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蒹葭苍苍霜白露

19、张佑赫备忘录（6）

　　胜浩刚上车的时候还在闹脾气，甚至在便利贴上很用力的写下“此动物异常凶猛，请勿靠近！”的警示标语，刷的一声贴在自己后背上，继而给我一个“你敢跟我说话试试”的凶狠眼神，就此背过身去，不再多话。

　　我对此举动哭笑不得，当着俩孩子的面又不便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好睁着眼睛假寐。
　　不过一会儿，他的肩膀慢慢松懈，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我微笑着顺手一捞小猴子就被我拐进怀里，他只是形式上的反抗了一下，就迷迷瞪瞪的实质上的睡了过去。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在他沉静的脸上变化着或浓烈或清冷的色彩，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随手将写着警示标语的条子撕下来继续贴在我的身上，前排那不住往后视镜里偷窥我俩紧密不分的小孩迅速收回视线，权当我们不存在似的闲聊起南北统一势在必行来。

　　我抱着他，发现怎么也看不够他。
　　这个人刚刚还在路边生动的演示撒泼打滚，这个人上一刻钟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对所有藏污纳垢上不得台面的污浊都深深的鄙视。
　　但我也知道他是个谨言慎行的人，甚少会这样头昏脑热全然不顾的让自己身处险境。
　　视线被他白皙手腕上的深红指印吸引，呼吸一滞心肝脾肺肾就你追我赶的疼起来。
　　哎，这种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心情真的是只有深爱安胜浩的老子我最懂。

　　忍不住隔着发帘也要在他的额头上重重的吻下去。
　　“喂，安胜浩，生日快乐。”说完这句话，我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三十好几的各方面指标朝着健康健壮赶超的成年男性居然也玩这种凝视爱人熟睡面庞忍不住轻吻的戏码。我对自己绝望了。

　　前排俩孩子下巴都快掉到膝盖上了，我略微尴尬的咳嗽一声KID似乎做了深刻的决定，终于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开车上，素律索性翻出眼罩带上陷入深度睡眠当中。

　　车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今晚发生的一切迫使我敲响警醒的钟声，不得不再一次把如何加强培养安胜浩自我保护意识的计划迅速提上台面，亟待实施。

　　一边轻轻晃着怀中的小猴子一边打开手机刷推特，胜浩幽怨的“看来今晚只能自己喝闷酒了”闯入眼帘。嘴角带笑的回了推以后继续抱着胜浩摇啊摇，希望他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途里可以睡的惬意安稳。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一瞥眼就看见仨眼熟的名字后跟着几乎前后脚赶到的短信。我是不看呢？还是不看呢？还是不看呢？

　　“嘻嘻，佑赫哥你肯定把胜浩哥压在身下了是吧？——闲得发慌想看十八禁的在元亲故。”
　　“放TONY哥一条生路吧，让他接我电话！——找不着TONY哥很心焦的七炫。”
　　“别怀疑我只是叫你起来上厕所！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七炫在元都和我在一起么？哇哈哈哈哈哈——文蜜糖就是你亲爹。”

　　“……”我攥着手机内心无比咆哮。好奇心害死猫啊！我就知道这三个祸祸闲的蛋疼，真心祝福他们以后的人生没蛋也疼！！果不其然这抱着毕生蛋疼志愿的三人帮帮主给我打来一通满怀深情的骚扰电话。
　　我迅速接起，同时看一眼胜浩，他安然枕着我的左胸，呼吸均匀。
　　“嗯。”
　　“普天之下只有你只有你啊接我的电话永远单音节词开头啊！！！你会说点别的么？？”
　　“会啊。不然挂了你再试试？”
　　“也不用…”
　　“让我说让我说，TONY哥还好么？那姓由的没欺负他吧？”七炫一把扯过电话显得有些着急。
　　“没事儿，我和他都不是喜欢吃亏的主儿。”
　　“佑赫哥，浩熙他堂哥在这圈子里口碑不好，我不知道TONY哥要和他打交道，不然我一定会阻止他的。”七炫说的很恳切，加重了我要把由浩熙他堂哥扒光了吊起来蘸着辣椒水来回抽抽的念头。
　　“安七炫你敢从我身上下来么？”好像是在元的声音。
　　“……哦”
　　“活该你长期吃不着李在元这颗葡萄。”
　　“佑赫哥你说什么呢？你才是葡萄。”
　　“你们到底一个电话要换多少个人接啊。”
　　胜浩在我怀里略感不适，嘤咛一声我就想迅速挂断电话。
　　“没什么废话就挂了，胜浩要醒了。”
　　“哦……”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
　　“……我什么也没做！！”
　　“哦……什么也没做TONY（哥）就趴下来了啊……”
　　“……我们还在车上呢！”
　　“哦……上次我打电话给你们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在车上了吗？”
　　“……”

