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卿安在

2、双喜临门

　　痛！好痛！感觉整个头似乎快要爆炸似的！
　　这是在做什么？
　　昏昏沉沉中，隐约听到外面似有几声呼喊声，一声连着一声，声声不断。只是那声音实在太模糊，让我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叫什么？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一切，却觉得眼皮子竟似压了千斤似的，无比沉重。便连头顶上方都像是压着过重的天花板，让我喘不过气来。

　　“用力啊娘娘！千万别泄气！再一点就可以看见头了！”原来那些人都在天花板上方，难怪声音那么模糊。
　　忽闻一声痛苦的呻吟，顿觉自己像是到了另一个房间，周身有丝淡淡的冷意。想来这个房间比刚才那个宽敞，通风也好，而我头上的天花板也终于不见了。
　　只是眼睛，还是怎么都睁不开。
　　“哟，快去禀报皇上，是位漂亮的小公主！”耳边蓦然传来这么一句话，比刚才的清晰多了。大概我和刚才的那些人终于在同个房间了吧。
　　“咦，金嬷嬷，小公主怎么没哭声啊？会不会……”耳畔一人话语未落，已闻得另一人较为低沉的声音，“你这小丫头片子少在这里绞舌根，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话音刚落，忽觉屁股处像是被一条蛇咬了一口，啊，痛！
　　正要表达我的痛楚，只闻一声声巨大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整个房间。
　　“哇哇哇……”哪里来的婴儿？这到底是在哪里？
　　正觉疑惑，却觉这啼哭声似正发自我的喉间。因我的喉带正在像抽风机似的拼命鼓吹，而肺部处的呼吸似乎也比刚才顺畅了许多。
　　不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越来越觉得糊涂了……我得努力睁开眼睛。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黑夜早已不复存在，只感觉面前顶了两个圆球似的巨大馒头。那俩馒头浑圆白皙，只是顶在眼前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更压抑得我连喘息的力量都找不到。
　　“娘娘别担心，看来小公主只是刚出娘胎，有些体虚。奴婢的奶水可是孕育了很多其他皇子公主，保管小公主喝了以后活泼可爱。”
　　随着头顶的响动，眼前的两个圆球距离我的视线越来越近，终于靠在了我的嘴边。而我的嘴唇竟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情不自禁的迎了上去，竟做出了吮吸的动作。
　　“娘娘您看，小公主这会吸得可起劲了。这下娘娘可以放心了。”
　　头顶一直传来阵阵刻意轻柔却还是嘹亮的声音，让我眉间不禁又皱了起来。
　　“哇哇哇……”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清晰的婴儿啼哭声却自喉间瞬间迸发，如集聚了许久的洪水般，霎时倾泻而出。
　　说实话，我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正当感到莫名惊恐时，幸好眼前的两个圆球已逐渐离我远去。
　　“娘娘您瞧，小公主刚出生就会睁眼了，哭声还这么大，想必将来可是有福之人。”
　　随着一双略带粗糙却温柔的手的带动，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一个体格粗壮的女人怀里落入另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
　　这是一个极为娇柔的女子，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也许因为刚生产完的关系，凌乱的发丝此刻正无力得贴在她苍白的脸孔上，倒是让她显得更为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我挣扎得想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只是徒劳无功。
　　“这孩子，刚一出生就如此好动，竟还是个女娃呢。”女子的声音娇弱无力，虽带了淡淡的嗔怪，但却在无意中透露着浓浓的爱意。
　　她白皙娇嫩的手指一直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摩挲，让我的耳根一阵阵发痒。我忍不住又举起手想去止住她的动作，却不料被她的大手整个包裹在了手心里。
　　“你这孩子，在母妃的怀里尚且还可以乱动，可不许在外人面前如此好动。宫中向来多事，你可得长得记性啊！”
　　女子淡淡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倒是让我原先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回望四处，紫色的卷烟罗纱笼罩了整个床幔，床中间挂了一盏精致的琉璃宫灯。离床不远处矗立着一架绘有宫廷仕女图的巨大屏风。那屏风遮挡住了其他的所有视线。屏风前站了一排宫装侍女，早已不再是画像，竟个个都是活的。清一色的宫服，简单却端庄的发髻，正如电视上一般，全都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这么多人，竟无一丝多余的嘈杂声。
　　再回看我自己，28岁健康的身躯此刻已变成刚出生的襁褓女婴。身上正穿了一件薄薄的明黄锦缎小袄，倒是让我的小胳膊小腿显得越发的粉嫩娇小。
　　我抬头越发认真的端详着这位自称是我母妃的年轻女子。她其实真的还很年轻，肌肤细腻，连眼角都看不到一丝细纹，应该比我本来的年龄还要小很多。只是她眉眼间的翘楚很明显的在显示心中的一丝落寞，她应该是在等人吧！
　　看到我在看她，这位女子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也在怪母妃的痴心妄想吗？自从我有了你，他便不再踏进这里一步。更何况现在还是两军交锋阶段，他定是在朝堂殚精竭虑，又岂会顾及到我们呢？”
　　女子的笑容很淡很淡，浸透在她原本就白皙透明的脸上更显苍白。
　　原来她真的在等人！
　　只是……等得却是一个并未放她于心的人。

