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陈霏吟

28、第二十八章 难过

　　王可没想到有一天的早上，予初竟然回来了。她连一只包都没有，就这么回来了。

　　“予初，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去散心了。”她淡淡的回答道，当转过身背对着王可的时候，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而且这些天都不跟我们联系，我们差点以为你失踪了。你到底去哪里散心了？你的行李呢？包呢？”

　　她怕王可会一连串地问下去，连忙躲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不想透露给第二个人。

　　她将自己脱个精光，又冲进浴室，用沐浴露擦洗了好几遍。沐浴露与水可以拭净她身体上的污迹，却洗不尽她内心的痛苦与自以为的肮脏。

　　她站在莲蓬头下，水从头顶开始浇灌，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水。

　　终于洗完了。她从浴室里出来，水滴从身上一直滴到了地板上，一直跟着她，脚印深一个浅一个地直到床前才停了下来。

　　她不想吹干头发，只是用一块大毛巾包了起来就躺在了床上。

　　她拿起手机，摁下了那几个烂熟于心的数字，却在最后一个数字拨出去的时候，又丧气地摁掉了。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偏偏有一种罪恶愧疚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正是这种阴影，她连与君辰联系的勇气都丧失了。

　　她想睡觉，却偏偏睡不着。

　　她想出去走走，却没有精神。

　　眼下她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没有头绪。

　　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警惕地问道：“谁？”

　　是工人的声音。

　　“我不喝了，拿下去吧。”

　　在丁家，刚开始那几年，丁君辰总害怕她缺少营养，总是勒令工人买这个买那个。五花八门的食补材料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到后来她吃怕了也喝怕了。

　　丁君辰这才松口了，不再逼她吃那些稀奇古怪又价格不菲的补药。

　　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了起来看到丁君辰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宝贝，回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俗套的字眼来形容她，可她却忍不住小声地念了好几遍。

　　可笑容还没有在她的脸上呆够两秒，就消失了。

　　想了半天，她才摁下一个“嗯。”

　　随后他发来一张在剧组的自拍照。

　　油光锃亮的发型配上深蓝色的西装，要有多风骚就有风骚。偏偏他还没有仪态地咧开嘴在镜头前比了一个V的手势。

　　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敢如此肆意大胆。

　　“宝贝，好久没见到你了，想抱抱你。你发张照片过来，让我看看你在旅行的时候是不是变黑了变丑了。”

　　她咬着嘴唇，用手指摁了一行字发送过去。

　　“是不是我变丑了，你就不要了？”

　　“怎么会。你变得再难看，我都不会退货。”

　　丁君辰的回信速度极快。

　　她的床尾正对着一张化妆台，椭圆形的镜子正对着她。

　　她的脸看来是如此的苍白，双眼也黑幽幽的，没有一点精神。头发半湿地搭在头皮上，显得颓废不已。

　　她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发自拍给他。

　　“我现在很丑，不想自拍。”

　　“宝贝，你在我的心里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你戏拍多了吧。”

　　她噙着泪在手机上打出了这几个字。

　　“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后等我有空，我们一起去旅行。你一个人旅行太寂寞了。”

　　“才没有呢。我不知道有多快乐。”

　　一滴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跳了出去，掉在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上，再滑落到手背上，烫灼了她。

　　丁君辰大概嫌打字太累，索性发了一条长达二十秒的语音过来。

　　她听着丁君辰的声音，心里又感慨又亲切，泪水也纷纷地掉了下来。

　　可是她不敢用语音回复她。

　　她怕他听出点什么异样来。

　　“你不愿自拍我不勉强你，也总该让我看听到你的声音吧。”

　　对于这个要求，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如果连这样都不肯答应，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她是准备把这几天的经历跟他说说，但不会是眼下这个时候。

　　她强忍住泪水，用力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痛苦不堪的情绪收起来，并不显露在声音里。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登时就显得兴奋与激动起来。

　　“你下次旅行一定要叫上我。绝对不能一个人去。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

　　“你旅行中发生了什么好玩高兴的事，说几件给我听听？”

　　他的微信一直在响。

　　而她的耳畔边充塞着他的声音，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清晰。

　　“才刚进组，估计要过一个月吧。我到时一定会请假来看你，或者你过来探班？”

　　“还是算了，我还是在家里等你吧。”

　　她又不是没有跟过组，怕只怕被人看见说闲话。他的身份与四年前默默无闻的时候不一样了。万一到时她的事情被挖出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那个成墨宁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引爆了。

　　“你真的不来见我？可是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从你去旅行之后，我们都没有好好地聊过。你是不是玩得太开心了？有没有遇到帅哥跟你搭讪？”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她故意用轻快的语调发着微信，可是泪水却悄悄地从眼中滚落下来，滴在了颤抖的嘴唇上。幸好，他什么都见不到。

　　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一下，从一道道血口子到结痂，却无法复原。现在又被他这么一说，结好的黑痂又被揭去了一样。细密而鲜红的血珠子登时从黑痂的边缘又渗了出来。

　　那些不堪的往事，在四年前变本加厉地压向她。她曾以为噩梦不会再来，可是往日在她的心里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的人卷土重来。

　　“那你答应我，下次旅行要带上我。”

　　他的微信语音又发了过来，语气是那样的兴奋与轻快。

　　与她佯装出来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滴到了手背上，灸烫了她。

　　“我打算拍完这部戏，就放自己一段假，到时你可别帮我接戏啊。不管是广告还是活动我都不接。”

　　“嗯好的。”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哭了？怎么语气怪怪的？”

　　“没有，可能是我刚旅行回来感冒了吧。”她连忙调整自己的声音，不想被他发现。

　　“那你记得要吃药，不要外出吹风。乖乖地等我回来。”

　　“嗯。”

　　“你早点休息吧。副导在叫我了。不过你要先亲我一下。”

　　她听着这条微信，半张着嘴，直到泪水从嘴唇里流进去。心还是好痛好痛。

　　“我要……睡了。”

　　“你不亲我，那我亲你了。万一被人家听到的话，我也不管了。”

　　“不，不，……”

　　她一听连忙拒绝，生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发现。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