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二十一日》纹刀柳

30、验血

　　看完一本杂志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有个女生说道：“我们是隔离区卫生部的，来进行抽血。”说完，就直接打开了门。
　　尽管学生宿舍的门都是可以里面反锁的，但是郑擎昨天试过了，似乎内锁被人破坏了，没有办法锁上，但军队也没有在外面上锁，只是派人巡逻以监视擅自外出的人。
　　还在睡觉的那个青年被人叫醒，十分不爽，可刚开口骂了开头，发现是医生就闭了口。倒不是他尊重医生，而是看见了白大褂里面的军装。抽完血之后，医生还问了每个人是否有高烧、腹泻等症状，走之前还说，从今天开始，每天睡前会有人来给他们测量体温，还要他们自己和室友注意如果出现了高烧不退、腹泻、头疼、眩晕等症状，一定要及时上报。
　　十二点的时候，开始发送盒饭和水。郑擎的表没有被没收，但其实即使没有他的表，军队准时准点的送餐、熄灯就寝，也让他们在混乱的昼夜中知道了确切的时间，而这些都写在了小册子《须知》里。
　　李成前几日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他的生物钟似乎跟随着改变的昼夜时间在进行着自我调整——天亮着总是精神百倍，天黑时才开始犯困——这与正常的二十四小时生物钟已经有些不合了。不过他本来就有熬夜的习惯，睡觉时间长也是常事，并不怎么在意。可在隔离区整日无所事事地待了四天后，他扳着指头数着，他总共睡了两次，每次都睡了20个小时以上。不止他，郑擎也是如此。他俩总是在中年男子张恩明和暴躁青年都按时睡下后，还继续精神百倍地发呆或者看书或者思考。
　　第一次这样的情况，两人开始都不大在意，过了两三个小时见对方还没睡，郑擎先问了：“还不睡？”
　　李成回头面无表情：“你不也没睡。”
　　郑擎笑笑不回答，李成也就不搭理他了，继续盯着手中的书看。
　　次日张恩明起来后又惊讶李成和郑擎还没睡，可他似乎有些畏惧郑擎，总找着李成说话。李成是有些烦这种聒噪的人的，但总不好拒绝，尤其是别人很热情地找着话题跟他聊天的时候。于是这几天总出现，只要李成醒着，张恩明就一直拉着他喳喳喳地说个不停，李成偶尔回两句，直到暴躁青年开口大骂张恩明太吵。
　　李成觉得犯困总是在天边出现晚霞的时候，在家有时候为了配合妈妈和郑叔叔的吃饭时间，他都挨着，现在到了这，只要觉得困了就毫不犹豫地去睡觉。因此错过了几顿饭点，幸而张恩明都替他留着盒饭，起来的时候虽然是冷的，也总比没有好。
　　李成没见到郑擎是什么时间睡觉什么时间起床的，但只要他醒着，就没有看到郑擎睡过觉，难道他一直没睡？莫非是因为体能太过强悍，导致连续几日不睡都没问题？
　　直到第四天，也就是1月9号。李成起床后，正好是晚饭时间，暴躁青年和送饭的军人似乎争吵了起来，李成被吵醒了。暴躁青年单方面地朝外面的军人吼着，张恩明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见李成醒了，把中午留着的盒饭和刚拿到的盒饭一同递给他，小声说：“你终于醒啦！那个小伙子又和当兵的杠上了，吵着说要换房间，哼，谁想跟他住一块啊！倒霉！”
　　李成道了谢结果盒饭，对暴躁青年的事情不置一词，翻身下床就去洗漱，结果看到郑擎坐在桌前，动作优雅地吃着盒饭。
　　“……你这几天一直没睡？”洗漱时候一直循环播放脑内的存了几日的疑问，洗漱完毕之后果然还是按捺不住，直接走到郑擎身边轻声问道。
　　郑擎慢慢嚼完嘴中的东西，捏着筷子抬头：“嗯？”
　　对方似乎没明白自己问题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每天我睡觉的时候你都还没睡，我起来的时候你已经起来了。”
　　郑擎轻轻笑了一声：“呵，这只能说明我比你睡得晚起得早。”
　　李成语塞。他总觉得郑擎这话里是在讽刺他睡得太久。
　　张恩明又凑了过来，拉着圆圆肥肥的脸笑着说：“郑兄弟和李小兄弟你都挺能睡的，年轻人啊，喜欢熬夜吧，看你们睡觉太不规律了，不好，对身体不好。老了以后就知道了。”
　　郑擎看了眼张恩明，不答话，继续优雅执筷吃着盒饭；李成也转身去自己的桌子前开始吃饭。
　　其实李成只是单纯好奇，这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强的体能几日不睡，他心里倒不是很相信这种想法，只是这几日下来他和郑擎，与张恩明和暴躁男子的对比，太过明显。其中两人按照正常生物钟作息，另两人按照新的白昼交替作息，而彼此的区别似乎只有一个——异能。不过心底也总是在想，如果郑擎真的是几日不睡是不是跟他体能异常有关。他承认，比起自己能发电流能产生闪电的异能，他更羡慕郑擎力大无比、能一击爆丧尸头的强悍能力。
　　晚上10点，在外巡逻的士兵开始挨着房间告知大家已经到了休息时间，房间里的灯也被关掉了。不过这时候太阳才从东方升起不久，室外一片光明，张恩明和暴躁青年也没有准时睡下，但到了1点过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的张恩明实在撑不住了，和李成打了招呼先睡下了，4点的样子那暴躁青年也睡下了。又只剩下李成和郑擎。
