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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八月初五,夏祭。过了这一日,便算夏日结束了,因此按着惯例是要祭拜四方诸神的。又因为祭拜诸神时,有少年少女彩衣祈舞,渐渐倒变成了未婚男女约会定情的日子。这些传统,到了皇宫里就又变了些模样,无非也就是摆宴设席、歌舞娱乐,便是夏宴的来历。然则这夏宴与别的宴总归是有些不同的,邀请赴宴的须是未婚的男女,皇室子弟早识人事,但只要未立正妃的,哪怕侧妃侍妾无数也是算作未婚。至于身份皇子世子、公主郡主、王公大臣倒是不限的,左右都是些富贵之极的人。

      这一日过了午后,各路赴宴的人便陆续抵达这骊山别院。安王水祈苏、三皇子水晟涟、五皇子水晟洌、六皇子水晟湛、南篱世子、越小侯爷、瑞珏公主、祥琼公主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年轻大臣或老臣子女,俱在掌灯前到了。一时间骊山别院热闹非凡。

      此时骊山别院已装饰一番,因是夏宴,露天设席,四周花树间缀了无数银灯,系以五彩锦缎丝带,随风摆动。夜光流动、轻波飞舞,一时间不知天上人间。

      按着往日的规矩,这等皇室贵族的宴会,男女宾该是分殿设席的,然则夏宴却是把席分设在莲池两边,似隔非隔的,视线固然无阻,略略扬声,对岸也能听见。到了时辰,宾主入座。莲池这端,主席上坐着太子水晟澈,左手依次为安王水祈苏、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及世子、小侯爷,右手首席却赫然坐着左相,其下则为重臣子弟,原来三品之上的大臣,也唯有左相一人未婚而已。对岸女宾,自然莫韶华主位,左侧依次公主、郡主。右侧坐着名门千金。

      司仪报时完毕,太子水晟澈举杯致词,这一场夏宴便算正式开始了。

      此时莫韶华身体已完全康复,坐在席上看似殷勤招待以尽主人之谊,其实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看向莲池那一端,心中琢磨着不知白水何时出现。

      略一走神,忽然感觉到身后侍奉的秋瑾轻轻碰了碰她,猛惊过来,这才发现瑞珏公主正在与她说话,只听她说道:“大皇兄气度非凡,也只有韶华才配的上了。”

      莫韶华见瑞珏公主说这话时,嘴角噙着些冷笑,虽然是对她说的,目光却看向坐在对面的兵部尚书之女纪青青。再看纪青青冷哼一声,细声细气说道:“郡主端庄温柔,自是我等的典范。”

      莫韶华顿时便觉得有些头痛。纪青青亦是太子妃候选人之一,据闻她心仪太子水晟澈已久,数度投怀送抱不成,几成笑谈。然则瑞珏公主早年与纪青青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交恶,因此仗着公主的身份,在这事情上百般阻挠,多加嘲笑,总少不了耍了些明暗手段。如今眼看莫韶华名分将定,便趁机在席上大肆称赞莫韶华,是为了故意刺激纪青青。而纪青青答的这句话,看似也是在赞莫韶华,其实一则未见得真心,再者更是在讽刺瑞珏公主娇纵蛮横。两女只言片语交锋对峙,却把莫韶华夹在中间,何其无辜。

      莫韶华清咳一声,道:“如此盛赞,韶华愧不敢当。”这风口浪尖的位置真是难坐,也唯有装傻一途,恰巧侍女上菜,又连忙道:“这莲藕采自泽湖,一路快马送来,不过两日,鲜嫩软糯,诸位姐妹不妨一尝。”

      若是知趣的,莫韶华这一打岔,便该顺着台阶下。但那瑞珏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地位高贵,自幼娇纵惯了,此时听出纪青青话中有话,哪里肯就此罢过,也不管什么泽湖莲藕,眉毛一挑,道:“韶华言行端庄,确是该学的。”这是在暗指纪青青纠缠水晟澈,有失体统。

      纪青青仍是细声细气道:“公主殿下说的是极。”语调上扬,一听便知别有意味。

      这两人见面便要争锋相对,往往不欢而散,其余诸人都是见惯的。祥琼公主母妃出身低微,又未得龙子,素来是被冷落的,因此为人怯懦,想要劝解却又不敢开口。其余几个郡主、贵族千金虽则平日里或巴结迎奉瑞珏公主,或与纪青青交好,但也大多懂的明哲保身,这等得罪人的调解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眼看这两人将要从暗贬发展到明对,莫韶华不由头痛加剧,忽然听见莲池对面飘来六皇子水晟湛的声音,只听他说道:“皇兄,听说你宫中有一个琴师,技艺非凡?”

