黑板上那道数学题,乔羽昨天刚刚向我讲解过。
碍于师威,我站起来抱着一肚子不满的情绪一五一十地把他昨天告诉我的回答了出来,他看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我坐下,还说,“下次不要开小差。”转过身准备继续,又突然回头,“还有,你那对眉毛本来就不好看,就算拧起来也不能当麻花吃啊。”
台下的学生附和着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很多。
李野从练习册里抬起头,唔了一声,“这个老师教的挺好的,”又看向我细细观察着我的眉毛,“形容的也挺贴切啊。”
你的眉毛才像麻花!混蛋!
下课铃一打就有很多女生像蜜蜂一样团团地向乔羽围了过去,叽叽喳喳地问起来,“乔老师,你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多少啊。”“乔老师,有没有女朋友啊?”“乔老师乔老师……”
一口一个乔老师,我怨念地望向那群人,头疼欲裂。
突然有一个男生说,“乔老师,上次漫展的时候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去的吗?就是还有许勤勤安宁那一次啊,我也在,记得我吗?”
于是一群女生齐刷刷地向我和安宁看来,安宁满头冷汗,心虚地摆着手站了起来,“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勤勤倒是他十几年邻居。”她是推了个干净,不过一半的人立马针刺般看向了我,我被这帮气势惊骇到,背脊骨后瑟瑟地发凉。
李野也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低头写作业了。
乔羽哈哈哈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本来还想低调点的以免带来麻烦,没想到还是被人拆穿了啊。”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干脆不理他们,闭上眼睛补我昨晚因复习缺睡的觉,面颊微微地发烫。
该死的乔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