　　李成这几天醒着的时候都把屋子能找到的杂志什么的全给看完了，书柜里还有些小说之类的，翻了几本没多大意思，其余的就是这个寝室学生的专业书了。这个寝室住着的似乎是外语系的，全是英文、西班牙文的书。无聊地在屋里打了几个转，又想着还有个人没睡呢，眼神就不停往郑擎那瞟。
　　如此明显的窥视，对方肯定也注意到了，在李成又瞟他的时候，郑擎干脆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阳台。李成没懂他的意思，对方已经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轻声说：“不有事想跟我说吗？”
　　被对方看出来了，李成也不拖沓，跟着去了阳台，把门轻轻关上，对上郑擎的视线，沉默。
　　郑擎挑了挑眉，开口：“你也发现了，我们的作息时间问题。”
　　李成点点头。
　　“如果是想问我怎么回事，不如去网上查或者看电视专家的解释。”
　　李成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好奇你的异能怎么来的。”
　　郑擎哼笑了一声：“那你的异能怎么来的？”
　　李成愣住了。他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挺白痴，不过也是他心里一直的疑问。他的异能，郑擎的异能，似乎都一样来的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当初在ZJ市遇见了丧尸，他大概也不会发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你……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会有异能吗？”
　　郑擎对上李成的视线，眼中有些不明的幽暗：“无论是怎么来的，总是存在的，你不必去多想。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出去？”李成奇怪，“最多就是等三周不就……”说到一半，忽然想起郑擎说过，他已经感染了P病毒了。
　　“事实上，这个隔离区我猜的没错的话，恐怕只是用来监视P病毒感染者的，而不是用来治疗的。”
　　李成皱眉：“你怎么知道？”
　　郑擎转头看向外面，大概是B市大部分人都已经转入基地，之前在楼前放置的临时登记点和站岗的各个军官都撤离了，楼下只看到两队军人在来回巡逻。
　　“很多因素结合起来就能发现了。最重要的，无论是那个叫袁硕的人还是《须知》上都没有说明，能提供免疫药给我们用。”
　　经由郑擎这么一说，李成回忆起之前袁硕说的话和小册子上的内容，确实只是提到了有关他们感染病或者没有感染所受到的安排，以及应当注意的事项，至于感染者具体的处理问题以及治疗问题并没有提及。
　　“当初我没有任何异议跟着进来，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看来到这里能否得到治疗。”郑擎耸耸肩，“我估计下周做血检的时候，可能就会开始把我跟你们分开隔离了。”
　　“你说的离开这……”
　　“我得出去找免疫药。待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也不知道我体内的P病毒什么时候爆发，如果到时候再开始想办法，只会迟了。”
　　李成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郑擎忽然笑着伸过手揉了揉李成的头：“安安，三周后你到了安全区，照顾好爸和李姨。”
　　这种像全权委托自己颇有些交代后事的语气，让李成觉得很不舒服，“你这是交代后事？”
　　郑擎笑着摇头：“我还没准备英年早逝。”
　　李成给了他一个死鱼眼，忽然转而道：“说起来……你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安什么的……美女哦，不早点回去大概会被人抢走的。”
　　谈及安颖霞，郑擎脸上仍旧没有一丝变化似的：“小颖我很放心她。”
　　“哦……是么？”
　　李成表情有些不信，郑擎也不驳斥，他选择的人他自己相信就够了。
　　郑擎转移话题就是不想告诉李成他的“离开”计划，李成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在他心里，得罪ZF和军队总不是个好选择，但是郑擎甘愿冒险一搏，他不支持不反对，当做不知道便是了。
　　可惜李成并没有见证到郑擎的“离开”计划的实施。在第二天早上10点过，忽然有两个军人推开门，表情严肃地说道：“郑擎，易浩，跟我们走。”
　　这时太阳才和往日正午时分一般，郑擎李成还没睡觉，张恩明也早起床了，三人还一起吃了送来的早饭——豆浆和包子馒头。郑擎正在看一本法文原著，李成正和张恩明聊着天（实际上是张恩明一个人不停地说，李成捧着书偶尔抬头回几句），那位暴躁青年则还在睡觉，不过张恩明声音大了他会伸出头吼两句继而几乎倒回去。