      莫韶华心神一凛,连忙侧头凝神倾听,听见安王水祈苏道:“自从六月间以来,本王无时不念着那琴师,只是皇贤侄唯恐本王抢了去,竟舍不得请出来呢。”这番话似玩笑又似认真,也不知安王心中想法究竟如何。

      又听见脆悦锋锐的嗓音响起,说道:“区区一个伶人,得皇叔赏识,何其幸也。今日已特地命他更衣焚香,只等为皇叔献艺一曲。”

      水晟澈一言既出,莲池彼岸一片哗然,安王寿筵那日太子水晟澈命琴师献艺已是京城闻名的事情,传言此人不但琴艺非凡,更得太子宠爱,便因为这个人,太子与安王之间险些起了矛盾。席间诸人亦有参加安王寿筵的,是见识过那琴师的销魂一曲,事后只觉得如云里雾里,做了好一场美梦似的。此次夏宴早就知道安王点名要那琴师献艺,心中期待,迟迟不见节目开始,不免心急,是以六皇子水晟湛刻意挑起这个话头,也是众望所归。

      莲池那端喧哗之声传来,倒恰巧打断了瑞珏公主与纪青青的争执,瑞珏公主“咦”了一声,说道:“他们在说什么?”

      诸女原都在关注瑞珏公主与纪青青,并未注意对面的交谈,纷纷露出些茫然的神情。莫韶华连忙道:“是太子殿下的琴师要为安王殿下献艺。”心想,总算是能见到白水了。侧头看见秋瑾一脸的不满,莫韶华目光扫过,无声警告,秋瑾话到嘴边又只得吞了下去。

      旁边南麓郡主连忙问道:“可是六月里在安王府献艺的那位琴师?”

      莫韶华点头道:“正是。”

      众女多少也有所耳闻,不由亦一片哗然。

      瑞珏公主眼珠一转,问莫韶华道:“韶华,你在这骊山别院多日,可曾见到他?是个怎样的人?”

      瑞珏公主虽然与太子水晟澈非一母所生,平素倒还算亲近,深知水晟澈性情冷淡,从未专宠过甚么人,一个多月前听说了那琴师的事情,不由十分好奇,只是一直无机会一窥面目。此时连忙抓住莫韶华问长问短。

      莫韶华想到白水仪态,不由叹道:“那人真是风姿卓绝!”

      “哦?”瑞珏公主听莫韶华如此称赞,连忙又问:“怎么个风姿卓绝?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模样如何?性情如何?”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

      对面纪青青冷笑道:“不过一个伶人,竟得公主殿下如此关注。”

      瑞珏公主瞥了纪青青一眼,笑道:“这是自然,本公主可是十分好奇是怎样的人物,竟然能如此博得大皇兄宠爱。”

      她暗讽纪青青连个伶人也不如,纪青青脸上青红交加,脸色好不难看。

      莫韶华本来对纪青青并无什么恶感,但此时见她言辞间透出对白水的鄙夷,便心生不快,故意迎着瑞珏公主的话答道:“那人的名字叫做白水,看起来不过比我大一两岁,仪容固然出众,但他的气质更是非凡,韶华辞拙,形容不出。”

      瑞珏公主得意道:“竟然有这样的人物,难怪难怪!”

      纪青青原本就嫉恨莫韶华占了太子妃的位置,此时见她竟帮着瑞珏公主与自己作对,纪青青吃了这暗亏,心中恼怒。猛一抬手,恰巧碰到斟酒的侍女,那侍女手一抖,溅出两滴酒液落在纪青青袖子上。纪青青顿时便发作起来,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叱喝道:“做死么!”

