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王游戏》鲸下川

11、第十一章

　　我的破黑袍被丢垃圾桶了，店长给我的只有普通的连衣裙。
　　“……”几乎没穿过裙子的我简直整张脸都黑了，照镜子一看怪不舒服的。倒是店长，他明显身心愉悦起来，坐沙发上翘二郎腿一脸温柔笑地道：“难得你有像个女人的时候。”
　　……我本来就是不是吗。
　　“我帮你订好了机票，”店长看了看墙上的钟，凌晨十二点多，“两点的飞机票，目的是中国。”
　　中国？
　　我看向他，他道：“有人看见你的弟弟前几天在湖南A市的小山村出现过，你今天赶过去也不知道他离开了没有。”
　　真是在玩弄我。大费周章地把我骗到美国来，玩弄我一把就又要我马上滚。混蛋一开始告诉我在那里会死吗。
　　我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床上放着一只小包，我拿起来看了看，钱和机票都在里面，有美元有人民币，附带还有联系的手机。但是没有证件。店长慢悠悠道：“对了，办那些东西需要点时间，你先去机场，办好了我叫人给你送去。不过这可费了我一点钱，到时候记得一起算上。”
　　我高深莫测笑不语。
　　整顿好，我告别店长和凯特和眼熟男，准备先去附近吃点东西再出发去机场。出门前我还特意问眼熟男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可恶莉莉你给我站住！”

