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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蜜月山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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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到学校调个档案,谁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等好事——因为成昆线塌方,政委大手一挥,“节省经费,别转飞机了,过两天再回吧”——两天假期就这么砸袁朗头上了,跟馅儿饼似的。
本来倒也不至于这么高兴。不过这次是跨兵种到空军挖人,为表重视,由老A大队长,也就是铁路,亲自率队致谢。
因为高兴过了头,袁朗向上级请示的时候,就显出了点虚伪劲儿:“铁大,您看这两天怎么安排?”
“想去哪儿?”铁路声音里的那点戏谑,连聋子都能听出来。
“报告,武当山”,说完一脸正直等着领导批准。
“行,我跟学校借个车,明天早点去”,说着就拨电话借了辆吉普,虽说军绿色有点扎眼,可是胜在底盘高,反正到了山脚把车一扔,谁也不会注意两个爬山的男人。
袁朗也把手机掏出来,喜滋滋地搜游记、攻略。
俩人起了个大早,赶在早高峰前就和招待所结了账。
袁朗前一天晚上兴奋得没睡好,精神却一点不减,一路上闲话不断。
“瞧这雨下得,啧,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瓢泼’了”。
“哎,你看那边,路牙子都淹没了”。
“你在武汉玩过没?听说武大也不错”。
铁路开车一向小心,尤其碰上大雨怕出事,就答得有点漫不经心,“武大这季节不好,春天还能看樱花”。
“嘿,你去过啊?听说还有个qing*ren坡……”
铁路说我没去过,你要想去,咱们现在调头也行,一边就要打方向盘变道。
袁朗赶紧拦,“别呀,去武当多好,两日游,嘿嘿”。
铁路本来一心看着路,听到这句终于忍不住笑骂,“就你心眼儿多”。
袁朗这下得瑟起来,说可不是么,你说这都多久了,咱俩一次也没出来过,“我是指因私啊,出差不算”。
铁路沉默了一会,摸出包黄鹤楼递给袁朗。从确定关系到现在,袁朗一直忙着选苗子削南瓜,拖累铁路也和政委一块儿到处陪酒,别说实质进展,俩人甚至都没同时休过假。
“不是说嫌冲吗?”袁朗嘴里问着,手上却不停,点了一根自己抽上,“给我了”。一边又从兜里掏了包软中华,点上塞铁路嘴里了。
铁路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拿左手夹着扶好方向盘,腾出右手来搭上袁朗的左肩,又用力捏了两下。
袁朗连忙推他:“哎哎,我可没说什么啊!”
铁路摇着头,想说什么,可还是没说,然后就把手收回去换档。前面很大一处水坑,绕不过去。
袁朗一时也没想到什么话宽慰,只好一起沉默,幸好很快又扑哧笑出来,说咱们这个蜜月也算全面了,又山又水的,“你看这驾势,简直是东方威尼斯”。
这话没说完一会,袁朗就后悔自己乌鸦嘴了。虽然才8点,环岛已经完全堵上了,简直像个大停车场。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突然有人跑来猛敲车玻璃:“解放军同志!快去救人!”
“怎么了?”袁朗忙把车窗放下。
那人一楞:“我以为是军车……”
“休假穿便装,你快说!”袁朗有些急了。
“那边涵洞淹了辆车,里面全是人!”
铁路皱眉,“怎么回事?消防呢?”
“刚报了警!说在路上呢!”
袁朗急着推车门下车,“我先过去看看”,话没说完就匆匆跟人跑了。
到地方才看见,那是辆公交车,被水淹了一大半,没人知道司机是怎么把它开到这的。
戴着白色帽盔的消防已经到了,正往那边拖救生设备。
袁朗交待报信的人回去,一边自己涉水往涵洞里面走,就听消防站在车顶上大喊:“危险!不要过来!退回去!退回去!”
袁朗穿着便服,没法表明身份,只好充耳不闻地一路过去,然后伸出手给人看兵茧,一边急着问,“还有多少人在里面?”
“不知道啊!”被问的战士长得个子极小,一手扶着一个救生圈,正费劲地要往车顶上甩,袁朗赶紧搭了把手,他就喘着气说谢谢啊,战友。
袁朗也没客套,绕着车游了一圈,大声道:“这样不行!有工具吗?得把天窗撬开!”
“车上堵着呢!”一个上尉站在车顶,向袁朗展示手里那把逃生锤,“大机器过不来,只能拿这个砸!”
袁朗也爬上去。那人又说,“里面人还好,幸亏车底高”,说着引袁朗往里看。
确实还好,幸亏车窗车门都没打开,里面进水还不严重,人站在座椅上,呼吸暂时没问题。
那边消防已经决定了救援策略:拉安全绳,然后迅速开车窗,把人送到水位较低的地方。
袁朗自告奋勇:“我潜进去,先把小孩子带出来。”
“那怎么行?万一出事……”上尉犹豫着想劝。
“不会!咱们得抓紧时间!”于是两个人都不再多话,脱了外套直接下水。
一个、两个、三个……人很快被陆续救出来,可是水涨得更快,几乎快要没过车顶。
上尉急得要跳脚,“快啊你们!赶紧把人送过去!这里还要用救生圈呢!”
“用梯子吧”,铁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后还拖着个长竹梯,“把人放上面,一次能带三个走”。
“快!”上尉连句谢谢也来不及说,赶紧叫人把站在车顶的几个引下来,让人一前一后架着游出去。
大家也都不多话,七手八脚总算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了。这才有人想起来和铁路握手:“同志,谢谢啊!太及时了!”
“不客气”,浑水顺着铁路的发梢直往下滴,头顶上还沾了点不知什么脏东西,和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实在不搭。
袁朗抬起胳膊一边搂一个,说都是战友客气啥,顺便帮铁路撸了两下,问他是从哪儿搞来的梯子。
“路边借的”,铁路把脸转向那个武警上尉,“告辞,我们得去把梯子还了”。
“应该应该”,上尉又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太感谢了同志!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你看我们真得走了,车还停在路上”,两个人赶紧开溜。
上车坐定,袁朗才想起来,“烟都泡汤了!”说着从左边口袋掏出来看,只剩一堆烂纸。
铁路把嘴里那半截中华递过去,又伸手把那坨纸抓过来扔了,“下午再买”。
袁朗心满意足,深深抽了口烟,靠在椅背上休息。
隔了一会儿又问铁路:“那咱还去武当山吗?”
“你想去吗?”
“算了,别去了。就市里待着吧,万一……”
“好”,铁路低头发动了汽车,“先找地方洗个澡,也洗洗车”。
两个人就慢慢开着车,一边注意着路边的招牌。
隔了一会,铁路突然出声:“哎。”
“啊?”袁朗回头。
铁路正视着前方,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再请两天假吧”。
他的声音有点涩,袁朗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行吗?”铁路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又问了一句,可还是不看袁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