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无可救药》向*然

5、第四章

　　闹钟按时响起。我也按时看见那张放大的笑脸。
　　“早！”他朝我微笑。
　　“早。”我回礼。他似乎每天都能比我先醒，一睁开眼，就是那幅情景。虽然，是美景……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我独居甚久，什么都已习惯一人，而现在，床突然分人一半，感觉还真有些奇怪。

　　我们回到店里吃早饭。他是皮蛋瘦肉粥，外加蛋塔一份。我弄了杯豆浆，做了块鸡蛋饼，在他对面坐下。
　　“老板，今天有60份外卖，是对面写字楼。”小真虽然是在跟我说话，但眼神却一直盯着锦书。
　　“嗯，知道了。我一会就去买菜。”
　　“我也去。”他突然抬起头，冒出这么一句。
　　“你去干吗？”
　　“我可以帮你提东西啊，我很吃苦耐劳的。”
　　还物美价廉呢！算了，有个免费劳力也不错。
　　吃完早饭，我带他一起出门。

　　菜市场。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我来到相熟的摊位前，“老板，两箱鸡蛋。”
　　“好嘞！两箱鸡蛋。”
　　我用眼神指挥锦书，他倒是聪明，伸手接过。还一脸笑呵呵。
　　我付钱，转身去其他摊位，挑选蔬菜肉类。
　　我买什么，就往身后堆，他不仅不介意，还跟我说，“牛里脊肉耶，买点啊，你喜欢吃啊！”
　　“还有糙米，吃粗粮好。”
　　“这个，这个西兰花好。抗癌，很营养的。”
　　我横他一眼，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罗里罗嗦。
　　“唐唐，你身体一直不好，应该要注意……我是不会做饭，不然，我就不是光在这里动口，而是自己动手弄给你吃了……”他说得真挚诚恳，我几乎信以为真。
　　“买得差不多了，回去吧。”我走在前面，也不管他是否能跟上。这个人，我是越来越不明白……
　　只相处过短短一年，然后便是两年空白。难道，两天，就妄想把两年的空白填满？不!我早不是幼稚天真年龄。
　　只是，我也曾经幼稚天真过吧……
　　应该是有的吧，只是过早的人生经历，让我比同龄人更早的摆脱了这些。我不是不想幼稚天真，只是现实残酷，让我无法幼稚，更无法天真。
　　所以，更不会期望什么。爱情，友情，亲情，对我来说，都是那么虚无飘渺，握不住，抓不牢……
　　这个世上，我已无亲人。
　　我不奢望，亦不期待……

　　回到店里，锦书把材料拿到厨房，便开始择菜，洗菜，切菜，还挺那么回事……
　　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实在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大好前途不要，却甘愿躲在我这个小地方做这种打杂的工作。而且，似乎还挺高兴……真是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莫不是我年级大了，有代沟了？

　　“唐唐，我去送外卖。”锦书说。
　　“你？”我愣住，不敢置信。
　　“嗯！”他笑着冲我点点头，“小真把地址告诉我了，以前不也是你或者她送吗，她一个女孩子都能行，就别说我了。”还真不是普通的臭屁！
　　“那你自己当心点。”我也佩服自己的勇气，若他搞砸了，我这些老客户不全跑了？我到底是信任他还是信任我自己啊。
　　看着他拿着两大箱盒饭，我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他不该是干这种活的人，他受过高等教育，有良好家世，又是全国冠军，他应该是站在高处，受人崇拜仰慕尊重，而不是……不是……
　　我自己苦也就够了，何必，让他也受这种罪？不管他想什么，这次，我不会再让他留下来。我决定，等他回来就跟他摊牌。

　　忙开中午用餐高峰，又是一天之中最悠闲的时候。
　　可是，他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我有些担心，还有些焦急。我一边打扫店堂，眼睛不时飘向门口。为何还不回来？

　　“锦书，你终于回来啦！”小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愣，立刻转头看他，他满头满脸大汗，身上的T恤都已湿透。
　　“唐唐，告诉你……”他一脸兴奋，却被我冷冷打断。
　　“张锦书！我知道你是个少爷，吃不了这样的苦就回去，谁也没有逼着你呆在这！”我怒目而视，话一出口，我也被自己的怒气吓了一跳！我的好脾气，是周围邻居朋友都知道的，所以连王师傅和小真都吓了一跳。
　　“唐唐，你怎么……我不过是想给你多接点生意，刚才送外卖的大楼有好多公司，我就一家一家去问了，你看有好多说要订外卖的。”他拿出一叠名片递给我。
　　锦书，你何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接过名片，默不作声。
　　“唐唐……”
　　“我……”“对不起”这三个字卡在我喉头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我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
　　“算了，谁不知道我大人大量。”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唐唐，跟我去个地方。”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一把拿起我手上的拖把交给小真，“小真，这个就麻烦你了。借你们老板用一会啊。”也没等我这个当是人同意，就一把把我拉出店门。
　　拦到车，我问他，“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呵哟，他还跟我保密，故作神秘。哼！我不理他。

　　很快，车就到了。刚下车，我我看到一个“××武馆”的招牌。
　　武馆？我疑惑的看他一眼。
　　“我们上去吧。”他紧紧抓住我手，似乎怕一放手我就会转眼不见。
　　我跟着他上楼，渐渐听见练武时会发出的“嘿”“嚯”声音。
　　这原本是我非常熟悉的声音，曾陪伴了我大半人生。但此刻，听在耳里却觉无比刺耳。
　　“锦书。”我反握住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想去。
　　“别怕，有我。你总是要过这关的。”他看出我害怕，双手握紧我手掌。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温暖双手传来的力量。我咬了下唇，点点头，跟着他进去。
　　是一个俱乐部性质的道馆。办卡成为会员就可以来学习练习，不仅仅有跆拳道，还有散打，瑜伽等其他项目。
　　我看着软垫上那一个个白色的身影，想起当年的我，忽然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锦书却紧紧拉住我，“我们去换衣服。”
　　跟着他来到更衣室，才知道他是这里长期会员，有专署的储物箱，他的道服就放在这。
　　他拿出一套递给我，“换上。”他直直看我，没有一丝犹豫。
　　“锦书……”我有些迟疑，不敢接过来。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不就是道服吗，它还能吃了你？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你究竟在怕什么！”他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着，拉住我就要解我衬衣纽扣。
　　我顿时慌了，一把抓住他手，“别，别，我自己来。”
　　“紧张什么，咱们还一起洗澡呢，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他说的自然，手却放了下来。
　　我脸一红，是啊，那时训练完，我们的确常常一起洗澡。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和他……已不是当初模样。但我还是接过道服缓缓换上。腰带，居然也没有忘记怎么系……毕竟，曾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我看着更衣室的镜子。
　　里面有一个年轻男子正看着我。样貌清秀，身材修长，皮肤白皙。
　　几屡凌乱碎发挂在额头……
　　但眼神空洞缥缈，毫无生气。
　　这，是我吗？
　　我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真的是这样的我，散发了吸引锦书的光芒？
　　为何，我看不到，一点也看不到？
　　光芒在那里？
　　我迟疑了，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
　　我回头看看锦书，他正在整理道服，姿势随意洒脱，纯白道服把他衬托的格外精神，还是……
　　他比较适合这套道服啊。
　　光芒，应该在他身上才对。
　　我算什么？
　　我收回目光，慢慢把衣服脱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2006/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