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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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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红笼高悬,芍药、牡丹架起一道花桥,将整个皇宫门外装裱得喜庆热烈。
自始至终,她只是远远望了一眼西佶,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兄妹,之间的关系怕是冷漠得匪夷所思了。
一袭大红嫁衣,凤冠霞缕,内着锦缎翠袄,登着青锻粉底小羽靴,耳际的翡翠耳钉是她唯一不肯换下的。
婚礼场面极尽奢华,车骄纷纷,人马簇簇,熙熙攘攘得热闹非凡。她坐在轿子里,脑海里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拉开轿子里的布帘,看到了许多捧着花束的小孩子,很多百姓拥着她的轿子,欢天喜地得欢笑淋漓。
原来结婚是件那么美好的事情啊,她由衷笑了起来。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轿下众人,忽然,目光定格,是雷,她的心脏瞬间紧扣到窒息……他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却没去关注她的轿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面色焦急神情沮丧……他在找谁,为什么不站在索的身边?
索,我忽然好想你——
她坐回了轿子里,喜娘说新娘子把头探出来不吉利,拉下了她的面纱。
好象心思又飘到了许久以前,那个给过她许多第一次的男人。
轿子在颠簸,她的心,亦在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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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似乎紧张得离谱。
踢轿门的时候,身经百战的尉迟将军居然一个劲摔到了她的跟前,许纱不由掀开头纱大笑了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他瞪着她,身边的几个喜娘立即把她的盖头拉下。
她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过门槛跨火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不过尉迟帧是个孤儿,他们的高堂自然由她的皇帝哥哥和梅妃代任。
她透过半透明的头纱,隐约见到梅妃笑容诡异阴寒,而身边的西佶倒是功夫做得十分到家,温情可亲,冲着她和尉迟直笑,嘴角的弧度都没改过……不知道会不会抽筋。
夫妻对拜。
她冲尉迟眨眨眼,他却一副你给我规矩点的眼神。
送入洞房,许多朝廷里的高官达人纷纷祝贺,簇拥着他和她走出大厅。
喜娘把她送到了床边,尉迟被叫出去敬酒。
喜气洋洋的洞房花烛夜,原来新娘是如此的无聊,她端望着尉迟房间里的摆设,茶几木桌,山水画,红木简约的床,白纸裱的窗上雕琢着几朵菡萏,香炉袅袅灰烟升起,满室素雅清淡,实在不同于皇宫里华丽奢侈的装饰,却又全然得给挂上去的大红绸缎给毁了。
她扯掉头纱,小心翼翼得卸下了沉重的凤冠,发如瀑布披散而下。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两个小巧的杯子。其实古人还是蛮讲情调的,她笑笑。
也许是在宫里养的娇惯了,也许是这副身子真的经不起折腾,许纱居然迷迷糊糊得睡着了。
待到醒来时,尉迟帧一张特大的脸特写在眼前,黑色的眼珠要跳出来似的。
“你要死啦!”她猛吸一口气,头朝后移了一寸,这才发觉自己倚着床柱睡觉的样子实在不雅。
他再次望了她一眼,确认她彻底醒了以后,走到了桌前,拿起酒壶斟满了两小杯。
“需要我再背你过来吗?”应该是在外面灌了不少酒,他的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撇撇嘴角,跳下了床,笑吟吟地走到他的跟前。
难为他还惦记她,知道她睡了一天什么都没吃,特地跑过来陪她吃饭。
她笑着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啪”的一声,两根筷子硬生生给他折断了。
“你干什么呀?”她莫名了,不是吃饭吗?
“交杯酒啊,笨女人!”
他的话刚脱口,自己倒先愣了起来。本来是打算叫她明白自己已经嫁作人妇,要学会三从四德的,居然开口是那么……奇怪的话。
交杯酒就交杯酒嘛,她耸耸肩,不以为意,拿起酒杯,绕着他的手转啊转的。
“喝酒啊,将军。”
只见他故作严谨的脸微微透着红晕,这才回过神,举起酒杯,凑到了她的嘴边。
原来自己的喜酒是甜的,她一口饮尽。
“你可以叫我帧。”实在不指望她这张嘴里叫夫君的样子……尉迟忽然发觉把她娶进门真的是个灾难,早知道当初就抵死不从了。
“现在后悔没用啦。”一看他那脸色就知道在想什么,她贼贼笑着,小手够着去拽他头上的红色发结。“现在的事实是,你把个大麻烦娶进家门了,小帧帧。”
……他顿时觉得嘴角要抽筋。
“你就不能严肃点吗?我从未见过女人像你那么轻浮!”
“拜托,现在恼羞成怒不觉得好笑吗?我是怎么样的人,我会不会严肃,你该比本宫更清楚啊。”
一句本宫,一下子把他牵离了她好远的距离。就算是出嫁了,她仍旧是天之娇女。
他的发带被她扯下,黑发和她一样披肩而泻,望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他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尉迟帧,你最近有没觉得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他冷冷地别过头,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无意间给她下了什么毒,毕竟,那是传闻里她最爱的事情……该死的传闻,好象没有一次是正确的!