　　其实坐飞机很好，这样可以认识很多很多在塞克瑞的小朋友。
　　隔了一条走道，我淡定地看着坐在旁边座位的一名青年，穿着衬衣牛仔裤，漂亮的黑发，琥珀色沉静的眼睛，五官看上去普通，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他平静异常地单手撑额翻看着摆在膝上的《教你三天学会中国话》。我还清楚地看见他的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了一枚银质戒指，隐隐约约还有一个花体的A字——好久不见，你不就是不久前还在警|察局上班的三无男吗。
　　三无男平静地继续翻一页纸，头也不曾抬起看我一眼，长大后的脸看得我很不习惯。
　　他不理我，我果断闭嘴，生怕自己一开口莫名其妙又说错了什么东西挨揍，便闭上眼，想好好睡上一觉。
　　风急天高猿啸哀，一本书以眨眼之速飞拍我脸上，我顿时痛苦捂脸倒在自己的座位上。
　　我我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一看到他我就想泪流满面。
　　“布鲁~我们下飞机以后去哪里？”三无男的身边冒出一个脑袋，声音欢快。
　　“亲爱的，随你喜欢。”三无男看着那名漂亮的西方妹子嘴角一扬，活生生露出一枚温和的笑容。
　　天啊！我的24K钛合金狗眼吓透了！
　　我一瞬间几乎要自戳狗眼，尼玛三无男什么时候对我说话超过三个字，又什么时候对我笑过？！居然还叫对方亲爱的？他该不会脑子里长泡了吧？忒惊悚！！
　　吐槽体在胸口蜂拥，因为不会说出来所以我憋在肚子里几乎要吐血而亡。我挣扎的动作太显眼，以至于引来三无男轻飘飘一睨。生怕又挨揍的我立马闭眼装睡，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两个的对话：
　　软妹子：“去北京吗？”
　　三无男：“没问题。”
　　软妹子：“香港？”
　　三无男：“随你喜欢。”
　　……
　　一长串地名后，软妹子羞涩开口了：“那我们在中国结婚怎么样？”
　　“只要你喜欢，安娜。”听声音都能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心情愉悦。
　　没想到三无男居然真的订婚了……所以他手上的戒指是订婚戒指，A是他未婚妻安娜的缩写吗……
　　听别人秀恩爱，太受折磨了。
　　三无男在对上他的未婚妻安娜以后一直处于笑容满面的状态。习惯了三无，现在对上他，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我抗击能力强悍，听着他们两个人英文对话，我很快在胸口淤积着一滩狗血中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飞机里一片安静，凌晨上飞机，所有人都睡着了。我偏过头去，机窗外已经是一片隐隐泛着临近晚霞的天光。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估摸还有一两个小时就能到中国，到时候再转车回湖南找人，如果找不到……那我该怎么办？我沉默地望着外面，李温谦怎么突发奇想地想要回A市？郊区……店长说的地方，该不会是那里吧？
　　那个二十年前被火烧得破废不堪的小村子。
　　记得放火的人，还是我来着。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踏上这块陌生而又熟悉的地面时，我忍不住感叹一声终于快要摆脱三无男的魔爪了。
　　一起下飞机的三无男提着行李，带着他的未婚妻停在了我身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我：“去哪儿？”
　　我咧嘴不禁嬉皮笑脸地道：“三无男先生，你这是在邀请我跟随你的未婚妻一起去未婚前蜜月游吗？”三无男抬起一脚狠狠踩我脚上——痛得我蹲地上抱脚直哀嚎。
　　三无男平静地继续三字箴言，“回答我。”
　　又不是你女儿干嘛这么关心我的归属问题。
　　我一边揉脚一边木脸回答：“我要回我的家乡。”
　　“……”我发誓我在三无男的眼睛看到了“你的家乡不是在天堂吗”这几个字，我估摸着他不开口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鄙视我，而是因为他要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三个字。
　　他说不出超出三个字的句子，我便好心地回答道：“我去湖南，那里才是我老家。”
　　反正不管做什么事，我都绝壁不要跟三无男同行。所以我拎着自己的小背包，淡定地留下一句“祝你们蜜月快乐”，就拐着伤脚马不停蹄地跑了。
　　坐了长达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到了中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有些隐隐的黯淡。我不知道李温谦会什么时候离开，所以我买了连夜赶回湖南的车票，希望能够见他一面。
　　只是没有想到，一上汽车刚找到自己的座位，我就发现旁边座位又有个很眼熟的人。
　　斯斯文文的学生模样，眼圈泛黑，脸色苍白。
　　哟，这不是呕吐男黄慎一嘛。
　　他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靠窗坐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面的水泥地。我拿出车票对了对座位号，然后坐在他边上，心想着自己万一突然吓到他了，他一紧张吐我身上就真是太糟糕了。所以我没跟黄慎一打招呼，老老实实坐座位上等发车。
　　之前在飞机上睡了太久，现在除了有点疲惫以外，就再也生不出一丝困意。
　　准点一到，车子咕噜噜地发动。
　　一没有肥猫，二没有黑皮书在身边，我异常地不太适应。昏昏沉沉不知道想些什么，意识深处清醒得厉害。
　　身边突然传来了隐隐的呕吐声。
　　我睁开眼，歪头看见黄慎一抱着个袋子吐个没完。我挑挑眉，问：“你晕车？”
　　吐得昏天暗地的黄慎一没时间理我，好半天，他胃舒服了，才抬起一双泪花花的眼珠子：“被你吓到了。”
　　“……”我穿裙子的样子很像异装癖的变态吗。
　　收拾掉那堆呕吐物，黄慎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从我身上转移到头顶的冷气口，用只有我和他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游戏全部清零了，所有没有杀过人的……人，都被抹杀掉了。”
　　“你有看今天的新闻吗。”
　　我意识到黄慎一这是在问我。
　　我摇摇头，道：“没看。”
　　“中国各地出现数列心脏麻痹死亡的人，具体原因不明。有的还在上班，就突然死了，有的正在吃饭，也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呼吸。像刘薇，我回来的那一刻就只看到她在我面前倒下的样子，连她活着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提到刘薇，黄慎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恸。他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五万人，最后剩余人数，一万九千八百二十一人。”
　　“全世界有三万多人因为没有杀人而死掉，又或者是被别人杀死的人，他们是无辜的不是吗？为什么他们会死，而我们这些杀人犯却还好好的活着？”
　　“莉莉，你是神父不是吗？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淡淡道：“你为什么活着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所以才想活下去。”
　　“而且我被一个有收集兰王者癖好的变态抓到了啊，还要我和其他人自相残杀给他看，我不肯他就要对我啪啪啪……所以我勉强能活着回来算是很不错了。”
　　黄慎一没心情理我后面的鬼话，他阖上眼，不再言语。我努努嘴也不再开口。
　　黄慎一睡过去了，却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魇。
　　挣扎，面容惊恐，嘴巴努力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陷入梦里醒不过来。
　　我被他吵得睡不着，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拉住他在半空乱扑腾想抓住什么的双手。他还是不安，我感觉到他的肌肉都在颤抖。
　　真是，不就死了一个刘薇吗。
　　我闭了闭眼，轻声背起了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