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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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桥看了看这个他生活了十九年、被监禁了近乎七年的房间。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是他这些年来的成果，最初没书看的时候，他找出了自己以前的所有课本资料，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这些书被他一看再看，零散了用线穿起来接着看。后来渐渐地，苏青会带回来一些书，大多是关于心理学、精神分析方面的书，希望他能对自己的病情有所了解，后来，在孔桥的要求下，她买回来的书也杂了起来，有关于历史野史方面的小说，有古籍，有人物传记、有科学自然方面的书……
除了床头柜上放的一个相框之外这个屋子里再没有别的装饰。照片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灿烂的笑容点亮了他的脸庞，彼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往后的遭遇。照片的背景是孔桥暑假与同学们一块儿旅游探访到的一个古镇，孔桥站在一个古祠堂前面开心地笑着。
此时的孔桥带着陌生的表情看着照片中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把这张照片收进了自己的行李中。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照片中的地点——青原镇。
他环顾四周，每一样东西都与他朝夕相处，同时也见证了他的懦弱与无能——他的盛世年华葬送在这里，即便自由了也再无可能活过来。他好像由少年直接就变得老成了。中间是恍恍惚惚的一场梦。或许他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或许这才是他噩梦的开端，而他无从探知关于未来的细枝末节。不过，有什么所谓呢？生死由命罢了。
孔桥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苏青非常不放心，虽然自己的化妆品小店无人照看，但她表示愿意锁门一天把他送过去再回来。孔桥一再跟她强调自己已经成人了，应该自己学着独立了，苏青便没有再说这件事。但还是不放心地跑前跑后准备了许多东西，甚至连仁丹都准备了，叮嘱孔桥晕车的时候吃。苏青还说到了f市一定要跟表姨联系，等等等等，有的没的，孔桥一概答应下来。
火车站永远都是人山人海，站在台阶上，看到四面八方都是人潮在密集地涌动。
孔桥拿着行李，手里攥着苏青给他买的火车票，汗水濡湿了火车票。他的脸色苍白得在阳光下几乎看得到血管，这张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成熟，岁月在雕刻他的同时，也无情砍去了某些东西，因此这张脸除了英俊之外还显得木讷、刻板而又不近人情。
孔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水银掉进了水里，怎么都无法融合。他望了望当空的太阳，知道进站时间快到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仿佛在确定自己不是一个人一般，终于鼓足勇气走进了人群里。
从b市坐火车去f市大概需要十多个小时，孔桥的火车票从下午两点一刻出发，也就是说，到f市差不多凌晨了。
孔桥按火车票上的座位找自己的位置，因为不是首发站，所以车厢里很挤。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一个四人座靠窗的位置，只是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其他人。那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孩子，巴掌大的脸，小鼻子小嘴，留着看起来很乖的齐刘海。他被旁边那个不怎么讲究的男人挤在小角落里靠着窗户闭着眼睛，大概是睡着了。其他三个人正在吆五喝六地斗地主。
孔桥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外面那个男人拍了拍那个孩子的肩膀，“嘿，醒醒！”
“嗯？”男孩子睁开眼，不出意外地，孔桥看到了一双水灵的眼。
孔桥晃了晃自己的火车票，“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啊，”男孩子似乎才想起来自己买的是站票，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说着就拎着自己的小包挤了出来。
孔桥正想挤进去，靠边儿坐的那位仁兄不耐烦了，“得，小哥儿，还是你坐外面吧，这进进出出的也忒麻烦了！”说话间已经往里坐了。
孔桥不置可否地坐在了被男人暖得热乎乎的座位上，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这边厢那位仁兄开始热络上了，“小哥儿，会打双升不？会的话咱四个一块儿……”
“我不会。”
“得，咱们接着斗吧！”男人说着又开始洗牌了。
孔桥插上耳机，闭上眼睛，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但在火车上是不可能真正有清静的。火车发动不久，就有列车员推销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有推销皮夹的、皮带的、口香糖的、某品牌含片的……间或还有小吃车在狭窄的过道上推来推去，最倒霉的就是买站票的人了，每当小吃车过境，站在过道里的人就像被铲车铲掉了鼠洞的老鼠一样无处可逃，恨不得自己变成窗花贴在玻璃上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对不起对不起……”
孔桥感觉脚趾一阵疼痛，睁眼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坐他位置的男孩子被挤得踩了自己的脚，正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没事儿。”孔桥又闭上了眼睛。
后来几次餐车过境，男孩子都被挤得紧紧贴在孔桥身上，孔桥睁开眼，看到男孩子窘迫的脸，心底叹了口气，表面上仍然无动于衷。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孔桥拍了拍男孩子的胳膊，“我要去厕所，能帮我占会儿座儿吗？”
男孩儿有些愣愣的，“噢，好啊。”
孔桥有意在厕所多呆了会儿，他在车厢的尽头，看着满车厢的人，有跟女孩子搭讪的，有抱着零食“喀吱喀吱”大嚼的，有打扑克的，有玩手机的，有听歌儿的……这就是人群，他曾经想念如今又有点恐惧的人群。
有一个男孩子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频频回首，似乎在等着他回来把位子还给他。
终于在四个小时后，孔桥旁边的男人到站了，孔桥示意男孩子，让他坐里边。男孩又拎着他的小行李颠颠地挤进去了。
为表达谢意，他从自己小包里找出几袋饼干递到孔桥面前，眼睛巴巴地看着孔桥，孔桥实在没兴趣吃，还是拒绝道：“谢谢，你吃吧。”
男孩儿失望地收回了手，还是努力的找着话题，“我叫秦晓丁，秦朝的秦，春晓的晓，甲乙丙丁的丁，你呢？”
“孔桥。”
“……哦。”很不耐烦很敷衍的样子哦，秦晓丁抠了抠自己的背包带子，鼓了鼓勇气想再说话，终究还是泄了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