　　狼狈的挂了电话没一会儿，车子就到家了。KID和素律乖巧的睁着金光闪闪的眼睛功成身退，徒留我一人领着还没睡醒的小猴子蹉跎的上楼。

　　胜浩这家伙好像装了感应雷达似的，一粘到沙发就迷蒙的睁开一大一小的眼睛，进入“我是谁？这是哪？”的预热阶段。没一会儿就捧着我的脸开始长达十分钟之久的对焦。
　　“看清楚了么？”
　　“你是……？”
　　“你说我是谁？”
　　“嗯……”他真的一副极力回想的模样，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和逝去的记忆力较劲儿，我憋着笑一本正经的等着他把葫芦里的药倒出来瞧一瞧。
　　“不记得了……”终于他扁着嘴缴械投降，我的小心肝儿荡啊荡，胜浩的眯眯眼笑啊笑。
　　“这样能想起来么？”我捉着他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他微眯起眼睛，眼尾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自然而然的带上几分魅惑。我的血液流动的有些急促，它们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心脏，连着呼吸都紧张起来。那些莫可名状的小触角在身体里有恃无恐的拼命撩拨，没有一处不叫嚣着躁动。

　　胜浩就这样一直清而淡的看着神思不清的我，嘴角带着星星点点的笑。
　　他的手若有似无的划过我的脸颊，所到之处就好像给我种了痒痒草，随着他的呼吸一深一浅的难以安分。
　　手指终于来到露出青涩胡渣唇边，他说：“嗯。好像记起来了。”

　　每次他用带着鼻音的嗓音这样说话的时候我的肾上腺素总是蹭蹭蹭的破表。
　　忍不住舔一舔干燥的嘴唇，有心无意的划过胜浩粗糙的手指。果不其然眼前的人不自觉的微颤。我有一种得逞的快意，但这种自以为是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很快就消失殆尽。
　　他忽然凑得很近，近的就好像我呼吸的是他嘴里的空气。
　　顿时我觉得我就坐在火坑上，火烧火燎的烤着。
　　“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除了张流氓还有谁呢？”说完忽然撤离我的身边，隔开一米远望着我笑的单纯又美好。

　　所以我最讨厌安胜浩，上一秒弄得老子□□焚身下一秒就摇身一变仿佛单纯的孩童。

　　“我去洗澡。”他站起身来拖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进了浴室。我却呆坐在沙发上痛苦的一缕一缕的揪着纸巾。
　　在我三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有安胜浩陪伴的日子几乎占了一半。在这十几年的生活里时常出现这样的对话：胜浩说“我去洗澡”=“今天晚上不要走”=“OOXXXXOO”。
　　太YD了我就不说了。

　　我焦躁的站起来欣喜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听见浴室里传来持续性的流水声。滴滴答答的就好像长了一只手隔空的挠着我本就经不起撩拨的小心脏。
　　滴答，滴答，滴答。
　　我脑海中的画面太香艳刺激了，鼻腔一阵腥，急忙捂住鼻子抬头求淡定。

　　好不容易稍稍冷静，必须得做些什么缓解我想冲进去的动他的“冲动”。
　　立刻趴在地上做起俯卧撑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七、七、七后面是几来着？？
　　正在思索冷不防浴室门开了，我趴在地上下意识的抬起头，一时间春色乍现于眼前。
　　胜浩光着湿漉漉的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毛巾就大喇喇的走了出来。他额前的头发有水止不住的滴落，它们一路旖旎顺着胜浩起伏的胸膛流连忘返，最后快速而下，消失在胜浩平坦的挂着毛巾的小腹上…
　　我忘了呼吸…

　　胜浩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在地上干嘛呢？”
　　“……”我的视线胶着在他不再单薄但仍然蛊惑人心的身体上，哪里知道如何回答。
　　他见我没有反应就不再追问，走过我身边蹲下在储物柜里翻找着什么“才买的沐浴露放在哪儿了？叫了你半天让你拿进来给我你愣是没一点反应。你在外面入定了么？”
　　“…啊？哦…”做什么俯卧撑啊！错失冲进去动他的大好机会。我一边忍不住懊悔一边忍不住盯着胜浩露在外面的白花花小细腿，随着视线上移我又觉得鼻腔一阵腥，下腹火烧火燎的难耐。
　　那个将绑不绑的白色毛巾啊……就这样随意的挂在胜浩的胯上啊…那胜浩的细腰啊……那个叫做胜浩的人啊……
　　“七的后面是八。”丢给我一句不着四六的话浴室的门又关了。
　　“……”我就说好像是八来着！！好风景已然躲会浴室，我爬起来端坐沙发。心里欢腾的简直到了可以把卫星当做风筝一般拉着跑看着它徐徐上升的地步。

