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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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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想去哪里?”这天回到家,疲倦的我靠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自习下课的锦书回来,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十一长假?”我摸摸额头,有这样的假期吗?
“是啊,我们学校放七天,我们可以出去旅行,想去那里?”他弄了水果,用牙签挑起一块,递到我嘴边。
“当学生还真是好啊,开学才没几天就马上又有假放。”我嘴里嚼着水果,含糊不清的说道。
“暑假都没有出去过。”他也挑起一块送到自己嘴里,“以前几乎每年暑假,我都会出去一趟。”
“是吗?”我随口问道。心里却在想,我是否打扰了他的生活?
“嗯,说啊,你想去哪?”他不易不饶。
“不去,哪都不去。”
“为什么啊?”他露出疑惑表情。
“挤,十一出去看的究竟是风景还是人?”我站起身,去浴室洗澡。
水流顺着身体冲下,我把自己深深埋进水中。
锦书……
他和我的生活,距离太远……
我们生长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或许价值观,人生观还有更大差距。现在只是新鲜感作祟,等新鲜感过了呢?我们,究竟可以走多远?
我闭上眼,不愿再去考虑这个问题。
但愿,是我想的太多。
***
是否,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总会发生一些什么,好让日子不那么单调无趣?
“请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今天上午,我接到他的电话。一个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人。但他此刻,却坐在我对面,优雅的喝着现磨的上好咖啡。他镇定自若,气定神闲。而我不断心里发毛,背上冷汗尽出。不知这只老狐狸想要做什么。
“逍儿,几年不见,别来无恙吧?”他终于开口,却看着桌上咖啡,我看不见他表情,他究竟是在与我说话,还是在与咖啡说话?
“我很好。”如果你不来打扰我的话,我心里偷偷说。
“听说……”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你与人同居了。”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承认我与人同居吗!
“逍儿,你这是……”
我打断他,“与谁一起,是我的自由。而且,我和他只是同住,并没有什么。”
“是吗?”他懒懒说道,“才短短几年不见,连你都已学会说谎,这个社会好比染缸,人人都掩饰去了原色,真是可悲。”
我怎么忘了他是何许人物,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会约我出来?更何况,这几年不见。他的手段应该更是炉火纯青,怎么是我这个小小人物能比得上?“你想怎么样?”我直截了当,与他拐弯抹角不过是自寻烦恼。
“当初,我以为娶了你母亲就能接近你……”他忽然笑了一下,但却是苦涩洋溢,不见真情。“却没想到会离你更远……”
我沉默。
“当初你要求离开,我也允了,那是想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谁才是真的对你好。你母亲已经离世,我是你法律上唯一亲人。逍儿,你为何不看看清楚,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他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我一时不察,被他牢牢握住。
“叫我唐逍。”我奋力抽出自己的手,被他这样握着,直令我心中作呕。
“可我以前一直都是叫你……”
我打断他,“你也说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请你自重。”
“逍儿,你真的这么绝情!”他似乎不可思议,看着我的双眼写满悲伤。
“从未有情,何来绝情?”我扬眉,直视他。我发现许多人,会因为你的软弱欺负你。所以,即使心里害怕也要假装坚强,不可示弱。
“是因为他吗?”我知道,他说的是锦书。
我摇头,站起身,微微颔首,“谢谢您的招待,愿不要再见。”说完,我转身离开,听到他在背后说,“唐逍,你一定会后悔。”
我耸耸肩,满不在乎。后悔吗?若是真的那也到时再说吧。他以为我真是那温室花朵,不知道风大日晒?
究竟是在欺骗谁?
方林,我法律上的继父。
那年,我19岁。我37岁的母亲嫁给了一个比她小6岁的青年。
很匪夷所思吧。
我没有父亲。至少,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亲,也没有听母亲提过我的父亲。但我一直认为,很坚持的认为,她是爱着他的。
这么多年,我从未见她流露出一点憎恨埋怨。相反,她总是告诫我做人要心怀善念,宽容待人。
我时时会想,这是不是父亲告诉她的?
我的母亲,是个温和美丽的人。即使日子清苦,衣着简朴,也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我进市队,一方面是喜欢跆拳道,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无须学费,还提供食宿。
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了。清苦简单,得个名次,找个工作,照顾母亲。
虽然,我很努力,但天资有限,后来才认识到自己是不会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了。
但我本不是有远大目标计划的人,我只想平静的过我的生活。也许,小时候的生活,给我太多警世,我比一般的同龄人更早的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但那一年,却改变我半生。
我在母亲的婚礼上见到了这个男人。
他温文有礼,与我微笑。
我一下被他折服,甚至吸引,我觉得苦了那么多年的母亲终于找到依靠。虽然,当时的我并没有考虑过,为何家世还算显赫的他会娶我的母亲。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纯粹而晶莹,闪烁着无限光华,灿烂夺目。
却不知,这是我的无知。
他骗了我的母亲,也欺骗了我。
只是,他伪装的太好,掩饰得几乎完美。更可笑的是,我和我的母亲都以为他是一个善良美好的人。
而他却比我们都更早的知道我母亲身患绝症。
这么多年,心力交瘁,母亲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嫁给他不到一年,就病倒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原来,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本来,我只是以为,母亲的病实在太重,已经回天乏术,却不知是有人故意“见死不救。”
我永远无法忘记我那天在病房门外听到的话。
他说,“你以为我娶你,真的是因为喜欢你吗!难听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我想要的是你的儿子而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一个捷径。”
他说,“其实你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拖出来的,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了,这个你肯定也知道。”
他说,“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你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嫁给我不过就是想为你儿子找一个依靠,你怕他将来没有人照顾,不是吗?现在,我就成全你。”
他说,“我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一分钱了,为了逍儿,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已经够多了,这可是个无底洞,我可没有这么多钱来填。你一死,逍儿就是我的了。”
他说,“即使你告诉他我今天说的话,我也不怕。逍儿以后只能靠我。没有我,他会怎么样,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说了很多,很多……
真的,是这样吗?
他利用了我的母亲,只是为了“得到”我?
可是,什么叫做得到“我”,难道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件商品?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母亲的婚礼,他如何为了我与母亲结婚?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难道,所有关怀,皆是假像?
他对我关怀备至,所有我不曾感受过的父亲般的温暖,在他身边我统统尝试。
他对我,亦兄,亦父,亦友,陌生而又接近,是一个那么特别的存在。
但现在,他却生生捏碎我崇敬。
我就那么站在走廊的拐角,捂着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那么笃定母亲不会告诉我,却不知道,我就在现场。
母亲说,是她错了,她的确知道自己状况不好,嫁给他的确是为了我,却没有想到中了他的圈套。
母亲说,是她的自私愚昧害了我。我与他在法律上的关系,成为了一道枷锁,令我无法摆脱。
没有多久,母亲就过世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个人。
那些夜里,与他同住的那些夜里,我久久不能入眠。
我耳边一直回旋着他与母亲说的话……
为何,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和婚姻都可以出卖?
这样的人,究竟有多恐怖?
可是,他有足够耐性。
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以娶我母亲的方式接近我。
所以,我一直都是暂时安全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如履薄冰,以致精神憔悴。
于是,我跟他说,我要去队里集训。
他同意了,并给了我一笔钱。
我拿了。因为我知道,要摆脱他,我首先要活下去。
从此以后,我只能靠自己走下去,没有人能帮我。
再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