“有没有变得特别爱多管闲事,见义勇为的?”既然连飞附到了他的身上,少说也该有点症状吧。
“没有。”他本来就这样,没有变得特别——
“那说梦话的时候有没有骂一个女孩子啊?”这点是她猜的,她猜连飞肯定做梦都骂她。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他不解得望向她巧笑倩兮的模样。
她刚想开口继续盘问时,有人敲门。
是喜娘,说皇帝请他们夫妻俩出去欣赏歌舞。
有没搞错,人家洞房花烛,他搞什么节目非要他们去看?
她正要开口拒绝,尉迟却先她一步走了出去。
唉——嫁猪随猪!
她甩甩袖子,咂咂嘴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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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火光撩人,群臣端坐两列,西荠皇帝坐在上席正中,她与尉迟帧坐与皇帝右下,梅妃浅笑着坐在左侧。
莫说她不懂规矩,实在是犯困的很。
跳舞的那个红衣女子据说是宫里最出名的舞倌,艳丽无双的舞姿的确叫观者赏心悦目。
而她刚刚上任的夫君,显然,正陶醉其中。
纵然跳得再好的舞,依然入不了她的眼,她是整个魔界最出色的舞者,岂是一个区区上官红舞所能相比?上官的舞固然能教人目不转睛,而她的舞,连同她跳舞时的一颦一笑,轻盈婉约的姿态,是自信能驻入观者的心底的——舞蹈是灵魂的张扬,很明显,现在跳舞的这位似乎并不用心,这也难怪她要连连打着哈欠。
“想不到上官姑娘舞剑是这般好看。”梅妃清淡的一袭装扮,真不给面子,连参加婚礼都那么素净。
“只是不够洒脱罢了。”蓝雅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双笑眼游移在喧闹的众人身上。
美貌如他,连喝酒的样子都如此惹人,到场的宾客关注他的目光远过于本该给关注的新娘子新郎官,加上上官的这一出舞,基本没有人在注意到她这张披头散发的平淡无奇的脸了。
“喂。”她暗自扯扯尉迟的衣角,“回魂啦。”
“你就不能认真点看人家表演吗?”想不到上官红舞真的替他舞上一曲,他难免有点感动,欣赏她优美的舞姿的同时,却突然给人拽了衣角,回头一看,果然是他那个一脸没睡醒的新娘子。
“你喜欢看人跳舞,以后我跳给你看就是啦。”她实在累坏了,轿子里坐了一天不算,还跑到露天里,看人跳舞。“我们回去好不好,春宵一刻值千金,回去睡觉啦。”
“你!”他粗暴的甩开了她的手,“你知不知道矜持为何物?一个女孩子家,说话如此露骨不堪。”
他是喝多了,所以口不择言……她努力替他找着借口,只是,还是被他的话所中伤了。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今日我便在这里了!”
也许是声音太大了点,整个喧闹的场子瞬时安静了下来。
她望着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她累了,想睡觉,他却只是在这里看别的女人跳舞,还看得津津有味……究竟,是谁轻浮露骨了?
尉迟回望着她略微迷茫的眼神,一下子心慌了起来,酒劲马上醒了大半。
“雅儿,你喝多了。”西佶温柔的声音兀自地响起。
蓝雅高举酒杯,魅惑地笑着,眼波流转间,众人暗暗惊叹:纵然再夺人心魂的舞蹈都不及他一分的诱人。
“今天公主大喜,怎么喝都不为过。”
“你喜欢便好,只是要注意身体。”西佶口吻宠溺,在场的各位,自然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蓝雅抬起含笑的眼,转望向台上的上官红舞,她的剑,透着阴冷的光。
“上官姑娘,怎么不舞了?佳人起舞,喝酒才能尽兴嘛。”
“奴婢这就为公主舞上一曲:霸王别姬。”她举起剑,直直地凛冽地指向西亚。
一股冷峻的杀意逼近,乒乒乓乓,什么推倒了什么踢翻了,女人惊恐地嘶喊男子厉声地大喝,她只觉一阵晕眩,场面混乱,杯酒交错,人影耸动,忽而眼前一黑,又是尉迟将她扑倒在地。
“晃当”一声,上官红舞的剑清脆落地。
“为什么……”她无措地道,几个士兵冲过去齐齐挥剑抵着她的脖子,随后的人将她绑了起来,上官红舞丝毫没有反抗,只是仍旧难解地望着尉迟帧。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沉闷的寂悄中,是蓝雅淡淡讽刺的声音扬起:“这般的舞剑才够潇洒——”
许纱吃力地移开躺在自己身上的人,鲜血,泊泊地自他的胸口流出,鲜艳夺目。
“你猪啊,每次遇到危险都……那么迟钝。”尉迟帧斥责道,人却在下一秒里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