　　因为在我和胜浩相亲相爱的那许多年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虽然不多见但我尤为珍惜。
　　胜浩洗澡到一半光着身子出来=胜浩耍着小聪明主动诱惑我=胜浩将有好多天起不来床。
　　呵呵呵呵我忍不住笑得禽兽不如。
　　脱离控制的七情六欲在欲海中颠来倒去的翻腾，站起身就要冲进浴室狠狠的动他。

　　“咔嚓。”
　　门开了。
　　胜浩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哦~我待得时间太长了你要撇尿么？”
　　“……”我呆愣的矗立门前。
　　“我洗好了。”说完擦着潮湿的头发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好闻的香味充盈在鼻尖，下意识的扭头锁住视线。

　　水灵灵的小猴子沐浴后简直就好像透明水晶做的，放在哪里都觉得透着晶莹剔透的光。我紧紧尾随他，看着他翻出吹风筒就自觉的接过。

　　他有一瞬的错愕，最后安静的坐在镜子前看我熟练的插好插头调了温度风度给他吹头发。
　　手指时轻时重就着热风松松散散的撩起他不长不短的顺毛，他惬意的眯着眼睛任我摆弄。
　　“佑赫，痒~”他像不胜逗弄的缩着脖子向我发出抗议。看似不像撒娇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就好像在我准备爆发的小火山里投两颗□□。瞬时间岩溶爆发噼里啪啦。
　　我用力的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好像瘾君子一般忘情的急切的贪婪的深吸一口。再开口时嗓子透着暗哑。
　　“胜浩。我想你了。”有多久没有抱着他困着他看他各种表情满足自己没完没了的恶趣味了？
　　“抱我去床上。”他睁着亮晶晶的大小眼过分含情脉脉的望着我。
　　“求之不得。”
　　“你去洗澡。”
　　“好。”
　　我简直是踏着月球漫步滑进洗手间的，一路欢歌笑语快速收拾自己。
　　复又站在床前，我犹如晴天霹雳。
　　那折磨了我一个晚上的小猴子裹着被子露出闪着蜜露光芒的玉腿已陷入深深甜甜的梦境当中。

　　“胜浩？”
　　“…呼…呼…呼…”呼吸很均匀。
　　“TONYA？”
　　“…呼…呼…呼…”翻身继续睡。
　　一阵冷风忽然吹进这间公寓，吹进我原本燥热的心间。

　　在我和安胜浩厮守的许多年中，像我这样被他处心积虑的点燃□□又故意凉在一边的情况不多见，使我几乎忘了还存在着这一种可能。
　　那就是我惹安胜浩生气了。

　　事实上，安胜浩露出迷人小獠牙=我飞蛾扑火陷蛛网=软折磨冷处理。

　　我叹气，死了心的垂头丧气。怎么办？冲冷水澡么？？这一次要冲几天冷水澡才够呢？？
　　爬上床和他同卧，他睡得怡然自若。
　　我忍不住苦笑。

　　胜浩果然还是生气的。
　　我毕竟离了他长长五天生生和他断了联系。
　　他会有多心焦？他肯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可有些事我必须理顺思路，看清事实，做出选择。
　　有些过往被谁刻意掩埋，
　　有些人被我藏在记忆的阴暗面，不愿意轻易触碰。
　　更有一些假设我不敢胡乱设定，
　　可当我痛定思痛确认结果却又心惊的马不停蹄的飞回他的身边。

　　胜浩你啊，喜欢一个人扛着不说自以为是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一个人躲起来痛，总比全部人都痛来的划算多了是么？

　　把他轻轻拥入怀里，情不自禁的吻他的额头，鼻子，嘴。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旋律。
　　有一个男子恳切的在吟唱：“Some things we don't talk about
　　Rather do without and just hold the smile
　　Falling in and out of love
　　Ashamed and proud of, together all the while
　　You can never say never
　　While we don't know when
　　But time and time again
　　Younger now than we were before
　　Don't let me go
　　Don't let me go
　　Don't let me go”

　　抱紧怀里的人，凑在他的耳边反复说着：“TONYA，这次别让我走。”

　　这次别让我走，别收起孤独寂寞找到洞穴才藏起来痛，
　　这次别让我走，别刻意隐藏让我找不到，
　　这次别让我走，相信我就好。我不会放手。

　　十九章 END