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二十一日》纹刀柳

84、樊家村(4)

　　郑擎下床活动后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樊家村里的大致地形摸了个透。也实在是现如今的樊家村太小了，统共就二十几套房子，六十几户人家，外围砌了两米多高的砖墙，唯一能进出村子的就只有村口那扇大铁门了。听说以前樊家村总共有一百多户人家，在B市郊区的乡村里不算最富的，但日子也不错，因着有B市大公司来村里开了服装厂 ，村里青壮年都鲜少外出打工，且每家每户都自盖了三四层小楼，辟了院子，还通了自来水，生活舒适。结果某天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发疯病的人，咬了好些人，被咬的人过了几天就开始发烧，接着就又变得疯疯癫癫到处咬人。再后来没被咬的人也患上了疯病，而且这些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更加腐败，竟像是僵尸复活一样。就在村里乱成一团时，樊实器来了，指挥村民们把僵尸隔离，又组织大家在僵尸比较少的地方日赶夜赶砌起了砖墙围起来，才有现在这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郑擎听了对樊实器很是刮目相看一番，如果不是末世，如果樊实器弃医从商，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企业管理者——不骄傲识大体，又非常懂得收服人心。现在这样再慢慢发展下去，说不定还能建立一方自己的势力。在现在这个乱世中，郑擎可不认为B市还能继续掌控全国，特别是个人的能力越来越突出的时候，强者生存的观念，会渐渐侵蚀掉以前社会残存下来的人际力量和社会效应。
　　在村里闲逛了几天，郑擎凭着一张温和笑脸打动了村里仅存的几个女人，包括一位14岁的小姑娘和80好几的老太太，甚至每次提到小熊都脸色不好的秦莲对郑擎也越来越热情了。可反观李成那边，心情低落，回到身体的事照旧没有任何进展。虽然郑擎认为李成并不需要自己多言劝导，但这几日看着他脾气益发暴躁，周身散发的冷气更胜以往，反思下自己这个作为兄长的似乎应该尽些心开导开导，正好又听樊实器说他们明天要出去找物资，希望郑擎能跟他们一起去。出于报答樊实器的救命之恩，郑擎也是非去不可的，捎上小熊李成出去散散步散散心。
　　对于郑擎提出的这个小要求，樊实器作为樊家军的队长并没有反对。第二日一早就拜托秦莲来叫他起床，简单吃了几个面饼就去村口集合。村口大铁门旁边的场地上停了五辆农用皮卡，放这是为了方便村里突发情况，车子也能尽快逃出去。而每次樊家军外出最多只能用三辆皮卡，得留下两辆给村里人。每辆皮卡挤挤能做5到6人，正好能把樊家军共14人装下，这次加上郑擎和小熊也能坐下。只是郑擎体型大，一人占了两人位置，少不得听到一同坐车人的抱怨，话里还暗暗指责郑擎不该把熊带上，就算是宠物可也是畜生，又是会发电的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狂了弄伤同伴了怎么好云云的。
　　李成一早才知道郑擎要带他出去的事，有些不爽对方的自作主张，更别扭着一路被郑擎抱着走，上了车还得继续窝在郑擎腿上，当真是一副宠物的样子了。这会又听同车的人骂他“畜生”，一下被激怒，冲着对方低吼一声，周身电流闪烁，想要扑上去攻击对方。对方见状惊恐得想要跳车，还尖叫道：“我就说吧！这畜生果然发疯了，你还不快把他扔下去！”
　　郑擎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嘴角噙着笑，仿若嘲讽，右手慢慢变化附上坚硬的黑色外壳，隔着肆意散漫的电流摸了摸小熊的头，安抚道：“安安乖，何必一般见识。”
　　那人看到郑擎手上变化更是惊恐，大叫着推搡着另一边车门口坐着的人，非要下车不可。坐在车门口的人倒不是很惊慌，显得有点烦躁，很不耐烦地开门下车，看着同伴大呼小叫地跳下车跑到另一辆车去了。
　　樊家军的人都被这人叫喊着围了过去，等问清楚情况都齐刷刷地看向郑擎他们这边，接着交头接耳起来。最后还是樊实器过去把大家都叫回车上，又劝了那人几句，见不听，就另让一人到郑擎他们这车来坐。