      那侍女吓的立刻跪地上,连呼饶命。瑞珏公主占了上风,故意笑盈盈道:“下人笨手笨脚,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对那侍女道:“你下去罢。”

      侍女得了公主的令,真是求之不得,慌忙退下。

      瑞珏公主故作宽厚,这一番做作,倒显得纪青青器量狭小,更是大大的失了面子。

      但莫韶华已无暇他顾,心思全在莲池对岸,原来就在纪青青斥责侍女之时,白水已经捧着琴出现了。

      只见灯火流光间,一人临水而立,削瘦纤长的身子披着旧白的广袖宽袍,如烟般纱罗遮去面目,只可看见那极长乌青的发墨迹般流淌而出,披散在衣袖之间。隔着莲池看去,那人仿若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似是被这份风姿感染,莲池对岸已悄然无声,这一边诸女这时忽然知觉到,也渐渐收了声,只听瑞珏公主轻轻说道:“原来如此,果然当得起风姿卓绝四字!”

      莫韶华不由微微点头,目光全放在对岸。

      却见白水在岸边坐下,伸手抚过琴弦,拨了几个清音,此时莲池四周已全然静寂,只闻琴声。白水略略停顿,待余音散去,双手重新覆上琴面,轻拢慢捻,一曲《碣石调幽兰》徐徐送出,琴音清越,随风飘送,散扬在莲池花水之间,也不知是否被琴声感动所致,竟觉得四周灯火波动,彩绸摇摆,似随乐起舞般。一曲弹罢,两岸席间诸人俱神思沉醉,久久不能自已。

      许久,忽闻掌声响起,只见安王水祈苏扬声道:“好一曲《碣石调幽兰》!”

      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余诸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俱是喝好,顿时池畔喧哗一片,夏宴气氛似是高到极至。

      白水一曲弹完,起身行礼,施施然在太子水晟澈身边入座,却不言语。

      只听那头六皇子水晟湛叹道:“好琴艺,果然名不虚传!”接着其余诸人竞相称赞。

      莫韶华细细看去,见席间诸人莫不神情迷醉,一个劲的称赞白水,惟独离白水最近、坐在水晟澈右手上席的左相看似心不在焉,独自举杯浅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头,诸女亦不由议论纷纷,或真心称赞,或心中嫉妒,各种言语,表情不一。

      待白水弹过了琴,众人便有些失了兴头,只觉得余下的伎人表演乏味,心不在焉的看了几支舞曲,此时亦酒足饭饱,便纷纷离了座位,在别院里游园赏玩。

      瑞珏郡主对白水好奇无比,这时看见对岸白水起身离席,便要拉着莫韶华去找他说话。莫韶华本就心中挂记着白水,想问他那一日之后在滴翠别院里如何?便吩咐秋瑾不必跟随,任瑞珏公主拉着去寻白水。

      两人绕过莲池,见白水已经转过花丛,连忙追去,谁知七转八绕竟失了白水身影,瑞珏公主一阵失望,跺着脚便要转回。莫韶华连忙寻了个借口,离了她。心想白水也许是回滴翠竹院了,便一个人悄悄往竹院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道院门,忽然听见院墙后传来人声,只听那人道:“如今你形同废人,本王杀你便如捏死只蚂蚁般容易。”

      那声音冰澈邪魅,莫韶华识得正是安王水祈苏的声音。

      另一个慵懒从容的声音道:“安王殿下说的是。”

      莫韶华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知道院墙后必是安王水祈苏在与白水说话,想到当日太子水晟澈两入安王府抱回白水,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一直是心中思量不得解的事情,顿时便对两人的谈话起了天大的好奇。明知在此偷听有失礼仪,却忍不住悄悄往前挪了两步,几乎侧贴在院墙门边,躲在一株树后,屏息凝神倾听院后对话。

      安王水祈苏的声音清晰传来,他似是被白水的敷衍激起些怒意,说道:“你以为有水晟澈做靠山便可有恃无恐了?你这样难得的人才,若我是水晟澈自然也要牢牢抓住,只可惜你要的他给不起,如今他就要立莫家那个小丫头为妃,他日你也不过就是一枚弃子罢了。”

      莫韶华心中一阵难过,只怕来日水祈苏一语成真。

      白水轻笑出声,道:“我要的他不能给,可将来就一定是他把我弃了?安王殿下莫忘了我是什么人!”