　　“娘娘……娘娘……”
　　偌大的房内忽然响起另一阵陌生的叫声。由外到内，一声连着一声，极度的兴奋。
　　受着这阵声音的影响，面前的这个女子似乎也忽然跟着激动起来。抱着我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我微微有些惊愕。打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四周似乎一直都是死一般的静寂和有条不紊的处事程序，最多也就在刚开始时还能听到几个杂声。何以这些人忽然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已被我的母妃轻放在了被中。她似乎想挣扎着下床，只是身体实在过于虚弱，暂时还无法动弹。
　　“快，金嬷嬷，替我把去年新做的还未穿过的那件羽纱秋衣拿出来。还有我的进贡胭脂。我的脸色现在肯定很难看，快，快替我把胭脂拿过来。”
　　看着她无力的坐在床沿紧张的大叫，另外几个身影却在四处搜寻忙碌，我终于知道她们一下子振奋的原因了。
　　想必……我的父亲要来了……

　　正如我所料的那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刚才还算清冷的房间此刻已站满了一屋子的人。我也从刚才的屏风后面被转移到了屏风前面。
　　原来这个房间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啊！眼到处均是玉器神兽一类摆在房间四周，想来是特意为了替孕妇辟邪所用。只可惜我并不是考古专家，不然真可以细细研究一番。
　　而我的母妃——刚刚生产完还极度虚弱的玉妃娘娘，此刻却已是盛装打扮，光彩照人得站在一位中年男子的身边。
　　“皇上，您日理万机，竟然还抽出时间来看望臣妾和小公主，臣妾心中感动不已。”玉妃娇弱的身影不由自主得靠向身边显然比她大了许多的男子，脚下的步子却还在微微颤抖。
　　男子此刻似乎极为兴奋，打他出现在这里就不断地大笑。但我总觉得他的笑似乎不是为了他身侧刚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
　　果然 ，他并未如玉妃所想的那样将她娇弱的身躯搂入怀中，而是径自走向屏风处，朝着正抱着我的金嬷嬷走来。
　　“朕一下朝就听说玉妃为朕又添了一位小公主，赶紧让朕瞧瞧我的小公主。”
　　玉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淡淡的失落，只是一瞬间，那张惨白的容颜又换上了笑意。
　　“金嬷嬷，快把小公主抱给皇上看看。”
　　她朝站在不远处的中年女人吩咐，只是还未等她说完，那个高大的身影已抢先一步站在了我面前。
　　其实这应该也是位较为有魅力的男子吧。若是在他年轻时，我猜即使不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仅仅只是他周身的尊贵气质，应该也是很招桃花的。甚至现在，已是中年的他，依然不减年轻时的风采，想来年龄在这些天子身上增加的应该只是更为醇厚的尊贵之气。
　　他就这么径自站在我的面前，与我面对面的相望，也不来抱我，只是紧紧盯着我看，仿佛在我身上找寻什么。
　　直至他的眼中出现了淡淡的笑意，那双大手才热情的伸向了我。
　　“这就是朕的小公主，果然是风采绝伦，与别不同。”
　　他用双手把我紧紧得抱在怀里，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
　　抬眼望向一步之距的玉妃，她正无力得倚在金嬷嬷的肩上。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看向男子的眼神里终究带着落寞。

　　忽闻屋外又一声通报声传进来。
　　“禀报皇上，今早我军与燕军在三藩山交战。根据阮将军的计策，我军依计埋伏于三藩山下，在燕军未到之前已布好阵。现燕军已全军覆没，其主将上官天掣自缢于三藩山。阮将军命小人八百里急报特来恭喜皇上。并恭喜皇上喜得小公主，双喜临门！”
　　一声“双喜临门”刚落，忽觉自己被眼前的男子高举于头顶，并轻轻得抛向了半空。
　　正欲大叫，惊觉自己又被紧紧得抱在了怀中。
　　“这几年的交战，我军已是舟车劳顿，军马皆疲惫不堪。三藩山又是位于燕秦的要塞，扼燕秦的咽喉。若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朕为此也忧心了几日。亏得阮天山这老匹夫的妙计，如今在三藩山获得大捷，果然是双喜临门啊！”男子的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抱着我的双手也禁不住微微颤动。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双喜临门。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这桩喜事的来临，整个房间内顿时齐刷刷的跪满了一地的人，便连本应不该下跪的玉妃也颤抖着双腿作屈膝状。祝贺声响彻整个寝宫。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朕今日喜得公主，又得三藩山大捷，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命人今晚在承明殿设宴，朕要好好的庆祝一番，犒赏三军。”
　　男子的话刚说完，房内顿时一阵恭贺的唏嘘声。有下去吩咐今晚备膳的，有去四处通报喜讯的，更有站在一旁随时待命的。远方的捷报顿时给整个宫廷带来了巨大的欢喜。
　　“朕的小公主，你一出生就给朕带来了这天大的喜讯，感谢老天爷把你赐给了我。”男子将我高举在他眼前，让我面对面得朝向他。
　　“你是我们整个秦国的福星，朕就赐你‘辛夷’的名号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整个秦国的辛夷公主了。”
　　其实我并未在意自己到底叫什么，只是看到他终于笑着走向玉妃，心想也许玉妃也该有所收获了。
　　“玉妃，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今日起，你就做朕的玉淑妃吧，侍寝于朕的崇德殿。”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玉妃真正的笑颜，仍旧还是淡淡的，却如三月春风般，惹得人一阵爱怜。我的母妃，终于可以母凭女贵，不用再天天盼着她的男人下朝来看她。

　　我向来对花很少有研究，对于芍药，更是知之甚少。据说芍药有“花中皇后”的美称，据说她的花名是“美丽动人”，据说她象征着爱情，据说她还有很多别名，而其中一个就叫“辛夷”。我更不知芍药竟是这个秦国的国花，也不知当今圣上百花中最爱芍药，而圣上亲自赐名国花更是一种无尚的荣耀。
　　我只知自秦明十二年起，我便成了秦国最为尊贵的公主——白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