　　换了大呼小叫那人的坐，刚上车坐到郑擎他们旁边的青年人一脸郁闷，低声抱怨着“不过就是没见过的异能嘛，好歹自己也是异能者，还说什么妖术妖术的，真不愧是樊大海的弟弟”，旁边那人也是一脸嘲笑地说，他们家都整个一深井冰你又不是不知道之类的，前座的两人也时不时搭话，却没有人同郑擎说一句。
　　李成在看到那人大呼小叫的反应时着实吃惊，心中所想和换座的青年人所说差不多，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郑擎异化的能力据他们所知，在B市异能者中也寥寥几人，加之郑擎故意为之，第一次见到确实会大惊，可也不至于反应那样过度。听这三人的话，那个大呼小叫的人是樊大海的弟弟，他们对这两兄弟都瞧不起的样子。又暗暗冷笑，这几人自顾自地说话，完全没想搭理郑擎，这排挤做的太明显了些。抬眼瞟了眼郑擎，异化的手早随着小熊李成散去的电流变回原样，这时正微微笑着听这4人说话，手还时不时摸摸小熊的毛发，一副对车里排他的气氛毫无察觉的样子。
　　装模作样。李成甩甩头想摆脱郑擎抚摸宠物一般的动作，结果直接被对方无视了，依旧顺着他脏脏的毛，李成也懒得再理他，拱拱身体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起来闭目休息。
　　樊家军这次出行是为了捕捉几只变异动物，以补充村里紧缺的食物。吃变异动物的肉，是樊家村一个农大毕业的小青年提出来的。村里早些时候有家畜变成了丧尸动物，但还有一部分没有变化，小部分还变大变凶猛了。起初人们不敢吃这些变异了但并未感染病毒的家畜，而且普通人也打不过它们，后来村里出现异能者打死这些变异动物也不敢下口，都怕变异动物也和丧尸动物、丧尸人一样会传染疯病。过了一两个月村里仅有的未变异家畜吃完了，蔬菜也见底了，有个小青年就提出可以吃变异动物的肉，因为他检测过樊家军打死的一只变异家畜的肉，并没有毒，樊实器也亲自试验了可以食用，而且肉质比这家畜变异前还美味。起初村民们大多还不敢相信，后来樊实器当着他们的面亲自吃了一块变异家畜的肉，才慢慢相信起来。到现在以前捕获的变异家畜的肉也快吃完了，樊家军这次出去就准备多捕捉几头野外的变异动物，再看看能不能多采些野菜，拾些柴火回去。
　　这些事都是郑擎这几天在村里转悠打听出来的，回去后也说给李成听了，只是李成没法开口说话，郑擎便向秦莲借了纸笔，写上字母表，李成想说什么指指字母，郑擎在本子上划写着用拼音组织出来，两人这几日竟也能交流顺利。但这样交流法子毕竟麻烦，有次被秦莲和樊实器看到了 ，引起不小反应，好在两人交流也少，李成更是一心为自己灵魂脱体所困，除了必要问话也不怎么用这个法子表达。郑擎也除了一些打听来的信息外没多话。
　　除此之外郑擎还听说本来村里摘野菜、拾柴火的活是樊大海领着一些没有异能但身材壮实的青壮年一起去的，只是经过上次被小熊袭击的事后，樊大海一伙都不敢再出村子，村长樊曾韧也说太危险，在村民们集体投票后，采野菜、拾柴火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了樊家军。樊家军本来人不多，每次出去因为考虑着村里安全必须天黑前回去，寻找物资的时候还要和丧尸、变异动物作战，十分辛苦，时间又紧迫，现在又加上本不该他们做的虽简单却费时间的工作，都是抱怨连连。郑擎和李成一路都听着车里4人不满的话，到树林里停车，给两小时时间采野草、拾柴火时，有人甚至直接向樊实器提出意见，说不愿去，樊实器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仍有两个人打定主意不去，窝在车里不下来，樊实器只得带上其他人走。郑擎带着小熊李成跟上樊实器等人。
　　出于安全考虑，樊家军12人加上郑擎共13人分成了两组，互相最远距离三百来米，在樊实器的指挥下开始作业。只是进展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现在还处在冬季，天气分外寒冷，树木大都秃了头，偶尔能见到几片树叶也是枯黄的颜色，更不用说野菜了，众人猫着腰在地上拨开落叶细细寻找，两个钟头下来也不过装了一个袋子，根本不够大家分的，不过柴火倒是找了不少。
　　樊实器看着大家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无奈地命众人上车继续前进，蔬菜的话挨一挨等到天气转暖组织大家种地也能吃到，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次樊家军外出发现隔壁村山上有变异动物出没的迹象，探查一番估计是某种体型和大象差不多的群居动物，或许是隔壁村以前养殖的猪、牛一类的，这次他们准备集体出动一举拿下这些变异动物。