      水祈苏略一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道:“说的是极,本王险些忘记你既然是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和那些男宠侍妾一般。你如今经脉俱伤、功力全无,这一份骄傲却是毫不折损的,倒不愧为本王的劲敌,本王原是该给你一份尊敬的。”

      莫韶华听了两人这番话,心中奇怪无比,她固然早察觉白水绝不简单,却不想这两人话中透露出白水身份特别的意味,竟是安王水祈苏亲口承认的劲敌。莫韶华知道安王水祈苏是个厉害的人物,如今看他的气度倒也不愧称为枭雄,他尊敬的敌人又该是怎样的了不得!

      安王说的“经脉俱伤、功力全无”又是怎么一回事情,莫非是中毒所致?他又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正在揣测,听见白水说道:“得安王殿下尊敬,在下何其幸也。”语调一转,又道:“安王殿下特地在此间拦住在下,想必不是只为了说这些罢。”

      水祈苏冷哼一声,道:“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白水淡然道:“哦?”

      水祈苏这时语调微变,少了一分霸气,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道:“他究竟在哪里?”

      莫韶华想起那日白水在滴翠竹院说的些话,这时明白原来安王水祈苏拦着白水说话,其实只是为了追问李嘉祥的下落。虽然早就风闻了水祈苏与李嘉祥的事情,但此时亲耳听见水祈苏这般逼问,心里顿时浮起些奇怪的感觉。原来水祈苏这么一个狠绝冷厉的人,却也有心中惦记着的、寻找不到的人,这一想忽然就觉得其实安王水祈苏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只是不知道那李嘉祥究竟是怎样的人物,竟能进了水祈苏的心。

      白水道:“就是我告诉了你,你现在仍是找不到他的。便是找到了,人在心不在,又有什么意思?”

      水祈苏傲然道:“只要抓住他的人,本王早晚能抓住他的心。”

      白水轻笑出声,道:“殿下真是好自信。”

      水祈苏不耐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他在哪里?”

      白水叹道:“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他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水祈苏沉默片刻,似是在估量什么,道:“你要本王做什么?”

      白水道:“这两年,袖手旁观。安王殿下,江山与美人,如何取舍?这句话,两个月前我问过,如今你可曾想好答案?”

      水祈苏道:“只要他出现,本王自然便能找到。你这价码开的太高,本王不能同意。”

      白水道:“一点也不高,如今暗潮汹涌,安王殿下何不作壁上观?”

      水祈苏道:“你便不怕来日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本王得渔人之利?”

      白水道:“殿下既然已经说到这地步,我也不妨坦言,这权势斗争的事情,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敌人。安王殿下既然给我一份尊敬,我亦十分敬佩殿下,不如待来日再决胜负?”

      水祈苏笑道:“好一个来日再决胜负。如此说来,本王若是不答应,便有些看不起你了。”

      白水道:“如此说来,殿下是同意了?”

      两人话声渐轻,莫韶华心中惊骇无比,想不到白水三言两语间竟为太子暂时挡去了一个劲敌,白水之于太子只怕还有谋士的作用。

      莫韶华站的久了,忍不住动了动,脚下踩到墙边草丛,发出些细响。顿时便听到水祈苏声音传来,道:“哼,偷偷摸摸的窃听,也不觉得失了身份。”

      莫韶华当自己被发现,脸上一红,便要站出来,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见另一个声音说道:“拜见安王殿下,臣无意路过此处,打扰了殿下,还请原谅则个。”

      水祈苏冷哼道:“原来是左相大人,当真凑巧。”又道:“本王尚有他事,左相大人请自便。”说着走出院门扬长而去,经过莫韶华所立之处,隔着花树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

      莫韶华心中尴尬,但才走了一个安王,又来了一个左相,她不便贸然现身,只得仍站在树后,只盼左相赶快离开。

      谁知左相竟似不打算这就走开,只听他开口道:“多日不见,你的伤好了?”

