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寒夜、梦魇、逃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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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叛徒。”
寒风扑面而来，如刀割一般尖锐，几乎要将人生生骨肉分离。冰雪不断落下，麻木了僵硬的肌肤，钻入毛孔引起刺骨疼痛。身上仅有的衣物如此单薄，根本不具御寒作用，反而因饱含水分变得异常沉重，大大拖缓了逃亡的脚步。
漫无止尽的奔跑，目的为了逃避。
但逃避又能持续多久？
炫眼的光束紧追在后，惊险闪躲间，每每与之擦身而过。恶咒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烧灼的痕迹，失去知觉的伤口滴落一朵朵艳丽的血红。这场逃杀历时许久，呼吸早已紊乱失节，发出如哮喘病人般的刺耳喝鸣，又干又冷的空气直接灌入喉咙，迅速夺走肺泡中最后一些湿润温暖。
“奉黑魔王之令，捉拿你这个叛徒。”
敌人步步紧逼，神明闭耳塞听，不曾怜悯他的无力，更不曾回应他的求情。
因为黑魔王的喻令即是不灭的命令！黑魔王，从来不容质疑。
不知什么时候，皮靴变得磨损不堪，被荆棘勾破的斗篷，布条零碎飘荡在风中，越发接近摄魂怪的形象。
堂堂一代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竟落得如此下场——昔日的荣耀剥落殆尽，残存的余焰注定化为飞灰，乌云遮蔽旭阳，东升沦为痴想。巢已翻覆，失去庇护的的幼雏，呦呦昂首哀鸣。
逃吧！看你能强撑到几时？
天地之间，已容不得你的存在，谁叫你姓马尔福？
傲气为世人忌惮，不屑虚假的正义，投身黑暗？杀父弒母之仇，怎么能够不报！怎么可能忘记？
追兵的脚步如鼓声响起，邪灵似的黑袍狂舞，狰狞的面具之下，藏的是更可怕的表情。
夺命的符咒组成安魂舞曲，最终的尾调，是死亡前最后一声叹息。
亡命天涯，在这昏天暗地的大雪天里。德拉科‧马尔福从来没有多好的运气。
自从近百年来最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被自己聘请的教师杀死在自己掌管的学校里，黑魔王的势力连连高涨，短短六个月内，黑暗势力朝北不断蔓延，从最早的伦敦至伯明翰再至利物浦，魔法部那群昏庸无能的官员们完全束手无策，派出的傲罗队伍节节败退，死伤人数难以计数，半个英格兰都被烙上黑魔标记。
伦敦深陷愁云惨雾之中，每日每夜，摄魂怪穿行过大街小巷，吸取人们残存的丁点希望，昔日英国的首府，已变成比阿兹卡班还要森冷的囚笼。有能力的巫师和一些消息灵通的麻瓜，早在灾难来临前便连夜北迁，剩下的那些人只能待在家里，紧紧锁上门窗，等待死亡降临。
最炎热的夏季，天空便异常降下冰雨，作物全被冻死，短缺的粮食引起饥荒，生存的威胁崩垮文明，持续败坏的治安让城市沦为地狱。摄魂怪压境之下，这个世界已失去温度和光明，此时此刻，任何火光都变得难能可贵。
众神好似遗弃祂们的子民，世间的哀号、哭泣、悲鸣，打动不了九天之上冷漠的神灵。
不过，最可悲的还是站错阵营，到头来却被效忠数代的主子随手处理掉的某一些人。
马尔福家族，现今英国魔法界最著名的纯血家族，在十几年前历经清洗后，仍拥有让人为之觊觎的雄厚家产和势力。当失去理智的主子决定杀鸡儆猴，震慑一干不够忠诚的手下时，不拿他们开刀，难道还能找到更好的对象？
“不！”德拉科脚底一个踉跄，就连开口的靴子都跟他使坏，害他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为了逃离食死徒追捕，德拉科在荒郊野外东躲西藏，已经接连两天没有进食。前天背部被恶咒割裂的伤口，在得不到医治下，已经开始发炎溃烂。而从刚才到现在，经过一场激烈追逐，那道伤口又被扯得更开，鲜血又从该处汩汩流出，带走更多体力和魔力。
失血过多加上饥饿，德拉科的视力逐渐模糊，一阵天旋地转，尝试爬起身来继续逃命的他，又重重摔了下去。
沾满血污的脸庞深深陷进雪地里，冰冷的接触却无法使他清醒。究竟失去清醒的是他的神智，还是他的心？
碰！
德拉科被一脚踢翻过来，又遭人狠狠踩住胸膛，但他就连发出哀号的力气也没有。
“哈哈哈，小子，这下看你能往哪里逃？你可真能跑！追了五天五夜才逮到你。”追兵赶了上来，带着残忍的笑意。
没有希望了，德拉科，你完了。
不管你是谁，阻碍黑魔王的下场就是死。
漆黑的魔杖燃着青绿的焰，直直劈落。
ψ
悲凉地闭上眼睛。也许这就是最终，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模模糊糊中，只听人犹豫说道：“他也快死了，最好别亲手弄死他。毕竟他是……最后一个马尔福。”
静默半晌，踩在他身上的人低咒道：“该死的，梅林知道他家那些死人祖宗会不会留下什么诅咒。”
害一个传承已久的古老巫师家族绝后，那家祖坟里的先人们必会厉气冲天，后果就算黑魔王也要畏惧几分。