　　这些计划前一夜樊实器已经简单跟郑擎说过，李成知道后对此表示了极大兴趣，今天跟着一起出来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亲眼看看能食用的变异动物，亲自尝尝味道，以后万一B市安全区被丧尸和变异动物攻陷了，也不至于因为短缺食物而发愁了。不过这大概是杞人忧天，B市基地的安全程度肯定是目前全国最高的，如果B市安全区都被攻陷了，那整个Z国离灭国也就不远了。当然除了这种可能性，被B市基地驱逐，或者B市也下令去逮异能动物吃也是李成考虑这次跟出来打变异动物食用的原因。
　　开车行了不到一个钟头就进邻村了，樊家军的人丝毫没意思要停下来的意思，想来邻村的物资早被他们洗劫一空了。李成站起身体扒在车窗上，隔着玻璃观察他们路过的这个村子。实际上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但也正是因为这平静才显得愈发异常。村里的房屋都完好无损，但路上却洒落着衣物、锅碗、刀棍、血迹、尸体，令整个村子显得阴森恐怖。李成猜测这村子的人大约是都感染上了P病毒变成丧尸了，也不知樊家军的人之前有没有把丧尸清干净，可别开着开着突然冒出一队丧尸来。不过看车里这4人十分放松的表情，估计这村子早被樊家军清干净了。
　　村子并不大，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村后的山脚下，山上没有大道，只能徒步走上去。樊实器让众人把车开到离山脚最近的一栋房子外墙停下，派了三个会开车的守在车里，其他人带上自己的武器一齐沿着小道上山。负责探查的一个壮硕中年人和樊实器打头，其后跟着郑擎及两个樊家军中体型最壮的两个体能系异能者，之后按照能力安排了较厉害的两人在队伍末尾压轴，其他人在中间按樊实器制定的顺序排好。这也是樊实器和樊家军们商量着制定的进攻顺序，由樊实器带领前头5人先进攻并掩护后面的人，因为樊家军14人只有3人是意念系，1个火系自然系，其他人都是体能系异能者，每次都是以体能系异能者为主攻，远系异能者辅助，这次也一样。其中一个意念系异能者留在山下了，剩下3个远系异能者都安排在中间。
　　樊家军并不是第一次组织起来对付变异动物，但在野外主动找变异动物下手仅有一次经验，之前那一次因为野外对战经验不足，协作也不够好，有好几个人都受伤了，所以这次大家还是有些紧张。
　　李成趴在郑擎肩头也有些紧张，不知为什么在一踏进这座山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忽地涌上心头，令他浑身上下都在战栗地叫嚣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但他又能分辨出这样害怕的情绪并不是来自于他自身，而是从这个小熊的身体中发出的，通过五脏六腑四肢五官传递到他的思维中。这种感受，仿佛当初躺在T市实验台上被无数冰冷机器包围着强行导入某种物质一样，令李成极其不舒服，他努力排斥着这股情绪，却制止不住这具身体不停地颤抖。
　　郑擎察觉到肩头小动物的异状，侧头看过去，发现小熊正在不停地发抖，可脸上并不见任何恐惧的表情，反而有些烦躁。人太多并不好开口询问，且也得不到回答，郑擎便伸手拍了拍小熊的头。这一拍并没能安抚住李成，李成只觉得头被人拍的晕乎乎，心底的焦躁感猛地爆发，脑子一热失去了片刻记忆，等他回过神时嘴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前一只大手放在小熊圆圆的鼻子下，两根手指没入了熊嘴。
　　“那只妖怪熊果然发疯啦！”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队伍停了下来，樊家军们开始交头接耳。
　　李成惊愣，力量松懈，嘴里的手指抽了出来。感到嘴里的东西离开了，李成连忙去看郑擎，对方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手上带着牙印的伤口微微蹙眉。
　　李成有些心虚，双眼不停乱转，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郑擎受伤的手看。
　　樊实器听到后面的异响，转身正看到郑擎把手从小熊嘴里抽出来，血自伤口不停地流出来。