　　忽然毫无预兆地闯进来的两名军人，还直接要郑擎和另外一人跟他们走，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事。李成和张恩明瞬间就把视线转向郑擎，郑擎倒是挺镇定，放下书走了过去：“我是郑擎。”
　　“易浩呢？”
　　李成和张恩明又往门口那张床看去，张恩明马上就指着那床说：“他。”
　　一个军人看易浩还在睡，有些不高兴，走过去粗鲁地掀开蚊帐，声音不高却极其严厉：“易浩！起床！”
　　易浩也就是那名暴躁青年被人猛然吵醒，十分愤怒，吼了一声：“干什么！”起身一看床前站了个军人，就降低了声调，“干、干什么……”
　　军人生硬地说道：“起床，速度收拾好跟我们走。”
　　“……去哪儿？”
　　“你们两个血检不合格，从今天起被安排到F区，动作快点！”
　　易浩明显被惊得愣住了，反观郑擎确实一脸早料到的表情。李成略略惊讶了片刻就去看郑擎，见对方并无异状也就收回视线继续看书了。张恩明听了军人那番话倒是眼中忽然一喜，不过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
　　“什么？！血检不合格……是什么……”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动作快点下床收拾！给你1分钟时间，1分钟之后还没有弄好，我们会施行强制手段！”说完军人摸出一块怀表开始计时。
　　易浩还是愣了片刻，直到那个军人抬头送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才猛然惊醒过来，下了床就往阳台冲。
　　大家都以为易浩是被吓得去马上去洗漱收拾了，结果一直盯着他动作的张恩明在易浩冲出阳台后，忽然大叫道：“啊！他跑了他跑了！”
　　那名在易浩床前看着表数时间的军人闻言，立刻抬头看了去，下一秒抬腿就朝阳台奔去，还一面回头对战友吼道：“通知其他人，立刻追易浩！”
　　在门口看着郑擎的那名军人也立刻掏出联络器召集战友，但自己并没有离开，而是更警戒地看着郑擎。郑擎朝他笑笑，表情温和无害，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言语。
　　军人仍然十分警惕地盯着他，但几分钟后，他还是松懈了下来——他接到了成功抓获易浩的来电，并要求他带着郑擎前往F区。
　　变故只在一刻。
　　那名身高同李成一般的、脸孔稚嫩的军人刚刚回复收到关了通讯联络器，郑擎的膝盖就如同闪电一般迅猛地撞上了他的腹部。军人遭受猛然一击，猝不及防，呕出一口苦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与此同时，郑擎一个箭步奔向阳台，直接跃到阳台围栏上，猛地跳起三层楼高，攀上对面楼层的阳台，再借力继续上跳，直到跳上楼顶，不见了踪影。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张恩明张大了嘴惊叫了一声，看到郑擎从击倒军人到消失不见不到十秒，更惊讶的是，郑擎那不似人类般的灵活身手和跳跃能力，让他无法相信不是他眼花了。
　　“……啊……李、李、李……你、你、你看见了吗！郑……他……他……”
　　张恩明语无伦次地指着阳台朝李成吼着，却发现身旁的李成不见了。转头往四周一看，才发现李成正蹲在那名军人面前，扶着他起来。
　　“没事吧？”
　　李成扶着军人起来，对方道了声谢，转身去拿掉在地上的联络器，忍痛向上面报告郑擎逃离的消息。很快宿舍外面就集结了许多军人开始追捕郑擎。
　　过了一会袁硕来了，表情严肃地问了那名军人当时的情况，又向李成和张恩明了解情况。李成说的很是冷静，简单说了下当时情况；张恩明则很积极，声情并茂地把当时的情况还演示了一遍。李成看着只觉得想笑，张恩明一米六几的个头，在屋子里是最矮的，同时又是最胖的，他说话的同时腆着大啤酒肚在屋里一会跑这一会跑那，还做着当时的情景模拟，他本人大约是觉得想把动作做到位，可别人看来却是十分滑稽。
　　那名小军人看着也歪头抖着肩膀忍笑，袁硕却是一脸严肃地把视线在李成和张恩明两人身上逡巡，等张恩明表演完毕，跑到他面前做着邀功的笑脸，袁硕仍是表情不变地略略点头，道：“我了解了，谢谢你们的配合。”接着转头让那小军人去医务室看看肚子，接着喊来了另外一个军人看着李成张恩明两人。
　　张恩明见袁硕什么也没表示地走了，面上有些难看，低声嘟囔着“配合你提供线索都还不给点好处”之类的，往李成靠过去，想跟他同仇敌忾一番。但李成并不理睬他，随便敷衍地嗯了几句，眼睛不停地在屋内游移，张恩明说着愤慨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了个哈欠，纵使是平日里脸皮再厚再会缠着别人吐苦水的张恩明也有些不快了，冷哼了一声回自己床上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