      白水从容答道:“有劳左相记挂,不过皮肉之伤,早就好了。”

      莫韶华心中惊讶,原来白水竟和左相也是有些认识的。这又才知道,白水不但是中毒,竟还受过些伤。

      左相又道:“我早该想到是你。那日在安王府见到你,我就知道了。令尊若只是一介普通商贾,如何会有那枚半分令。原来如此……那日在堂内支使青莲的便是你罢。”

      他这一番话,说的颇为奇怪,莫韶华听了摸不着头脑,如坠云里雾里。也不知道半分令又是什么东西?

      白水道:“左相大人睿智,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余下的自然不难猜测,只是还是佯做不知罢,也免得无端惹了猜忌。”

      左相叹口气道:“这道理我自然晓得。只是,你为何百般阻挠我寻找观月?”

      莫韶华有些莫名想笑,心想,怎么一个个来找白水都是为了寻人呢?前一个要找李嘉祥,这一个又要找观月,莫不是找秦观月罢?

      白水道:“看在你与家父相交一场,如今我也不妨把话挑明。你要找的,究竟是楚观月呢,还是秦观月?”

      莫韶华正自暗笑,听见白水这话心中顿时一惊,他说的楚观月,莫不是十年前被祈帝满门抄斩的楚家的么子?

      当年楚贤贵妃极受释帝宠爱,楚氏一族势如中天,而这么子楚观月更是盛名在外。传闻他才华惊世、容姿无双。十一年前,莫韶华五岁诞辰,江宁郡王设宴庆祝,席上有人称赞她容貌优美,说他日长大必定不逊楚观月。把郡主与一个男子的容貌相提并论,江宁郡王莫闻不但丝毫不觉被羞辱,竟还十分高兴,可见当时楚观月名声之盛,容姿之美。然则这样一个人,却因天生病弱早亡。思及一年后楚氏满门抄斩,倒不知他这早亡是幸还是不幸。

      然则,白水话里的意思,难道楚观月竟仍活着?更甚至……与秦观月有甚么关系?思及此,莫韶华不由冷汗滴落,似是不经意间知道了惊人的秘密。

      再听左相问道:“楚观月如何?秦观月又如何?”

      白水答道:“楚观月已死多年,天下皆知。秦观月当世名医,却和左相大人您无甚么干系。”

      他这两句话顿时堵了左相,左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才道:“在下有心疾,想请秦观月大夫看诊。”

      白水意味深长道:“心疾?”

      左相突然语调一沉,道:“你莫逼人太甚。”声音冷厉,竟有些警告的味道。

      白水肃然道:“观月与我关系非常,我理当维护他。”

      左相道:“如今你自身难保,还谈什么维护他……罢了,总之请你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信我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害他的。”

      白水默然片刻,终于道:“家父生平识人无数,断不会看走眼,我便信你这一回。”冷然道:“你若有负观月,我定饶你不得。”

      两人又交谈几句,莫韶华心神翻涌,已无心细听。恍惚间忽然有人拉住她,定神一看,险些惊吓出声,原来不知何时白水竟已站在她面前。

      莫韶华一阵尴尬,白水原来早知她在,欲要辩解,却不知该怎么说,探头张望,所幸不见左相人影,似已离去。莫韶华心想,白水明知道她在,仍是不避讳,说了这许多重要的事情来,究竟为何?

      白水看着她,似是知道她心中疑惑,淡淡笑道:“这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是不妨的。我相信你。”

      莫韶华脸上一红,伸手拉着白水衣袖道:“我……我也相信你的,你一定不会下毒害我!”

      白水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莫韶华心中想到太子水晟澈,不禁低语道:“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白水仍是笑笑,道:“是呀,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莫韶华见他笑的云淡风轻,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楚。正要开口,突然身边一阵风动,三名黑衣人从阴影里窜出,待要惊呼,脑后一痛,顿时失去意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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