　　“怎么回事？”樊实器问郑擎。
　　郑擎收起脸上的惊讶，朝樊实器笑笑：“没事，小安顽皮咬着玩咬狠了。”
　　“是么？”樊实器狐疑地看着郑擎，“平时看你这熊挺听话的。”
　　“听话是听话，就是脾气不大好。”
　　樊实器有些苦恼地看着郑擎血流不停的伤口，说：“绷带什么的都放车里了，现在没法给你包伤口，我先帮你止血吧。回头还得打个破伤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疫苗了。”
　　郑擎笑道：“一点小伤没事。”
　　“麻烦把手伸出来吧。”
　　郑擎把受伤的手伸到樊实器面前，樊实器本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芦荟膏，刚拧开瓶盖又犹豫了，皱着眉纠结了片刻收起芦荟膏，竟把手指搭上郑擎的伤口。郑擎挑了挑眉不知樊实器这是想干嘛，手指忽地刺痛一下，伤口处就渐渐发热起来，并伴随着奇怪的痒痛感。一分钟后痒痛感消失，樊实器把手指拿开，郑擎看到自己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他抹去手指上的血迹，发现被咬破的皮肤已然愈合。
　　郑擎半惊讶半疑惑地看向樊实器。
　　樊实器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是我的异能，一直瞒着你很抱歉。……之前帮你和你弟弟疗伤，我也是用了这个能力的。”
　　郑擎仔细观察伤处，破损的地方有淡淡的粉色印子，能看出之前伤口的形状，和伤口结的痂脱落之后的模样。
　　“很厉害。谢谢。”
　　樊实器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地说：“郑大哥，现在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了，希望一会你能尽全力帮助我们对付变异动物，不怕你笑话，上次我们出来捕三头变异牛已经有不少人受伤，但我当时就帮大家治疗好了。不过我这个能力也是有限制的，普通伤口能治好，伤势过重的话就……郑大哥你相信你肯定比我们中的最厉害的人都强，今天有你的加入我们都很荣幸。以后……呵，这话等回去的时候再问你吧。” 说着顿了下，抬头扫了一眼樊家军的其他人，提高了声音喊道，“今天有郑大哥加入是我们樊家军的幸运，郑大哥很强，我相信他肯定能帮我们更好地捕捉到那边变异动物，大家也要加油，使出全力，但更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蛮力！听到了吗？！”
　　“是——！”
　　李成默默趴在郑擎肩头看着樊实器，想起郑擎对他的评价，心底做着计较。樊实器这番话无非是针对樊家军刚才在自己咬伤郑擎时流露出的幸灾乐祸、冷漠和害怕的反应，樊实器应该也很清楚就算他说服了樊家村大部分人让他们留在村里，也鲜有人能完全放心他们，包括樊家军的成员。看之前车上樊大海弟弟的过度反应和同车人对郑擎的无视态度就知道了。李成不知道的是，郑擎在村里闲逛打探时，遇到樊国栋或者村长樊曾韧等人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前者是因为最初在村口的矛盾，后者纯粹是因为惧怕，就算是对郑擎算得上热情的女孩儿老太太，在谈到村里一些事时也不愿同郑擎说。
　　樊实器亦有自己的打算。郑擎加入这次任务其实让樊家军的成员都有些不满了，他怕这种不满会带到一会的战斗中，若只是任务失败便算了，大家因为情绪化导致受伤了才是他所担心的。况且他还想让郑擎留在村里，加入他们的队伍，今天一战之后让大家都看清郑擎的实力，再以事实来说服大家，让大家慢慢接纳他，刚才的话也算是先给樊家军的大家提醒一下了。
　　就希望郑擎真的非常强，强到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为此惊叹。樊实器心中暗暗祈祷着，又看了一眼郑擎，瞄到他肩头趴着的小熊，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好了，大家继续走吧。都打起精神来……啊——！！！”
　　樊实器把视线从小熊身上收回，笑着拍拍手正要让众人继续前进，他站立的地面就骤然裂升高，一根粗如成年男人腰身的绿色藤蔓破土而出，一下卷住樊实器的身体把他举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