咬了咬牙，那人向地上啐了口口水，多踹上瘫在地上的德拉科一脚，忿忿说道：“算了，反正这小子必死无疑。乌鸦会吃掉他的！”
脚步声逐渐远去。
四周回复寂静，只剩下周围停在枯枝上的乌鸦，嘶哑发出悲啼，像首吊亡的哀曲。
他知道，一旦等他断气，这些鸦群就会争先恐后扑下来啄食他的尸身，一点血肉也不会剩下。
死前的一刻，时间如此漫长，生前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嘲笑他愚昧的一生。
天色渐渐暗去，本来一片如腐烂麦片粥的颜色，入夜后竟转为深蓝，甚至还看的见星子。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他安静躺卧。世界在他头顶旋转，这是仰望天空的幻觉。闭起双眼，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他早已知晓。
六个多月前那个惊天动地的夜晚，斯内普教授拉着他冲出霍格沃兹时，他好像就已预见今日这幕场景。猛烈的火焰在他身后燃烧，烧毁他的过去，毁坏过往那段没有阴霾的时光。血红淹没他的视线，理智断裂的瞬间，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的梦魇冲出虚无，粉碎噩梦与现实的分界。
“都结束了。”斯内普教授毫无感情地留下了这句话，带着惨白的面容消失在他眼前。但他确信自己看见，教授脸上那抹惊恐、愤怒，以及悔恨。不过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以后的日子，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奋斗，谁都帮不了别人。
沉重的木门慢慢推开，一股恶臭飘出，他看见有生以来最惧怕的场景，那个常在午夜梦回惊醒他的场景。
他从小最崇拜的父亲吊挂在水晶灯下，高大的身躯不知为何变得又干又瘪，一点也没有当年不断向他强调的贵族风采，孤伶伶地在萧瑟的风里摇晃，伴随麻绳摩擦出的吱嘎声响。
他心里一片冰凉，彷佛被人失了夺魂咒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到那人面前，下一刻，突然惊恐地摀住嘴巴倒退开来。
梅林，他到底看见什么？他发出一声响亮的，夹杂着哽咽的抽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到最大，无神直直盯着前方。
他看见他父亲干枯黯淡的铂金色长发下，那张已开始腐烂的脸。朽败的嘴角，失却贯常的高傲，定格成一抹变型的悲哀微笑。视线往下，他看见父亲腹部恐怖的伤口，破碎的内脏和肠子硬是被拉了出来，随着尸身摇晃，慢慢滴落下难闻的尸水，惨白的蛆虫在腐肉间扭曲钻动，绿头的苍蝇嗡嗡绕着尸体盘旋。
父亲的手臂上，那个丑陋狰狞的标记，刺目的显眼与讽刺。那个标记，也牢牢烙印在他的手上。
悲恸欲绝地望着父亲污浊的眼，他发现父亲紧紧盯着房间的另一个方向。
压抑住胃中的翻搅，他一步步向内室走去，沿路都是破碎的瓷器以及掉落的画框。然后，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他双腿一软，绝望地跌坐到地上。
那是一幕恐怖至极的场景，她，他的母亲，赤裸裸地躺在巨大的床上，雪白的丝绸床单盖住她半个身体。母亲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淡淡的青白，昔日秀丽的金发，如今像学校里的扫帚一样纠结凌乱。
母亲身上，布满可怕的抓痕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留下的伤口。床上喷满褐色的斑点，是血。
那双曾经光华流转的美目，硬生生张成平时的两倍大，眼球暴凸出来，空洞地瞪着天花板，五官扯出的表情狰狞可怖，彷佛还在承受生前的痛苦。
他无法思考，像个失智症的病人，呆傻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是谁这样残忍？是谁？是谁！
彷佛经过几世纪之久，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趴倒在地上，他挣扎地舞动四肢，缓缓爬到床前。他替母亲阖上双眼，拉起被单欲盖住那具可悲的尸体。然后，他看见了母亲腹部的标记。
“啊……”凄厉的嘶喊，像只穷途末路的狼王，那其中夹杂了多少伤痛，多少仇恨，多少绝望。
原来原来，直到此刻他才敢真正相信，屠杀他至亲，摧毁他一切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黑魔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3 寒夜、梦魇、逃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