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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夜黑风高高悬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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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低低地咒骂一声,商子卿视线扫过全场,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在未知的死亡危险下,商子卿飞快地转动着脑筋,不作声色地低下头来,狠下心来聚起所有的力气的力气在舌尖上一咬,瞬间袭来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生生抽了口冷气。
血腥味在嘴里泛滥开来,商子卿痛得冷汗涔涔,刚刚那下实在是用力过猛,痛得商子卿都说不出话来了。但拖这个的福,疼痛抵制住了一小部分的药性,商子卿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手上,手腕摩擦着粗麻绳,微微地也能动了。
她从来不喜欢把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希望上,风月如果能来救她那是最好,如果他不能来……那就只能靠自己!
台下的人还在兀自欢歌热舞,要么就忙碌地准备着什么,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商子卿的这些小动作。那位白发苍苍的族长此刻也正在跟那个老妪交谈着什么,两人站在空地周边的槐树下,不时有人匆匆跑过去回报着什么。
“族长,时辰快到了。”老妪看了看月色,转头提醒道。
老族长颔首,浑浊的老眼里露出思量的目光来,“这次族里没有合适的年轻女子祭神,她……没问题吧?”
老妪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应该没问题,仪式进行下去,只要有祭品就行了。”
闻言,老族长点点头,不再言其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来唤过一旁的一个年轻小伙,问道:“你们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年轻小伙手里正拿着半截似鬼又似狐的面具,十指上用红线缠绕着铃铛,穿着长长的拖地白袍,白袍上点缀着金、红、黑三色的流苏、缎带等,被白袍遮盖着的脚上也没有穿鞋子。听族长叫他,他连忙跑过来,俯首道:“族长大人,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只差一个阿木还没来。”
“那就催催吧,时辰快到了。”老族长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是。”小伙应声,稚气未脱的脸蛋被篝火照得红扑扑的。他把面具戴上,匆匆又返回了人群中,四处寻找起那个‘阿木’的身影来。
这个阿木,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小伙穿梭在人群里,一边暗自嘟哝着,一边四处寻人,没过一会儿,便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与他同样身穿白袍的人。
匆匆拨开人群走过去,他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语带责备地道:“阿木,就缺你了,快跟我走。”
被换做阿木的这个人已经戴好了面具,此时歉然地挠了挠头,点点头顺从地便被小伙拽走。两人快速回到台子边上,与其他几个穿白袍的年轻人汇聚在一起,整整衣衫,便准备上台。
这时族里的规定,在给山神献祭之前要由年轻男子扮作巫祝上去跳傩舞,众人欢腾过后,祭祀便快开始了。
月至正中,今夜星空万里无云。
‘咚、咚’的鼓点响起,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纷纷自觉地围到台前,双手合十,静静地目视前方。脆耳的铃铛声以一种独特的节奏切入鼓声之中,一清脆,一沉重。而在这乐声之中,那一行六个白袍的年轻人徐徐踏上台子,缓慢的行走逐渐转变成舞步,辗转腾挪间,铃铛声愈发地轻快。
他们围绕着台子中央的商子卿起舞,那在火光下明晃晃的白袍以及上面那些复杂的装饰晃得她一阵眼晕。
“啪嗒。”一滴汗珠顺着商子卿的脸庞滑落,打在木质的台子上,四散飞溅。商子卿咬着牙,脸颊上苍白又有些泛着红晕。她微微一抖手,宽宽的袖子立刻垂落下来挡住她正在试图脱困的手,以防被那些围着他跳舞的人发现。
“呼——”深呼吸,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商子卿忍不住龇牙,细长的眉毛不可自制地向上挑起。刚刚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开绳子,但仍旧是徒劳无功,白白给手腕上添上了几条红痕。
所以,商子卿虽然没什么审美天赋,对于什么风雅之事一向敬谢不敏。但此刻她却由衷地希望他们能跳得长久一点,免得他们一停,她就被判死刑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大概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鼓声渐缓,舞者们随着鼓声停下动作,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向着她深深跪伏于台上。与此同时,台下的人也在族长的带领下,以同样的动作跪伏于台前,高呼——
“愿神庇佑!”
“我庇佑你个屁啊!”见状,商子卿低声咒骂着,却着实又无可奈何,实在是又气又觉得可笑。
而就在这时,突变陡生!
商子卿咒骂声落下之际,几道金光陡然从台中央激射而出,商子卿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跪在她前面的那几个白袍舞者就砰咚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后,几颗铃铛咕噜噜从他们身上滚落。
唯有一人,唯有一人没有倒下,就是刚刚那个阿木!只见他身形一闪来到商子卿身前,闪电般出手,扯断了商子卿怎么挣都挣不开的绳索,而后将绳索用力一掷,借用冲力将空地中央那团最大的篝火打散。顿时火光飞溅,人们惊讶地抬起头来,有人被四散开来的火星和木柴打到,乱叫着跳起来;有人被匆忙站起想要大声质问。而那个罪魁祸首也不与他们周旋,双手打横抱起商子卿,足下一点,飞跃到树上,踩着树干飞速撤离。
“你!”商子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此刻人群已是混乱纷纷,骚乱四起,有惊呼声,有怒骂声,不少人已经操起家伙追了上来。
“不想死就别乱动!”抱着她的人低声断喝,双手紧了紧,一个腾跃,身形如风,又提升了几点速度。
听见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商子卿抬眼看了看那人露在面具外的脸庞,那轮廓,依稀有风月的影子。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知为何,商子卿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喜悦之感。这种喜悦之感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因为——他果然还是想办法来救我了。
所以纵然此刻是夜黑风高,身后还有一大堆追兵,被咬破的舌头还在隐隐刺痛,可商子卿的心里却是一片安宁。因为那隔着衣衫感受到的风月的体温,是如此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