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醉》紫苏芸香

5、第五章

　　日子是这般安静随意地过着并无什么不好。
　　第七天。
　　是谁总在说，七是轮回。
　　成崖余在挥毫泼墨的时候下意识握紧了狼毫，用左手捂住了嘴便是一阵轻微的咳嗽，好不容易平缓下的呼吸，却因为掌心的那一道嫣红刺痛了眼。雪白的衣衫沾惹了滴落的红色，变得格外醒目。
　　成崖余低了头，盯着那艳红的血迹沉默了片刻，眼眸幽暗成了一片黑色。在门外响起了轻微脚步声的那一瞬，成崖余迅速地一伸手，将那满是墨水的墨砚生生打翻在自己的衣服上，雪白的衣衫瞬间被那黑色侵染，包括，衣服上那嫣红的血迹，只余下那样简单的白和黑。他弯下身，装作了弯腰将墨砚拾起来的摸样。
　　墨砚打翻在地上发出一阵不大的声响，却恰好被刚进门的那个人听见。都来不及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直直向成崖余奔去，语气掩盖不住的担忧，他一伸手握住了成崖余去捡墨砚的手：“崖余，你怎么了？手有没有受伤？”
　　成崖余不落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声音淡如烟墨：“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翻了墨砚，弄脏了衣服罢了。”
　　方应看看着成崖余低下的眸子，并未强硬地拉过他的手，只是顺手挽起成崖余被染了墨迹的衣角，笑道：“你一时随意打翻了墨迹也就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件衣裳。”
　　“衣服脏了若是不能洗的话，便扔掉吧。留着，亦不能穿了。”成崖余立起了腰，看着已经被墨水侵染的画摇了摇头道，“不过是可惜了这幅画。”
　　“倒是没见过你这般的人，可惜的是画而不是自己的衣衫。”方应看笑着摇头，站起了身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无论如何，重要先洗干净你的那一双手，墨砚碰翻了，你倒是沾染了满手的墨迹。现在不洗，干了之后就很难洗了。”
　　“嗯。”成崖余点了头，任由方应看将他推向水井。

　　夜幕降临，村庄里错落的星星点点的烛光，远不如汴京的彻夜明亮，只是慵懒的昏黄，带着小农户的安心。
　　成崖余靠在床边，头靠在床栏上，闭了眼，有些昏昏欲睡的慵懒。
　　有人小心地从他手中拿走了轻轻握着的书籍，声音轻柔无痕：“崖余？崖余……困了就去睡。”
　　迷糊中点了头，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抱上了床，掖好了被子。恍惚中如一个一直醒不来的梦，迷迷糊糊，却那般让人安心。

　　一梦醒来，似乎被阳光刺痛了眼。
　　只是这般耀眼的阳光，却都抵不过眼前挂着的那一件水墨染成画的衣裳。
　　成崖余诧异地撑起了身，看着眼前昨天被自己的血和墨迹沾惹了一片的白色衣衫。房间中还弥漫着一股蜡烛的香味，那个人，难不是熬了一夜？
　　“你醒了？崖余，你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都中午了才睡醒。”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一杯温热的茶递到了成崖余的面前，“我的手艺不错吧。”
　　“你，熬了一夜？……”成崖余接下了那杯茶，眼眸中的惊诧并未消失。
　　方应看站起身，将那一件衣衫递到了成崖余的面前，笑道：“也不算。只是我醒着的时候你在睡，睡的时候你在睡，醒来的时候你也还在睡，自然会以为我忙了一晚。”
　　成崖余看着画工精湛的竹林荡舟图，手指轻轻抚过那凌厉的笔锋，将昨天沾染的墨迹巧妙得化作了一幅画，竟一丝都看不出一点杂乱的痕迹。
　　“无论是什么瑕疵只要用得巧妙，便能化作绝美的画。”方应看挨着成崖余坐下，伸开手，环住了他，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放柔的声音温柔如水：“崖余，你喜欢么？”
　　“……嗯。”喉咙里的声音有些低哑，成崖余低了眸子，谁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似乎要将那人揉入了心底，口中的喃喃自语依旧温雅，只是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